第290章:血缘绝境
火光在陈景和苍老的脸上跳动,每一道皱纹都像刻着二十年的恐惧与秘密。林间寂静得可怕,连风声都停了,仿佛天地也在屏息聆听这个足以颠覆一切的故事。
李墨轩站在原地,背脊挺得笔直,可赵老汉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那是握剑斩旗都稳如磐石的手。
“你再说一遍。”李墨轩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怕惊碎什么。
陈景和以头触地,哽咽道:“殿下,当年太子妃怀胎八月时,遭人下毒‘彼岸红’。此毒阴狠,专损胎儿心脉。老奴拼尽毕生所学,也只能保一个孩子……”
他抬起头,老泪纵横:
“可太子妃不肯!她说,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她的骨肉。向太子殿下……他沉默了三日三夜,最后对老奴说:‘若天意要亡我血脉,便亡吧。但我不能亲手选择哪个孩子去死。’”
“所以你们做了什么?”李墨轩的声音依旧平静,可那平静下是汹涌的暗流。
“老奴用了古方‘血脉续命术’。”陈景和闭上眼睛,像在回忆一场噩梦,“将母体毒素逼入胎盘,再以金针渡血,将两个孩子气血相连……让那个更弱的孩子,分担大部分毒素。”
赵老汉颤声问:“那个更弱的孩子是……”
“是女婴。”陈景和睁开眼,看向李墨轩,“殿下您出生时重六斤三两,哭声洪亮。而她……只有四斤不到,气息奄奄,浑身青紫,所有人都以为她活不成了。”
李墨轩的呼吸滞了一瞬。
“但太子妃抱着她哭了一夜,那孩子竟缓过来了。”陈景和继续说,“只是体内余毒未清,需常年用药。先太子当时处境已危,宫中耳目众多,他怕这孱弱的女婴成为敌人攻击的靶子,更怕……有人用她来威胁您。”
“所以将她送走了?”李墨轩问。
“是托付。”陈景和纠正,“太子妃的陪嫁侍女苏婉,当时也刚生产,诞下的女婴却先天不足,出生即夭折。太子妃便将亲生女儿交予苏婉,对外称苏婉之女活了下来,而太子妃所生公主……病逝了。”
苏婉。
苏芷瑶的“母亲”。
李墨轩想起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妇人,在他年幼时,她常来东宫看望母后,有时会带着一个小女孩。那女孩怯生生的,躲在母亲身后,只露出一双清澈的大眼睛。
原来那双眼睛,与他镜中的自己有七分相似。
“那苏家知道吗?”赵老汉问。
“苏婉知道,她丈夫苏文谦……应该不知。”陈景和摇头,“苏文谦是东宫属官,忠直之士,若知道那是公主,断不敢以父自居。太子妃嘱咐苏婉:永远不要说出真相,就让这孩子以苏家女儿的身份,平安长大。”
林间起了风,吹得火把明灭不定。
李墨轩沉默了很久,久到陈景和以为他要拔剑杀人。
可最后,他只是问:“那为什么现在要说?”
“因为苏姑娘被掳去辽国了!”陈景和激动起来,“殿下,若您不知真相,拼死救她回来,而后你们……你们若结为夫妻,那是逆伦大罪啊!老奴宁可被殿下处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您犯下这等大错!”
“而且,”他喘息着补充,“辽国人若知道她是真正的公主,是您血脉相连的妹妹……他们会怎么利用她?他们会逼你们兄妹相残,会让全天下看李氏皇族的笑话!”
这才是最可怕的。
赵老汉脸色惨白,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靖王赵睿那么有恃无恐——靖王一定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他敢娶苏芷瑶,因为他知道,一旦李墨轩得知真相,要么痛快放弃,要么……身败名裂。
“当年知道此事的人,还有谁?”李墨轩问。
“接生的稳婆已被灭口,苏婉三年前病逝,如今世上……”陈景和惨笑,“除了老奴,就只有先太子夫妇的在天之灵了。连宫中的接生记录,都被先太子亲手篡改——那上面写的是‘龙凤胎,女婴夭折’。”
全部抹去了。
一场精心的、残忍的保护。
李墨轩忽然想起父皇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的那些话:“轩儿,你要记住,这世上有些人,你永远不能辜负……但也有些人,你永远不能靠近。”
当时他不懂。
现在他懂了。
父皇说的“不能靠近的人”,是瑶儿。
可他们已经在不知情中,靠得那么近,近到心动,近到许下终身。
“殿下,”赵老汉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还去上京吗?”
所有玄鸟卫都看向李墨轩。
晨光渐起,林间雾气弥漫。李墨轩站在那里,像一尊石雕。他的目光越过树林,望向北方——那是上京的方向,是苏芷瑶被困的方向。
许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却坚定:
“去。”
陈景和猛地抬头:“殿下!您——”
“她是我妹妹。”李墨轩打断他,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挤出,带着血,“所以,我更要把她救出来。”
他转身,看向三百玄鸟卫:
“血缘不可改,但她是我的亲人。我李墨轩可以放弃皇位,可以放弃性命,但不能放弃亲人。”
他顿了顿,眼中燃起一种近乎偏执的光:
“就算全天下都说这是错的——我也要带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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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辽国上京城外。
李墨轩的“商队”顺利通过城门查验。这得益于周密的准备:伪造的辽国商籍文书、货真价实的关东人参和江南丝绸,还有提前打点的城门守将——金银开路,在哪国都通用。
上京城比想象中更繁华,却也透着紧张。街市上巡逻的士兵多了,酒肆茶楼里议论纷纷,都在说南朝摄政王要来的消息。
“听说那位殿下为了瑶妃,连皇位都不要了?”
“红颜祸水啊,不过……真够痴情的。”
“痴情有什么用?陛下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他来呢!”
李墨轩戴着斗笠,默默走过街市。他按照事先计划,来到城南一家“四海货栈”——这是玄鸟卫在上京的秘密据点,经营二十年,从未暴露。
货栈掌柜是个矮胖的中年人,叫胡三,见到李墨轩出示的玄鸟令,立刻跪地:“属下参见殿下!”
“起来,说正事。”李墨轩扶起他,“周世昌在哪?”
胡三压低声音:“在宰相府。萧绰将他奉为上宾,据说……在帮辽国训练细作,模仿中原高官举止。”
宰相府。
李墨轩眼中闪过寒光。周世昌这个叛徒,倒是会找靠山。
“瑶妃呢?”他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胡三脸色凝重:“还在天牢。但三日前,辽帝突然下令,将她转移到……冷宫深处一处偏僻院落,加派了三倍守卫。我们的人尝试靠近,折了三个好手。”
冷宫?
李墨轩皱眉。这不合常理。辽帝若想用苏芷瑶要挟他,应该将她放在显眼处,好随时展示筹码。藏在冷宫,更像是在……隐藏什么。
“有没有办法混进去?”
“难。”胡三摇头,“那院落四面高墙,只有一道铁门,日夜有二十名高手轮守。而且……里面时常传出女子哭声,凄厉得很,附近的宫人都说闹鬼,不敢靠近。”
女子哭声。
李墨轩想起慕容惊鸿密信中提到的“冷宫深处的女人”。难道……
“准备一下,”他下令,“今夜,我去宰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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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宰相府后院墙外。
李墨轩一身夜行衣,与海石、巴图伏在阴影中。宰相府守卫森严,但胡三提供了详细的地图——二十年的潜伏不是白费的。
“殿下,东厢第三间,灯还亮着。”海石低声道,“胡三说,周世昌每夜都要饮酒到三更。”
“走。”
三人如狸猫般翻墙而入,避开两拨巡逻,悄无声息来到东厢房窗外。
窗内传来女子娇笑和周世昌得意的声音:“美人儿,等老夫助辽帝拿下中原,少不了你的富贵……”
李墨轩眼神一冷,指尖轻弹,一枚石子击穿窗纸。
“谁?!”周世昌警觉。
门被推开,李墨轩站在月光下。
周世昌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即大笑:“李墨轩?你竟真敢来上京!好好好,省得老夫去找你了!”
他身边两个妖艳女子吓得缩到墙角。
“周世昌,”李墨轩走进屋,反手关门,“我只问一次:瑶妃在哪?”
“瑶妃?”周世昌嗤笑,“殿下还惦记着那个贱人?她呀,在宫里享福呢,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了辽帝的……”
话未说完,剑光已至!
周世昌慌忙拔刀格挡,却被震得虎口崩裂,倒退三步。他这才惊觉,三年不见,李墨轩的武功竟精进至此!
“你、你敢在宰相府动手?!”周世昌色厉内荏。
“我敢在辽帝面前斩旗,”李墨轩一步步逼近,“你说我敢不敢杀你?”
周世昌脸色变幻,忽然笑了:“殿下想知道苏姑娘在哪?可以,跟我来。”
他走向内室,推开书架——后面竟有一道暗门。
李墨轩眼神示意,海石、巴图守在门外,他独自跟着周世昌走下密道。
密道曲折向下,墙壁潮湿,散发着霉味。走了约莫半刻钟,前方出现一间密室,铁门紧锁。
“就在里面。”周世昌取出钥匙,“殿下自己看吧。”
李墨轩握紧剑柄,警惕地推开门。
密室不大,只有一张石床,一盏油灯。床上蜷缩着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门,长发散乱,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瑶儿?”李墨轩声音发颤。
女子缓缓转身。
烛光下,那张脸苍白憔悴,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像夜空中最亮的星。
“墨轩……”苏芷瑶嘴唇翕动,泪如雨下,“真的是你吗?”
李墨轩冲过去,想抱住她,却在触到她肩膀的瞬间,僵住了。
血缘。
他们是兄妹。
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针,刺进他心脏最深处。
苏芷瑶却紧紧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说:“墨轩,你听我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话音未落!
轰隆一声,密室四周突然落下厚重铁栅!将两人困在中间!
周世昌的狂笑声从密道传来:“好一对痴情人!可惜啊可惜,你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
他拍着手从暗处走出,身后跟着数十名黑衣武士,弩机齐刷刷对准铁笼。
“周世昌!”李墨轩将苏芷瑶护在身后,剑指前方,“你找死!”
“找死的是你,殿下。”周世昌得意洋洋,“你以为辽帝真想要苏芷瑶?错了!辽国皇帝要的,是‘太子遗孤’的人头——无论男女!”
他阴森森地笑道:
“当年先太子有血脉流落民间,这消息辽国潜伏多年的细作早就传回去了。辽帝之所以大张旗鼓掳走苏姑娘,就是要引你现身。而你们兄妹二人的人头……足以让辽国在谈判桌上,压垮靖王,压垮整个中原!”
苏芷瑶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兄妹?什么兄妹?”
李墨轩握紧她的手,低声道:“瑶儿,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苏芷瑶茫然。
周世昌哈哈大笑:“看来殿下还没说啊?那老夫替你说了——苏姑娘,你不是苏家女,你是先太子嫡女,是真正的公主!而你面前这位你深爱的殿下,是你的亲哥哥!”
苏芷瑶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撞在铁栅上。
她看向李墨轩,眼中满是震惊、不信,还有……绝望。
“他说的是真的?”她声音颤抖。
李墨轩艰难点头:“陈太医亲口所说……瑶儿,我们……”
“不……不可能……”苏芷瑶摇头,泪如雨下,“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
“我没有骗你。”李墨轩心痛如绞,“但我发誓,无论你是谁,我都要救你出去。你是我妹妹,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最后的亲人。
这四个字,让苏芷瑶失声痛哭。
周世昌欣赏着这幕惨剧,拍手道:“真是感人。不过,戏该收场了。”
他侧身,躬身行礼:
“恭请陛下!”
密室墙壁忽然翻转,露出后面巨大的空间!那里,密密麻麻站满了辽国禁军弓箭手,足有三百人,箭已上弦,寒光凛冽。
而众军之前,一个身穿金色龙袍、头戴狼头冠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出。
辽国皇帝,耶律洪基。
他年约五十,面容威严,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扫过铁笼中的两人,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李墨轩,”耶律洪基开口,声音浑厚,“朕等你很久了。”
李墨轩将苏芷瑶完全挡在身后,直面辽帝:“陛下好算计。”
“不及先太子万一。”耶律洪基淡淡道,“二十年前,你父亲在落凤坡让朕吃了大亏。二十年后,他的儿子女儿都落在朕手里……也算,天理循环。”
他负手踱步:
“朕给你两个选择。”
“一,你们二人皆死在此处。朕会派人将你们的人头送回中原,告诉靖王:太子血脉已绝。届时,靖王必会感恩戴德,割地求和。而朕,不费一兵一卒,得燕云十六州。”
苏芷瑶颤抖着抓住李墨轩的衣角。
李墨轩面无表情:“第二个呢?”
耶律洪基笑了:
“二,你投降朕,朕助你夺回中原。待你登基称帝,需娶朕的女儿为后,并割让燕云十六州给辽国。至于你这位妹妹……”
他看向苏芷瑶,眼神意味深长:
“朕可以让她活着,甚至给她公主封号。但你们,永远不能再见面。”
永远不能再见面。
兄妹相认,却要永世分离。
苏芷瑶泪水模糊,却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知道,此刻她的软弱,会成为敌人要挟兄长的筹码。
李墨轩沉默。
密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弓箭手们沉重的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辽帝在等,周世昌在等,三百弓箭手在等。
生,还是死?
屈服,还是毁灭?
许久,李墨轩忽然笑了。
他笑得那么突然,那么轻松,仿佛压在身上的千斤重担瞬间消失了。
“陛下,”他开口,声音平静,“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
耶律洪基挑眉:“哦?”
李墨轩缓缓扯开衣襟。
露出的不是胸膛,而是绑满全身的黑色筒状物,用油纸包裹,引线缠绕,密密麻麻,至少有三十斤!
“此物名曰‘震天雷’,”李墨轩轻声道,“用西域火药秘方改良而成。这一身的分量,足以炸平这座府邸,让方圆百步内,寸草不生。”
周世昌脸色大变:“你疯了?!”
辽帝眼神骤冷,抬手制止了要冲上去的侍卫。
“你在威胁朕?”耶律洪基声音低沉。
“不是威胁,是告知。”李墨轩一手握住引线,一手牵起苏芷瑶的手,“陛下若下令放箭,或铁笼不开启,我便点燃引线。届时,陛下、我、瑶儿、周世昌,还有这三百禁军……大家一起,灰飞烟灭。”
他看向苏芷瑶,温柔地问:“瑶儿,怕吗?”
苏芷瑶擦干眼泪,紧紧回握他的手,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哥哥在哪,我就在哪。”
哥哥。
她终于叫出了这个称呼。
李墨轩眼眶一热,却笑了:“好。”
他抬头,直视耶律洪基:
“而此刻,慕容惊鸿将军率领的五千精骑,应该已到上京城外三十里处。他们每人携带十枚小型震天雷,若见到城中起火为号……便会强攻城门。”
“陛下可以赌,”李墨轩一字一句,“赌我在虚张声势,赌慕容惊鸿来不了,赌你这三百弓箭手能在我点燃引线前射死我。”
他的眼神锐利如剑:
“但赌输了——上京城门破,皇宫乱,辽国二十年积累,毁于一旦。”
“陛下,要赌吗?”
密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耶律洪基死死盯着李墨轩,盯着他手中的引线,盯着他平静却决绝的眼神。
这个年轻人,不像他父亲。
先太子是光明的太阳,让人心甘情愿追随。
而他,是燃烧的流星,宁可同归于尽,也不屈服。
许久,辽帝缓缓抬手:
“开笼。”
“陛下!”周世昌急道。
“朕说,开笼!”耶律洪基厉声。
铁栅缓缓升起。
李墨轩护着苏芷瑶,一步步走出密室,走过三百弓箭手的包围圈,走过周世昌怨毒的目光,走到辽帝面前。
两人对视。
“你比你父亲狠。”耶律洪基忽然道。
“因为他有太多要保护的,”李墨轩平静回答,“而我,只剩一个妹妹了。”
辽帝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好。朕放你们走。”
“陛下?!”周世昌惊呼。
“但有个条件,”耶律洪基不看周世昌,只盯着李墨轩,“三日之内,离开辽境。三日后若还在,格杀勿论。”
“可以。”李墨轩点头。
“还有,”辽帝看向苏芷瑶,眼神复杂,“好好待你妹妹。这世上肯为你赴死的人……不多了。”
说罢,他挥手:
“让路。”
弓箭手齐刷刷退开,让出一条通道。
李墨轩护着苏芷瑶,一步步退出密室,退出宰相府,消失在夜色中。
周世昌急得跺脚:“陛下!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那我们的计划——”
“计划变了。”耶律洪基淡淡道。
“为什么?”
辽帝望向李墨轩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也有一丝忌惮:
“因为朕突然觉得……让这个疯子去中原,和靖王斗个你死我活,或许比杀了他,更有趣。”
他转身,走向暗处:
“传令边军,后撤三十里。朕要看看……这对兄妹,能把这天下,搅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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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街上,李墨轩拉着苏芷瑶狂奔。
直到拐进一条暗巷,确认无人跟踪,他才停下,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冷汗,这时才湿透后背。
“墨轩……”苏芷瑶轻声唤他。
李墨轩转身,看着她,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兄妹。
这个词像一道天堑,横在他们之间。
苏芷瑶却忽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
“我不管……我不管什么兄妹……你是我等了这么多年的人……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要和你分开……永远不要……”
李墨轩僵硬片刻,终于抬手,轻轻环住她颤抖的肩膀。
“不会分开,”他低声承诺,像在发誓,“永远不会。”
巷外,上京城的灯火渐次熄灭。
而东方天际,已泛起第一缕晨光。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但李墨轩知道,更艰难的路,才刚刚开始。
李墨轩带着苏芷瑶即将离开辽境时,突然接到紧急飞鸽传书——信是秦昭雪发出的,只有一行血字:“靖王公布先太子遗诏,称苏芷瑶为公主,命其与辽国和亲,以换边境十年和平。朝野哗然,杨骁将军抗旨不遵,已被革职押解回京。殿下,速归,否则……军中必乱。”与此同时,慕容惊鸿的骑兵在归途中遭遇神秘部队伏击,伤亡过半,慕容惊鸿本人重伤昏迷前只说了三个字:“是曹勇。”李墨轩捏碎信纸,望向南方——曹勇,那个二十年前背叛先太子、导致落凤坡之败的叛将,竟然还活着,而且……站在了靖王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