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来到了四天后。
姑臧城的傍晚总带着几分塞上特有的爽朗,夕阳将侯府的飞檐染成金红色,连庭院里的老槐树都裹着一层暖光。自午后起,侯府的下人便忙得脚不沾地:廊下挂满了五彩宫灯,每盏灯上都绣着寓意吉祥的鸳鸯、牡丹;庭院中央搭起了三尺高的乐台,乐师们抱着琵琶、羌笛反复调试音准;后厨的炊烟袅袅不绝,炖羊肉的醇厚、葡萄酿的清甜、胡饼的麦香混在一起,顺着晚风飘出半条街,引得路过的百姓都忍不住驻足张望。
“听说了吗?靖安侯府今晚办相亲宴,凉州的文臣武将、世家姑娘都要去呢!” “可不是嘛!连镇守玉门关的杨行密将军都被调回来了,还有岳帅、杨再兴将军那些守酒泉的大英雄,说不定咱们凉州的姑娘们,能嫁给保家卫国的好汉!” 侯府外的街道上,百姓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而侯府内早已是人声鼎沸,热闹得像是过年一般。
陈宇身着一身月白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左手的纱布虽未完全拆下,却被巧妙地藏在宽大连袖下,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度。他与挺着小腹的花木兰并肩站在正厅门口,笑着迎接前来赴宴的众人。花木兰穿着淡紫色襦裙,外罩一件月白披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不时叮嘱下人 “慢些走,别碰着姑娘们”。
“主公,夫人!”
率先走来的是岳飞与杨再兴,两人刚从酒泉边境赶回,身上还带着几分风沙气息,却已换上干净的常服。岳飞身着青色长衫,气质沉稳;杨再兴则穿了件深蓝色短打,腰间别着佩剑,英气十足,此前他与岳飞一同镇守酒泉,抵御鲜卑侵扰,此次也是特意回姑臧赴宴。紧随其后的是郭侃、王玄策,两人刚从鲜卑边境侦查回来,还带来了几匹缴获的鲜卑汗血宝马,此刻正笑着与陈宇寒暄。
“项帅。” 陈宇看到项羽走来,连忙上前招呼。项羽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身材魁梧得几乎要撞上门框,他点了点头,声音洪亮:“主公相召,末将自然要来。” 话音刚落,薛仁贵、陈庆之、刘牢之等人也陆续赶到,武将们聚在一起,顿时让正厅多了几分铁血之气。不多时,镇守玉门关的杨行密也策马赶到,他一身银甲未卸,显然是从边关直接赶来,见到陈宇便拱手:“主公,玉门关一切安稳,属下已安排副将暂代值守,特来赴宴。”
文臣这边也不甘示弱。于谦、刘伯温两位老臣本想留在岗位上处理公文,却被陈宇 “半拉半劝” 地请了过来,两人穿着素雅的长衫,手里拿着折扇,不时低声讨论着凉州的农桑之事;管仲、纪纲则忙着协调下人安排座位,包拯、纪晓岚、宋慈等郡守围在一起,聊着各郡的近况,偶尔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
“快看!姑娘们来了!”
随着一声惊呼,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侯府后院。只见一群身着各色衣裙的姑娘们,在侍女的引导下缓缓走来,像是一片流动的花海。姑臧世家的姑娘们穿着精致的襦裙,裙摆绣着繁复的花纹,手持团扇,举止温婉,走在路上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羌人部落的姑娘们则截然不同,她们梳着麻花辫,戴着银质的头饰,穿着便于骑马的短打与皮靴,走路时脚步轻快,银饰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透着一股不拘小节的爽朗。
甄宓与堂姐甄荣走在姑娘们中间。甄宓穿着淡粉色衣裙,为了不抢堂姐的风头,特意未施粉黛,却依旧难掩清丽;甄荣则穿了件水绿色襦裙,裙摆绣着几枝梅花,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手帕,眼神不时往杨再兴的方向瞟去,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自从上次在冀州被杨再兴救下后,她心里便一直记挂着这位英勇的将军,此次来赴宴,也是抱着几分期待。
“杨将军,许久不见,酒泉边境近来可还安稳?” 甄宓看出了堂姐的心思,便笑着拉着甄荣走到杨再兴身边,故意放慢脚步,给两人创造机会。
杨再兴正与岳飞聊着边境的布防,见甄宓姐妹走来,连忙拱手行礼:“劳烦甄姑娘挂心,近来鲜卑只是小股骚扰,酒泉防线稳固得很。”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甄荣身上,见她正低着头,耳尖泛红,不由得愣了一下,上次在冀州边境接到甄家车队后,他只觉得这位姑娘温婉有礼,如今再见,却发现她垂眸时的模样格外动人,连鬓边垂落的发丝都透着几分娇俏。
“杨将军,我…… 我敬您一杯。” 甄荣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端起桌上的葡萄酿,声音带着几分细微的颤抖,“多谢您上次在冀州边境救了我们甄家,也多谢您为凉州守住边境,让我们能安稳生活。”
杨再兴连忙接过酒杯,与她轻轻碰了一下,杯沿相触时,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只觉一片温软:“姑娘客气了,守护凉州百姓是末将的本分。”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相遇,甄荣连忙低下头,却忍不住偷偷抬眼,正好对上杨再兴温和的目光,脸颊瞬间变得滚烫,连手里的酒杯都微微晃动,酒液险些洒出来。杨再兴见状,连忙伸手扶了一下酒杯,轻声道:“姑娘小心些。” 这一声关切,更让甄荣心跳加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远处的柳树下,项羽正独自站着喝酒。他性格沉稳寡言,又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不少姑娘都想上前与他搭话,却又被他身上的气场震慑,只能远远地看着。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项羽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姑娘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过来,姑娘眉眼弯弯,嘴角带着笑意,手里的白瓷盘上,整齐地码着几块撒了芝麻的凉州酥,热气还带着淡淡的麦香。
“项将军,我是麴瑶的堂妹麴兰,” 姑娘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将糕点递到项羽面前,“这是我跟着府里的厨娘学做的凉州酥,刚出炉没多久,您尝尝?听说将军常在外练兵,或许能垫垫肚子。”
项羽愣了一下 —— 他自来到凉州,除了军中袍泽和朝堂同僚,很少有人敢这样主动与他说话,更别说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一块糕点,指尖触到酥皮时还带着温热。咬了一口,只觉得酥松香甜,麦香混着淡淡的黄油味在口中散开,比军中冷硬的干粮好吃多了。他很少对食物有过多评价,此刻却忍不住点了点头:“味道不错,多谢姑娘。” 语气虽依旧沉稳,却比平时柔和了几分。
麴兰见状,笑得更甜了,顺势在他身边的石凳上坐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射箭场,那里霍去病正与羌人姑娘比试射箭,欢呼声不时传来。她指着射箭场的方向,好奇地问道:“项将军,我听姐姐说,您练兵的时候特别严格,连最厉害的骑兵都服您?我还听说,您教士兵们练的刀法,能一下子劈开敌人的盾牌,是真的吗?” 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没有丝毫畏惧,像是在听长辈讲打仗的故事。项羽被她直白的好奇问得有些不自在,却也难得地没有不耐烦。他想起自己平日在军营教士兵练刀的场景,便简单解释道:“刀法讲究快、准、狠,对付盾牌,确实要靠巧劲。你们姑娘家或许不感兴趣这些。”
“我感兴趣呀!” 麴兰连忙摆手,眼中满是兴奋,“我们麴家以前也跟着主公打过仗,我小时候还见过父亲教家丁练刀呢!只是后来父亲说我是姑娘家,不让我学了。项将军,您说女子要是想学些防身的本事,是不是也可以呀?”
这话倒是让项羽来了几分兴趣。他看了看麴兰,见她虽看起来娇俏,眼神却透着几分韧劲,便说道:“防身本事不分男女,若是想学,找些基础的拳脚功夫练便可,至少能在遇到危险时自保。”
“真的吗?” 麴兰眼睛一亮,“那以后我要是遇到不懂的,能不能请教将军呀?当然,我不会耽误将军练兵的,就是偶尔在府里碰到时,问一两句就好!” 项羽看着她期待的模样,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他从未与姑娘家有过这样的闲聊,此刻却觉得气氛格外轻松 ,只是简单地聊些家常与武艺,倒也自在。柳树的阴影落在两人身上,晚风带着槐花香吹过,竟透着几分难得的温馨。
另一边的射箭场上,霍去病正被几个烧当羌的女子围着。烧当羌是凉州最大的羌人部落,与陈宇一直交好,此次特意派了首领的女儿阿依帕来赴宴。阿依帕穿着一身红色的短打,腰间系着绣花腰带,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手里提着一壶自家酿的葡萄酿,径直走到霍去病面前,将酒壶往他手里一塞:“霍将军,上次你教我部落的少年射箭,他们都说进步特别大!这壶酒是我阿爸酿的,你可得喝完,算是我们的谢礼!”
霍去病看着她爽朗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上次在烧当羌部落的场景,当时阿依帕非要跟着少年们一起学射箭,她学得很快,没多久就能射中五十步外的靶心,还兴奋地拉着他比试,输了也不气馁,反而笑着说 “下次一定赢你”。“好,那我便不客气了。” 霍去病接过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葡萄酿的清甜中带着几分醇厚,口感极佳。
“霍将军,咱们来比试射箭吧!” 阿依帕指着不远处的箭靶,眼中满是好胜的光芒,“这次我要是赢了,你就得再教我一套新的射箭技巧;若是你赢了,我就让阿爸给你送十坛最好的葡萄酿!”
“一言为定!” 霍去病也来了兴致,拿起一把牛角弓,拉满弓弦,箭头 “嗖” 地一声射出,正中靶心的红圈。阿依帕欢呼一声,也拿起一把自己常用的木弓,凝神瞄准,虽然没射中靶心,却也落在了黄圈里。她不服气地皱了皱眉,又射了一箭,这次离红圈更近了。两人你来我往,箭术有来有回,烧当羌的汉子们在一旁起哄叫好,气氛热闹非凡。
花亭下,薛仁贵正独自看着池中嬉戏的锦鲤,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裙的姑娘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卷用蓝布包裹的册子,神色有些犹豫,像是在纠结要不要上前。
“姑娘有何事?” 薛仁贵拱手问道,语气温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严肃。
“薛将军,小女黄月娥,是酒泉黄家的女儿。” 姑娘微微躬身回礼,声音轻柔却透着股认真劲儿,“我听闻将军此前镇守天水时,改良过守城用的‘石弹机’,能将三十斤重的石弹投出五十步远,正好我父亲曾参与过酒泉边境城防修缮,常说起这器械的精妙,让我若有机会,一定要向将军请教其中原理。”
薛仁贵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露出几分赞许,他本以为世家姑娘多是沉浸于琴棋书画的娇弱之辈,没想到这位黄姑娘竟对城防器械感兴趣。他连忙抬手示意:“姑娘客气了,那石弹机不过是我根据天水城墙高度,调整了机括的角度与绳索的韧度,算不上什么大改良。若是姑娘想听,我便与你说说。”
黄月娥大喜,连忙从随身的布囊中取出一卷竹简,铺在花亭的石桌上:“将军您看,这是我根据父亲描述画的石弹机草图,标注了机括的位置,只是不知哪里还能改进,您帮我看看?” 薛仁贵俯身细看,只见竹简上的草图虽简单,却把石弹机的支架、机括、绳索位置画得一清二楚,甚至在机括处用朱砂标注了 “可加滑轮减力” 的小字。他不由得赞叹:“姑娘观察得如此细致,比不少军中负责修缮器械的工匠都有心。你说的加滑轮之法,我也曾想过,只是天水守城时物资紧张,未能尝试,如今看来,倒是个可行之策。”
“真的吗?” 黄月娥眼睛一亮,脸颊因兴奋泛起红晕,“那将军觉得,若是在支架底部加铁砧固定,是不是能减少石弹发射时的后坐力?” 薛仁贵点头:“正是!后坐力过大会导致机括变形,加铁砧固定能延长器械寿命。上次在天水,我们就是靠在支架下垫石板,才撑过了西凉军的攻城……” 两人从石弹机的改良聊到天水城防布局,从守城时的物资调配聊到对付骑兵的城防战术,越聊越投机,花亭外的喧闹仿佛都与他们隔绝,唯有石桌上的竹简与两人的交谈声,在暖黄的宫灯下透着几分专注。
此时的庭院里,早已是一派热闹景象。高长恭身着一身月白色锦袍,面如冠玉,身姿挺拔,正被一群姑娘围着说话,有的姑娘递上自己绣的帕子,有的请教他骑马的技巧,还有的说起姑臧城里的新鲜事,高长恭始终面带温和笑意,一一回应,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引得姑娘们不时发出阵阵轻笑。
不远处的兵器架旁,刘牢之正拿着一把弯刀,给几位对武艺感兴趣的姑娘演示刀法,他动作沉稳,每一刀都刚劲有力,却又刻意放慢了速度,还不时讲解 “劈刀时如何借力”“收刀时如何护己”,姑娘们看得认真,偶尔还会拿起木刀模仿,刘牢之也耐心指点,脸上少了平日的严肃,多了几分温和。
杨行密则被几个羌人姑娘围着,聊起了玉门关的风物,他刚从玉门关赶回,说起关外的戈壁、雪山,还有戍边士兵的日常,姑娘们听得入迷,不时追问 “玉门关的日落是不是真的像火烧一样”“士兵们冬天会不会冷”,杨行密都一一作答,还拿出自己在玉门关捡的戈壁奇石,给姑娘们看上面独特的纹路。
就连于谦、刘伯温两位年过四十的老臣,也没闲着。于谦正被几位懂农桑的姑娘围着,请教 “如何改良粟米种子以提高产量”,他耐心地讲解着自己在西平郡试验的 “选种法”,还拿出随身带的种子,教姑娘们如何辨别优劣;刘伯温则坐在廊下,给几位喜欢读书的姑娘讲凉州的历史典故,从姑臧城的由来聊到丝绸之路的过往,姑娘们听得聚精会神,不时提笔记录,廊下的宫灯将几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透着几分雅致。
唯独岳飞,独自站在回廊下,看着眼前的热闹场景,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却没有主动上前。他自来到凉州,便一心扑在军务,从酒泉的防线布防到士兵的冬衣筹备,从边境的屯田规划到鲜卑的动向侦查,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从未想过儿女情长之事。此次来赴宴,也是拗不过陈宇的盛情,想着 “若能为军中将士多寻几分缘分也好”,却没料到自己竟成了最清闲的人。
“岳帅,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陈宇与花木兰走了过来,笑着打趣道,“这么多好姑娘,难道就没有一个合岳帅眼缘的?”
岳飞连忙拱手:“主公说笑了,末将一心想着酒泉的防务,暂无此打算。” 花木兰笑着拉了拉他的衣袖,语气温和:“岳帅,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为凉州操劳,身边也该有个人照顾。我看麴瑶姑娘就不错,她知书达理,又懂一些政务,这几天在侯府时,还帮着管仲先生处理过不少粮草调度的事,你们若是能聊聊,说不定能有共同话题,毕竟粮草后勤,也是军务的一部分嘛。” 说着,她便朝不远处的麴瑶招了招手。
麴瑶正与甄宓聊着天,见花木兰招手,便笑着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淡绿色衣裙,气质温婉,走到岳飞面前时,微微躬身行礼:“岳帅,我常听主公说起您的事迹,尤其是您在酒泉带领士兵开垦荒地、囤积粮草,让边境的百姓和士兵都能吃饱饭,真是令人敬佩。我之前帮管仲先生处理粮草文书时,常看到您上报的屯田数据,想向您请教一下,酒泉的土壤适合种哪些作物,才能既高产又能耐寒?” 岳飞见她态度诚恳,又提起了自己熟悉的屯田之事,便不再推辞:“姑娘客气了,酒泉多风沙,土壤偏贫瘠,适合种粟米和荞麦,这两种作物耐寒耐旱,产量也还算稳定。我们还在边境修了水渠,引祁连山的雪水灌溉,今年的收成应该能比去年多三成……” 两人走到回廊的栏杆旁,从酒泉的屯田聊到粮草储存,从士兵的伙食搭配聊到百姓的春耕安排,麴瑶听得十分专注,不时点头记录,偶尔提出自己的看法,她曾跟着父亲学过农桑之术,对作物种植也有不少见解。两人的声音渐渐压低,却透着一股难得的默契,仿佛早已认识多年。
陈宇与花木兰看着这一幕,相视一笑,悄悄退了出去。
“看来咱们的心思没白费。” 花木兰靠在陈宇的肩上,语气带着几分欣慰,“之前还担心他们找不到合适的,现在看来,只要有共同话题,缘分自然就来了。” 陈宇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暖意:“是啊,这些将领都是凉州的支柱,他们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才能更安心地为凉州效力。而且,通过这场宴会,世家、羌人、寒门的姑娘们都与咱们的将领有了交集, 麴家、甄家是姑臧世家,黄家是酒泉功臣,烧当羌是凉州的盟友,往后凉州的人心,只会更齐。”
两人并肩站在回廊上,看着庭院里的热闹渐渐慢了下来。夜色一点点沉下去,宫灯的光晕在地面上晕开,随着晚风轻轻晃动。不知不觉间,从宴会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四个小时,临近午夜的姑臧城,连远处的犬吠都稀疏了,只有侯府里还残留着几分喧闹。
最先起身告辞的,是那些没能找到心仪之人的姑娘。有的姑娘独自坐在石凳上,手里捏着没送出去的帕子,眼神带着几分失落;有的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说着 “下次若有机会再来”,脚步缓慢地跟着侍女往府外走。守门的亲兵早已备好马车,见姑娘们出来,连忙上前搀扶,轻声说着 “慢些上车,小心脚下”。也有不少姑娘意犹未尽。甄荣跟在杨再兴身边,手里拿着杨再兴送她的一把小木剑 —— 那是杨再兴在酒泉边境给士兵做训练用的,特意挑了把最精致的送给她,两人站在侯府门口,低声说着 “明日我再去你家拜访”“我让父亲备好酒泉的葡萄酿”,直到甄家的马车来了,甄荣才恋恋不舍地上车,临走前还朝杨再兴挥了挥手。
麴兰则拉着项羽的衣袖,非要给他看自己画的玉门关地形图,她听杨行密说项羽还没去过玉门关,便熬夜画了图,标注了哪里的戈壁适合扎营,哪里的雪山有融水。项羽拿着那张画得满满的图纸,指尖拂过上面歪歪扭扭的小字,难得地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明日我便带你去军营,教你看真正的军防图。” 麴兰眼睛一亮,连忙点头,直到麴瑶来催,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陈宇看着眼前的场景,转头对身边的亲兵吩咐:“去把各位先生、将军都请到正厅来,说我有话要讲。” 又扶着花木兰的腰,柔声道,“你身子累了,先去内厅歇会儿,我交代完事情就来陪你。”
花木兰笑着点头,由侍女搀扶着往内厅走去,走了几步还回头叮嘱:“别跟他们说太久,你手还没好全呢。”
没过多久,文臣武将们便陆续聚集到了正厅。岳飞、杨再兴等人脸上带着未散的笑意,高长恭手里还拿着姑娘送的绣帕,于谦、刘伯温则整理着被姑娘们传阅过的农书与典籍,众人见陈宇走来,纷纷拱手行礼:“主公。”
陈宇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带着几分笑意:“今日这场宴会,想必诸位都有所收获吧?” 话音刚落,厅内便响起一阵轻笑,杨再兴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小木剑,薛仁贵则想起黄月娥递给他的竹简,脸上都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某在这里,先恭喜诸位。” 陈宇抬手压了压,厅内瞬间安静下来,“为了让诸位在凉州能安心扎根,我已让纪纲提前在姑臧城准备了府院,有的是新建的,有的是从世家手里购置的,都在侯府附近,步行不过一刻钟路程。往后,你们在凉州就真的有家了,不必再居无定所。”
众人闻言,眼中满是惊喜。岳飞刚想开口道谢,便被陈宇抬手打断:“今日天色也不早了,诸位先回各自府院歇息,府里的下人都已安排妥当,有任何需要,直接跟管家说便是。”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温和,“还有一事,这几天若是有心仪的女子,尽管上门提亲。若是对方家族有顾虑,或是需要侯府出面协调,某定当为你们促成这段良缘。”
“多谢主公!”
众人齐声拱手,声音铿锵有力,眼中满是感激。他们都是陈宇系统召唤而来,常年征战、四处漂泊,从未想过能在这乱世中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府院,还能得到主公如此贴心的支持。
“都散了吧。” 陈宇笑着挥手,“明日不用急着来侯府,先把自己的家安顿好,若是想带心仪的姑娘逛逛姑臧城,也尽可去。”
文臣武将们再次道谢,才陆续退出正厅。高长恭与岳飞并肩走着,低声聊着明日要去买些什么布置府院;杨再兴则找纪纲打听甄家的住处,想着明日一早就上门拜访;于谦、刘伯温走在最后,还在讨论着要给姑娘们回赠些什么礼物,正厅里的烛火映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陈宇看着众人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他转身往内厅走去,刚推开门,便见花木兰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盏温热的蜂蜜水,见他进来,眼中瞬间漾起明媚的笑意,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夫君,忙完了?” 花木兰伸手接过陈宇的外袍,搭在衣架上,又将蜂蜜水递到他手中,“刚让侍女温着的,你说了一晚上话,润润喉。”
陈宇接过水杯,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他顺势握住花木兰的手,在软榻上坐下:“多亏有你想着。”
花木兰挨着他坐下,语气带着几分欣喜:“方才我在廊下,稍微留意了几对,宓儿的堂姐甄荣与杨再兴将军,聊得满是酒泉的风土;麴瑶和岳帅说起屯田之事,话就没停过;连麴兰那丫头,都拉着项帅看她画的地形图,若是真能成就这几段良缘,麴家与甄家在凉州的地位,怕是要直线上升了。尤其是麴家,一下子能和岳帅、项帅两位元帅结亲,往后在凉州,怕是没人敢轻视他们了。”
陈宇喝了口蜂蜜水,笑着点头:“自然是好事。麴家和甄家本就在咱们扶持的世家名单上,趁这次联姻通络他们,既能让两家更忠心,也能给其他世家做个表率,跟着咱们,不仅有前程,更能得安稳。”
花木兰连连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刺绣,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语气轻了几分:“对了夫君,自从你和宓儿在黑楼聊过之后,宓儿像是变了个人。这几天她虽还来侯府帮我整理文书,却总是眼神暗淡,说话也少了从前的灵气,连给我递东西时,都刻意与你保持着距离,明显生疏了不少。我看着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对她来说是好是坏。”
陈宇握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杯沿的温度似乎也凉了几分。他想起黑楼里甄宓泛红的眼眶,心中泛起一丝愧疚,却还是沉声道:“这样的结果,对凉州是好的。只是委屈了甄宓,她是个好姑娘,只是遇到了我这个身不由己的主公。”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不过也没办法,先不管这些了,等时间慢慢过去,或许她能慢慢冲淡这份情愫,往后找个真心待她的世家子弟,过安稳日子,或许比跟着我担惊受怕好。”
花木兰看着他眼中的无奈,伸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语气带着几分惆怅:“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宓儿心里的坎,没那么容易过去。” 她望向窗外,夜色中的宫灯泛着朦胧的光,“咱们凉州的人,好像都在为‘安稳’二字奔波,却偏偏都要舍弃些什么,你舍弃自己的心意,宓儿舍弃她的喜欢,将士们舍弃家乡,连我……” 她没再说下去,却轻轻靠在了陈宇的肩上。
陈宇心中一软,伸手将花木兰揽入怀中,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温柔:“别想这些让人烦心的事了。天色不早了,你怀着身孕,本就该多歇息,再熬下去,腹中的孩子该不依了。”
花木兰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中的惆怅渐渐散去。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陈宇缠着纱布的左手上,小心翼翼地将那只手捧在胸前,指尖轻轻拂过纱布边缘,语气满是关切:“伤口怎么样了?白日里听你跟将领们说军务,声音都带着几分沙哑,夜里又忙着安排宴会,夫君要操劳的事情太多了,连自己的身子都顾不上。有时候我真希望…… 咱们能少些烦心事,哪怕只是安安稳稳过几天寻常日子也好。”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连你自己的情感,都没有办法轻易接受,这样的主公,过得太累了。”
陈宇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带着几分释然:“好啦,别哭。任何东西想要得到,都有代价。咱们想让凉州的百姓过安稳日子,想让将士们有家可回,想让这乱世少些流离失所,就得先扛下这些累、这些委屈。等将来咱们平定了这乱世,等天下再无战乱,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咱们就找个清净的地方,带着孩子种几亩田,养几只鸡,过你说的寻常日子,好不好?”
花木兰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却用力点了点头:“好,我等着那一天。” 陈宇将她抱得更紧,两人并肩坐在软榻上,窗外的夜色渐深,宫灯的光晕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像是裹了一层温暖的纱。内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