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与林清辞在渠道商策略上的分歧,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晟煊高层内部漾开了细微的涟漪。虽然谭宗明最终采纳了一个相对折中的方案,但“空降的林顾问与王牌安迪意见相左”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林清辞对此并不在意,她甚至乐见其成。一个完全和谐、铁板一块的环境,并不利于她寻找安迪的破绽。分歧与摩擦,才是催化变化的良机。
她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了对那家可疑海外子公司及包氏集团的深入调查中。通过“影”的渠道和一些不能明说的技术手段,她逐渐勾勒出一条若隐若现的资金链条——那家维京群岛贸易公司的资金,在经过数次复杂的周转后,最终流入了一个与包氏集团副总公司业务毫无关联,却由该副总的情妇控制的空壳公司账户。
这已经超出了正常商业竞争的范畴,更像是利用职务之便进行的利益输送和潜在的黑幕交易。“窃运阁”似乎擅长于此,放大人的贪婪,并为其提供隐秘的通道。
与此同时,曲筱绡的GI项目在她的“折磨”与指点下,竟然真的慢慢有了起色。这小妖精虽然专业知识匮乏,但执行力和人际交往能力极强。她真的跑去联系了几个颇有影响力的时尚博主,策划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线下快闪店活动,虽然过程鸡飞狗跳,但初步的市场反馈居然还不错。
为了感谢林清辞,曲筱绡非要请她吃饭,地点定在了一家新开的、需要会员引荐才能入内的日料店。巧合的是,她们在包厢外的走廊里,迎面遇上了也来这里应酬的安迪和包奕凡。
安迪看到林清辞和曲筱绡在一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包奕凡则是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微笑着打招呼:“曲小姐,林小姐,真巧。”他的目光在林清辞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带着商人间惯有的审视与衡量。
“安迪姐,包总!”曲筱绡热情地回应,又凑到林清辞耳边小声说,“看吧,我就说他们关系不一般。”
林清辞微笑着对两人点了点头,目光与安迪短暂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平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这短暂的偶遇,像一颗种子,埋在了林清辞心里。安迪和包奕凡的接触,是纯粹的商业往来,还是掺杂了其他?包奕凡在这盘棋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几天后,晟煊集团季度财报发布前夕,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席卷而来。一家颇具影响力的财经媒体发布了一份匿名分析报告,直指晟煊红星收购案中存在估值虚高、关联交易利益输送的嫌疑,并隐晦地提到了那家海外子公司的异常资金往来!
报告写得极具煽动性,虽然缺乏直接证据,但逻辑链条看似完整,瞬间在资本市场引发了轩然大波。晟煊股价应声下跌。
谭宗明震怒,立刻召集核心管理层紧急会议。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安迪面色冷峻,快速浏览着报告内容,眉头紧锁:“这是恶意中伤!估值模型经过多家权威机构认证,关联交易也完全合规。”
“问题是市场不相信!”一位副总焦急道,“我们必须立刻危机公关,发布澄清公告!”
“澄清是必须的,但更重要的是找到幕后黑手。”谭宗明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清辞身上,“清辞,你之前提交的报告里提到过海外子公司的问题,有什么新发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林清辞身上。
林清辞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投影仪,神色从容不迫:“各位,请看这几张图。”屏幕上显示出复杂的资金流向图,“经过进一步追踪,可以确认,那家维京群岛贸易公司的部分资金,最终流向与包氏集团的某位高管存在间接关联。而发布这篇报告的媒体,近半年内接收过来自包氏关联基金会的大额广告投放。”
她没有直接下定论,但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包奕凡!果然是他!”有人愤然道。
安迪的嘴唇抿得更紧了,她看向林清辞:“林顾问,这些证据是否足够确凿?我们需要的是法律层面的实证,而不是推测。”
“目前还在收集更多证据链。”林清辞坦然道,“但足以让我们确定反击的方向。我认为,当下的重点不是与对方在媒体上打口水仗,而是两方面:第一,立刻启动内部深度审计,自查自纠,用无可挑剔的财务数据说话;第二,针对包氏可能存在的违规操作,进行反制。”
她提出了一套详尽的方案,包括向监管机构匿名举报包氏高管可能存在的利益输送问题,同时在资本市场上,针对包氏近期一个重要的融资项目,进行精准的狙击。
这套方案狠辣、精准,完全跳出了被动澄清的思维,转而将战场引向了对方的核心腹地。
安迪看着屏幕上林清辞展示出的清晰逻辑和凌厉手段,第一次在这个“表妹顾问”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同级别的、甚至在某些方面更胜一筹的压迫感。她习惯于用数据和逻辑构建防御,而林清辞,似乎更擅长在规则之内,发起致命的进攻。
“我同意林顾问的方案。”谭宗明最终拍板,眼神锐利,“安迪,你负责稳住业务和对外沟通。清辞,反制行动由你牵头,需要什么资源,直接跟我说。”
会议结束,众人匆匆离去执行任务。
安迪走在最后,在会议室门口叫住了林清辞。
“林顾问,”她的声音有些复杂,“你的手段,很厉害。”
“安迪总过奖。”林清辞微微一笑,“只是尽己所能,维护公司利益罢了。”
“希望如此。”安迪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林清辞知道,经过此事,她在晟煊的地位将截然不同。而她和安迪之间,那种微妙的镜像博弈关系,也变得更加清晰。
她不仅是来收割光环的猎人,也成为了映照安迪理性壁垒的一面镜子。在这面镜子里,安迪将会看到她自身模式的局限性。
而镜子的背后,隐藏着“窃运阁”扭曲的阴影,等待着在双方激烈对抗中,汲取更多的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