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之行,虽未直接拿到那张记载着“井”字路线的残页,但确认了“魇祷之镜”与姜明远的关系,以及“井”这个关键线索,已是重大突破。楚星玄和阿雅回到据点后,立刻围绕着“井”展开了更深入的调查。
云城历史上水井众多,但随着城市发展,大多已被填埋或封存。想要从众多古井中找到可能与姜明远和那面邪镜相关的特定一口,无异于大海捞针。
阿雅发挥了她信息搜集的特长,一方面继续在故纸堆里搜寻姜明远古董铺“姜氏古玩”可能关联的地点,另一方面则开始在“云城异闻录”的账号上,有意识地引导话题,发起关于“云城老井传说”的讨论,试图从民间收集零散线索。
楚星玄则采取了另一种方式。他再次调动“编辑部”的身份,以“城市历史水系变迁研究”为名,申请查阅了市政档案馆里部分非核心的旧城给排水图纸和地名志。他希望从地理方位和旧称上,找到可能与姜明远活动区域(城南老街,现青云路附近)相符,且带有特殊标志或传闻的古井。
这个过程繁琐而枯燥,需要极大的耐心。楚星玄坐在档案馆的阅览室里,面前摊开着泛黄的图纸和厚重的志书,能量感知却始终保持着对周围环境,尤其是那股弥漫的“注视感”的监控。他发现,当他专注于这些历史资料时,那股“注视感”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了一些,仿佛那些沉寂的意念,对他所探寻的过去,也抱有兴趣。
几天下来,结合阿雅从网络上搜集到的零碎传闻和楚星玄从官方资料中查到的信息,他们筛选出了三个可能性较高的目标:
一是位于现青云路后端小巷,早已被封填的“双眼井”,传说此井并排两个井口,似一双眼睛,颇为诡异。
二是城南老区边缘,一个叫“锁龙潭”的地方,其实原本是一口深井,传说井下锁着蛟龙,常年寒气森森。
三是城西结合部,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地名“镜儿胡同”尽头的一口废井,据说井水曾清澈如镜,能照见前世今生,后因故被石板封死。
这三个地点,都距离姜明远当年店铺所在区域不算太远,且都有各自怪异的传说。
“先从哪个开始?”阿雅看着地图上标记出的三个点,问道。
楚星玄的目光在三个点上扫过,最终落在了“镜儿胡同”上。“‘镜’儿胡同……名字有点意思,先去这里看看。”
直觉告诉他,这个与“镜”直接关联的地方,可能性更大。
夜幕降临,两人再次化身夜行者,来到了位于城西结合部深处的镜儿胡同。这里比槐安巷更加破败荒凉,几乎已无人居住,胡同尽头杂草丛生,那口传说中的废井果然被一块厚重的青石板盖着,石板上还压着几块大石头,似乎生怕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楚星玄走近井口,能量感知向下延伸。井很深,井下有积水,散发着一股陈腐的水汽。但除此之外,似乎……并无明显的异常能量波动?既没有槐安巷古井那浓郁的怨念,也没有秩序碎片的共鸣。
难道找错了?
他不甘心,能量感知更加细致地扫描着井壁和井底。突然,在井壁一侧,距离水面约一米高的位置,他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屏蔽痕迹!这屏蔽非常高明,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若非他感知敏锐且刻意寻找,根本发现不了!
“井壁上有东西。”楚星玄低声道。
他让阿雅在上面警戒,自己则再次系好绳索,滑入井中。井水冰冷,散发着异味。他悬停在那个能量屏蔽点的前方,伸出手指,轻轻触摸井壁。触手是冰冷湿滑的岩石,但能量感知中,那里确实存在一个伪装得极好的“空腔”。
他尝试将一丝秩序之力注入其中。
嗡……
井壁那处位置的“岩石”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伪装褪去,露出了一个仅能容一拳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阴冷的气息从洞内弥漫而出,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与“魇祷之镜”拓片相似的、混乱扭曲的残留意念!
就是这里!
楚星玄心中一动,小心地将手伸进洞口。洞内不大,他摸索了几下,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冷、方正、似乎是金属材质的物体。他谨慎地将其取出。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不知是何金属打造的小匣子。匣子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饰,却严丝合缝,找不到打开的机关。匣子本身散发着一种隔绝能量探查的特性,但拿在手中,能明显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股不祥的、蠢蠢欲动的混乱力量。
这匣子里,装的会是“魇祷之镜”的碎片吗?还是与之相关的其他东西?
楚星玄不敢在井下久留,将黑匣子妥善收好,迅速回到了地面。
“找到了?”阿雅紧张地问。
楚星玄点点头,晃了晃手中的黑匣子:“不确定是什么,但肯定与那面邪镜有关。先离开这里。”
两人迅速撤离了镜儿胡同。回到据点,楚星玄将黑匣子放在桌上,与阿雅仔细端详。匣子浑然一体,仿佛本身就是一块实心金属。
“打不开啊。”阿雅试着用力掰了掰,纹丝不动。
楚星玄尝试用能量冲击,用秩序之力渗透,甚至用上了新掌握的“秩序烙印”,那黑匣子都毫无反应,坚固和隔绝性超乎想象。
“看来需要特殊的方法,或者……钥匙。”楚星玄皱眉。他能感觉到匣子内的那股混乱力量被完美封印着,强行破坏恐怕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他怀中的五枚青铜碎片,突然自行微微震颤起来,散发出温热的秩序波动,似乎与那黑匣子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妙的感应。
楚星玄福至心灵,将一枚青铜碎片靠近黑匣子。
当碎片接触到匣子表面的瞬间,异变发生!
那光滑的匣子表面,突然如同水面般荡漾起涟漪,浮现出无数细密复杂、与“魇祷之镜”边缘纹路相似的扭曲符文!这些符文闪烁着暗紫色的幽光,散发出强烈的精神污染和认知扭曲之力!
嗡!
楚星玄只觉得眼前一花,脑海中仿佛有无数扭曲的幻影闪过,耳畔响起疯狂的呓语!即便以他如今的精神力,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和不适!
“楚大哥!”阿雅更是惊叫一声,抱着头踉跄后退,脸色惨白,显然受到了更大的冲击。
秩序结界自动激发,青金色的光芒将楚星玄笼罩,勉强抵御着这股精神侵蚀。他死死盯着匣子上浮现的扭曲符文,眼中冰蓝与赤红之色交替闪烁,全力稳定心神。
就在这时,他眉心那隐去的秩序烙印,再次浮现!而且,这一次烙印的光芒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向内收敛,仿佛在他双眼深处凝聚!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楚星玄下意识地集中精神于双眼,透过秩序烙印的力量,再次看向那些扭曲符文!
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混乱的精神冲击和幻影,而是……符文本身能量流动的轨迹!那些扭曲的线条在他“眼中”仿佛被剥离了混乱的外衣,显露出其内部结构的脆弱节点和能量循环的关键!
这种感觉,就像是突然获得了一种能够看透能量本质,直指核心的“视觉”!
他毫不犹豫,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高度浓缩的秩序之力,看准那些符文中几个最关键、也是最脆弱的能量节点,闪电般点出!
嗤!嗤!嗤!
如同沸汤泼雪,被点中的节点瞬间黯淡、崩解!整个符文阵列的能量循环被强行中断,闪烁的暗紫色幽光剧烈波动了几下,随即如同断电般彻底熄灭!
黑匣子表面的涟漪和符文迅速消失,恢复了之前光滑漆黑的模样。但那股蠢蠢欲动的混乱力量,似乎也随之沉寂了下去。
咔哒。
一声轻响,黑匣子正面,悄然滑开了一道细缝。
楚星玄长舒一口气,感觉精神一阵疲惫,刚才那瞬间的“看破”与精准打击,消耗了他大量的精神力和秩序之力。但他心中却充满了兴奋!
这似乎是秩序烙印的另一种应用方式?一种能够洞察能量结构弱点的“真实视觉”?他暂时将其命名为——“镜瞳”!
“打……打开了?”阿雅心有余悸地凑过来。
楚星玄平复了一下呼吸,小心翼翼地掀开黑匣子的盖子。
匣子内部铺着暗红色的丝绸衬垫,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一块约莫婴儿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碎片。碎片表面,雕刻着与“魇祷之镜”拓片同源的、扭曲的触手状花纹,散发着令人不安的阴冷气息。
正是“魇祷之镜”的碎片!
而在碎片旁边,还折叠着一张泛黄的、质地坚韧的桑皮纸。
楚星玄先将那张桑皮纸取出,小心展开。纸上用毛笔勾勒着一副简略的路线图,线条歪歪扭扭,似乎画得很匆忙。路线指向城外西郊的某片山区,终点标记着一个醒目的骷髅头图案,旁边写着一个字——“冢”。
而在路线图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注释:
“镜碎七分,藏于七煞之地。此为其一,‘妄念’之碎片,封于‘镜井’。余者……大凶,慎往!——明远绝笔。”
姜明远的绝笔!
楚星玄和阿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魇祷之镜”碎裂成了七块!分别藏在七个所谓的“七煞之地”!他们找到的这块“妄念”碎片,只是其中之一!而姜明远显然知道其他碎片的下落,但他在绝笔中明确警告——“大凶,慎往”!
那张残页上的“井”,指的果然是这口“镜井”!而真正的藏宝图,竟然就藏在井底的秘匣之中!
“七块碎片……七煞之地……”楚星玄喃喃自语,感觉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和使命感同时涌上心头。必须赶在“聆渊会”之前,找到并控制住这些危险的碎片!
他拿起那块“妄念”碎片,触手冰凉,一股混乱的意念试图再次侵蚀他的精神,但被他眉心的秩序烙印轻易镇压。
“这块碎片,先由我封印。”楚星玄调动秩序之力,在碎片表面形成了一个微型的青金色封印符文,将其暂时隔绝。“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其他碎片的信息,尤其是……这张图上标记的‘冢’。”
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目光坚定。
镜影迷踪,才刚刚开始。而他的“镜瞳”,或许正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