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呼吸渐渐平稳，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放《月光曲》开头的旋律。
手套的中指振动器轻轻震颤，他的中指缓缓抬起，停顿半秒后落下。
“啦——”第二个音符响起，和刚才的“Sol”连成了简短的旋律。
“对，就是这样！”秦翡的声音放得很轻，生怕打断他的专注，“手腕放松一点，不要用力，让手套带着你走，你的大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陈站在旁边，手里的记录本写得密密麻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屏幕上的实时数据：“秦姐，他的手指抖动幅度越来越小了，从刚开始的3cm降到现在的0.5cm，神经响应越来越快。”
十分钟后，《月光曲》的开头四句旋律终于连贯起来——速度比正常演奏慢了一半，却清晰、温柔，像月光缓缓淌过水面，每个音符都饱含着沉甸甸的情绪。
沈砚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紧紧盯着琴键，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套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停一下，沈先生。”秦翡按下调试器的暂停键，递给他一张纸巾，“您的肌肉有点疲劳，先休息三分钟。”
“长时间不活动的肌肉容易累，我们循序渐进，不急。”
沈砚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握着手套的手微微发抖：“三年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自己弹的《月光曲》了。”
“刚才的旋律响起时，我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演奏厅，台下坐满了观众，灯光落在琴键上……”
他的妻子蹲下身，握住他的手，声音也带着哭腔：“我就知道你可以的，这么多年的康复训练没有白费，秦小姐的手套太神奇了。”
王医生看着监测仪上的数据，转头对秦翡说：“太神奇了，他的手部肌肉电信号比平时强了三倍，而且出现了主动收缩的迹象——这说明手套不仅能辅助动作，还能刺激神经恢复！”
“我要把这个数据记录下来，纳入康复案例。”
小陈把一杯温水递给沈砚，指了指手套的充电口：“沈先生，秦小姐说您可以每天练习15分钟，手套会自动记录数据，调整灵敏度。”
“这个充电底座可以放在康复室，充一次电能用两小时，足够您日常练习了。”
休息过后，沈砚重新戴上手套，深吸一口气，看向秦翡：“秦小姐，我想再试一次，这次我想弹到第一段结束。”
“当然可以。”秦翡点头，调低了调试器的提示强度，“这次我减少振动器的提示，让您的大脑主导动作，手套只做辅助，慢慢培养您的主动控制能力。”
沈砚闭上眼睛，旋律在脑海里流淌，手指跟着记忆动了起来——“do、Sol、La、Sol……”
旋律比刚才更流畅了，左手的和弦也慢慢加入，虽然偶尔会卡顿，但整体已经有了《月光曲》独有的温柔与忧伤。
治疗室里安静极了，只有琴声和沈砚微微的呼吸声。
小苏靠在墙边，悄悄抹了抹眼泪，王医生则专注地记录着每一组数据。
曲终，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沈砚的手指停在琴键上，久久没有动弹。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映出眼角未干的泪痕，却也照亮了他眼里重新燃起的光。
秦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沈先生，这只是开始。再过一个月，您或许能完整弹完一整首曲子。”
“而且我们的手套还会继续升级，后续会增加更多乐器的适配模式，比如小提琴的持弓动作、古筝的按弦动作。”
沈砚转过头，眼里满是感激，紧紧握住秦翡的手：“秦小姐，谢谢你……是你让我重新找回了自己，找回了和音乐对话的方式。”
秦翡的光脑响起提示音，是毛豆发来的消息：“恭喜沈砚先生！已将您的演奏数据同步到实验室，小张正在分析优化参数，下周会给您的手套推送升级包！”
秦翡把消息展示给沈砚看，他忍不住笑了，眼里的泪水还没干，笑容却格外灿烂：“这个小机器人真可爱，替我谢谢它。”
“对了，秦小姐，我认识几个和我情况一样的音乐人，他们也一直渴望重新触碰乐器，能不能把您的手套推荐给他们？”
“当然可以。”秦翡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名片递给沈砚，“这是我们的联系方式，只要提供详细的神经检查报告，我们就能定制专属的手套参数。”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琴键上，也落在沈砚带着笑意的脸上。
秦翡看着调试器上跳动的参数，突然觉得，这副小小的神经交互手套，不仅连接了指尖与琴键，更连接了一个钢琴家的过去与未来，也为更多被困在身体里的人，打开了一扇重新拥抱热爱的门。
小陈收拾着设备，突然抬头：“秦姐，刚才小张发来消息，有个脊髓损伤的患者看到沈先生的案例，也想试试手套辅助吃饭和写字，要不要安排时间对接？”
秦翡点头：“当然，让小张先收集他的检查报告，我们下周安排时间过去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