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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亡命奔逃与意外的藏身之所

阿木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腿脚。

那两条支撑了他七年的瘦弱肢体,此刻仿佛已不再属于他,化作了两段没有知觉的朽木,被一股纯粹而原始的恐惧驱动着,在身后那片死亡阴影的鞭策下,以前所未有的频率交替向前。极致的恐惧像一条无形的、烧红的铁鞭,狠狠地抽打着他瘦小的身躯,每一次抽打都榨干他肺里最后一丝空气,点燃他肌肉里最后一分潜能,让他爆发出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近乎燃烧的速度。

他不敢回头。

这个念头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比任何理智都更加坚定。他知道,回头是比死亡更愚蠢的举动。那零点一秒的迟疑,就是生与死的分界线。于是,他只能将全部的意志力都灌注在前方那片疯狂晃动的丛林上。

身后,是地狱的交响乐。

首先钻入耳膜的,是那**鳞片摩擦地面的沙沙声**。那不是蛇类在草丛中滑行的轻柔声响,而是成千上万片粗糙、坚硬的巨大鳞甲,如同无数把钝刀在砂石上反复刮擦,沉闷、粘稠,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质感。这声音无处不在,它贴着地面滚动,像一张不断收紧的巨网,沙沙……沙沙……每一下都精准地踩在阿木崩溃的神经上,提醒着他追猎者的庞大与坚韧。

紧接着,是**沉重躯体碾过灌木的噼啪声**。那些他刚才还能勉强从中穿梭的、坚韧的藤蔓和低矮的灌木,此刻在那东西面前,脆弱得如同枯萎的麦秸。粗壮的枝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先是“咔”的一声脆响,然后是“噼里啪啦”一连串的碎裂声,仿佛有一辆无形的战车正在丛林中横冲直撞。每一次声响的爆发,都意味着那东西离他又近了一步,他甚至能感觉到被碾断的枝叶溅射到脚踝上的冰凉触感。

而最致命的,是那**令人血液冻结的嘶嘶声**。

那不是简单的吐信,而是一种低沉、悠长,仿佛直接从地心深处发出的咆哮。它蕴含着一种古老的、非人的恶意,如同地狱的寒风,瞬间就能穿透阿木的耳膜,直抵他的心脏。每一次“嘶——”声响起,阿木的血液就仿佛被瞬间冻结,血管里奔流的不再是温热的生命之源,而是刺骨的冰渣。这声音像一把无形的钩子,勾起他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恐惧,让他全身的汗毛倒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它不仅仅是一种声音,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污染,一种宣告着死亡即将降临的诅咒。

这三种声音——沙沙、噼啪、嘶嘶——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首来自地狱的催命符,紧追不舍。它们是猎手的倒计时,是亡者的安魂曲。

阿木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视野的边缘出现了闪烁的白点。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刀片,喉咙里满是血腥味。他的肺已经像两只破风箱,发出了尖锐的呜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跑多久,一分钟?还是一秒钟?他只知道,一旦停下,身后的那个“东西”就会用那冰冷的鳞身将他缠绕,用那恐怖的巨颚将他吞噬。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不再思考,不再感受,只剩下机械的、疯狂的奔逃。脚下的土地变得柔软而虚幻,前方的树木扭曲成怪诞的鬼影。他像一颗被绝望射出的子弹,一头扎进了这片无边无际的、充满未知与死亡的绿色深渊之中。而那地狱的交响乐,依旧如影随形,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林间的景物如同被风吹散的绿色烟雾一般,在他眼前急速地向后飞掠而去。那些原本清晰可见的树木、草丛和花朵,此刻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揉成了一团绿色的湍流。

他的步伐飞快,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时间赛跑。荆棘无情地撕扯着他那件破烂不堪的褂子,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他的皮肤,带来一阵刺痛。然而,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这种疼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那狭窄的视野上,以及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的左手紧紧握着那株救命的草药,那是他在这片茂密森林中唯一的希望。那株草药的叶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血红色,仿佛是被鲜血染过一般。当他将它攥在手心时,他能感觉到那叶片似乎在微微颤动,仿佛它是一个有生命的物体。

他像一只受惊的麂子一样,在这片树林中狂奔。他利用自己小巧灵活的身躯,巧妙地在粗壮的树根、虬结的藤蔓和嶙峋的怪石之间穿梭。这些复杂的地形成为了他的掩护,他希望能够借此甩掉身后紧追不舍的猎杀者。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他的目光与那黑褐色的巨蟒交汇,瞬间,他的灵魂仿佛被抽离了身体,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巨蟒的移动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结舌,它在林中穿梭如闪电,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它并不是单纯地在地面爬行,而是时而借助强大的肌肉力量,如弹簧一般弹射而起,越过矮小的灌木;时而像一条灵活的藤蔓,缠绕在树干上,从上方的阴影处疾驰而过。

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那双幽绿色的竖瞳,始终如一地紧盯着他,就像两道绿色的火焰,燃烧着对他的杀意。无论他如何拼命奔跑,那巨蟒都如影随形,距离在不断地拉近!

那股腥臭的风,带着死亡的气息,已经如恶魔的喘息一般,喷到了他的后颈,仿佛下一刻,那锋利的獠牙就会刺穿他的肌肤,将他吞噬。

要死了!要被吃掉了!娘……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淹没他最后的意识。

就在此时,他脚下一空!好的,我们接着上一段的结尾,将这瞬间的失重与转折进行扩写,营造出从极致绝望到一线生机的戏剧性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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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扩写版本

要死了!要被吃掉了!娘……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堤防,即将吞噬他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他甚至能想象出身后那冰冷的、带着腥气的吐息喷洒在他后颈上的感觉,能想象出那巨大的、布满利齿的口腔将他整个身体囫囵吞下的画面。对母亲的思念,成了他意识消散前最后的一抹温暖,也是这冰冷绝望中最锋利的刀。

就在此时,他脚下一空!

那感觉来得如此突兀,如此致命,以至于他那一颗被恐惧和疲惫攥紧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前一秒,他的脚掌还在奋力地蹬踏着坚实的土地,将求生的意志转化为向前的冲力;后一秒,脚下赖以支撑的一切凭空消失,仿佛大地在他面前裂开了一张贪婪的巨口。

失重感猛地攫住了他。

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从地面上猛地拔起,抛向了虚无的深渊。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片脱离了枝头的枯叶,在空中无助地翻滚、坠落。耳畔,那追魂索命的地狱交响乐——沙沙、噼啪、嘶嘶——似乎被拉扯得遥远而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狂风灌入耳道的尖锐呼啸,以及他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巨响。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骨头似乎要散架的剧痛,将他从失重的眩晕中狠狠砸回了现实。他重重地摔在一片湿滑、冰冷的平面上,冲击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像一只被捏碎的虾米,剧烈地咳嗽着,嘴里尝到了泥土和血混合的腥甜。

过了好几秒,混乱的感官才重新拼凑起来。他发现自己并非摔在了什么平地上,而是顺着一段近乎垂直的陡坡滚落了下来,此刻正躺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洞穴入口处。头顶上方,是那道他刚刚跌落的、被藤蔓和苔藓半遮半掩的裂口,一缕惨淡的天光从那里漏下,像一道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探照灯。

他死死地盯着那道裂口,连呼吸都屏住了。

果然,一个巨大而狰狞的阴影出现在了裂口边缘,堵住了那唯一的光源。那东西停了下来,它庞大的身躯显然无法轻易通过这个狭窄的入口。它似乎在犹豫,在权衡。紧接着,那令人血液冻结的“嘶嘶”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明显的焦躁和暴怒。阴影的头部猛地探下,试图挤进来,却被两侧坚硬的岩石死死卡住。

“咔!”

岩石摩擦鳞片的刺耳声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充满挫败的低吼,从洞口传来。

阿木的心,在经历了坠落、剧痛和绝望之后,第一次,因为一个荒谬的原因而重新疯狂地跳动起来——希望。

他还活着。那个追杀他的地狱魔物,被这突如其来的悬崖峭壁和狭窄洞口暂时地挡在了外面。

他瘫软在冰冷的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深入骨髓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安全了……暂时安全了。然而,当他适应了洞穴内的黑暗,向更深、更幽暗的洞内望去时,一种新的、未知的寒意,又悄然爬上了他的脊背。

那是一个被浓密的藤蔓和层层叠叠的落叶所覆盖的陡坡边缘,仿佛是大自然精心编织的一道绿色帷幕,将陡坡隐藏得严严实实。这里静谧而神秘,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才会打破这片寂静。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景象背后,却隐藏着无尽的危险。他毫无防备地走到了陡坡边缘,当他意识到脚下的土地突然变得松软时,已经太晚了。他的身体猛地一倾,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像一颗被弹射出去的炮弹一样,沿着近乎垂直的土石坡面急速滚落下去。

在这惊心动魄的瞬间,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只能感受到身体与土石的剧烈碰撞,以及那不断加速的坠落感。周围的世界在他眼前飞速旋转,他仿佛置身于一个疯狂的旋涡之中,无法逃脱。

天旋地转之间,只听得见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有碰撞声、碎石滚落声,还有自己那完全失控的惊叫声。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慌和无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

他拼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东西,好让自己能够稳住身体,不至于一直这样翻滚下去。然而,无论他怎样努力,都只是徒劳无功。周围的一切都在飞速地旋转,他根本无法找到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

终于,伴随着“噗通”一声沉闷的响声,他重重地摔落在了坡底的一堆厚实潮湿的落叶上。这一下冲击力极大,他只觉得眼前发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那股强大的力量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给撞出身体,他差点就背过气去。

不过,好在这短暂的晕眩并没有持续太久。阿木猛地清醒过来,一阵剧痛立刻从全身各处袭来,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同时在扎他一般。但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疼痛,因为内心的恐惧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遭遇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危险等待着他。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躺在原地,必须立刻起身继续逃跑。于是,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拼命地挣扎着想要从那堆落叶中爬起来。

然而,他愣住了。

头顶上方,传来巨蟒暴躁的嘶鸣声和身体撞击岩壁的沉闷声响,碎石和泥土簌簌落下。但那可怕的猎食者并没有跟着冲下来。它似乎被那道陡峭的坡壁暂时阻拦住了。

阿木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气,心脏几乎要炸开。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跌入了一个异常隐蔽的幽深谷底。这里的光线极其晦暗,空气冰凉潮湿,弥漫着浓重的泥土和苔藓气味。四周是长满青黑色苔藓的湿滑岩壁,向上延伸,最终被浓密的树冠和藤蔓覆盖,几乎看不到天空。

而在他正前方,藤蔓垂挂最密集的地方,隐约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那洞口不大,约莫只有半人高,被扭曲的树根和蕨类植物部分遮掩,幽深死寂,仿佛通往大山的脏腑。

身后的坡顶上,巨蟒的动静越来越大,它似乎正在试图强行下来,或者寻找其他路径。岩石滚落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阿木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犹豫”这个词,对于此刻的他而言,是一种早已被恐惧彻底焚毁的奢侈。理智告诉他,这个未知的洞穴深处可能潜藏着比身后追兵更可怕的危险,但求生的本能却像一把无形的锤子,敲碎了他所有的疑虑。眼前这个幽深的洞口,是唯一可能吞噬他、也可能庇护他的地方,是他与地狱之间唯一的、薄如蝉翼的屏障。

他忍着浑身的剧痛,那感觉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针同时刺穿着每一寸筋骨。每一次呼吸,肋间都传来撕裂般的锐痛,但他顾不上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连爬带滚,手脚并用地冲向那个矮洞。身体与粗糙的地面摩擦,火辣辣的疼,但他感觉不到,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进去!快进去!

他毫不犹豫地拨开垂挂在洞口的、那些湿冷滑腻的藤蔓,像一颗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子,一头钻了进去。

洞内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那是一种极致的、纯粹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吸食殆尽的黑暗。前一秒还依稀可见的轮廓,在这一刻彻底融化,世界只剩下冰冷的触感和汹涌的听觉。洞口那微弱的天光,在他身后藤蔓合拢的瞬间,被彻底掐灭,仿佛一道通往人间的大门在他面前轰然关闭。

冰冷潮湿的空气立刻包裹了他,像一张无形的、湿透的裹尸布。那空气带着一种陈旧的、难以形容的尘埃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腥味、腐烂植物的酸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动物巢穴的骚味。这气味钻入他的鼻腔,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压抑。

他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他紧紧地贴着冰冷粗糙的洞壁,岩石上尖锐的凸起硌着他的后背,带来一阵阵刺痛,但这疼痛却让他感到一丝真实,一丝他还活着的证明。他一动不敢动,连眼珠都不敢转动一下,生怕发出任何一丝微弱的声响。

他将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在耳朵上,试图穿透这厚重的岩壁,捕捉外面的动静。

起初,是一片死寂。死寂得可怕,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在太阳穴奔流的轰鸣。这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让他恐惧,他不知道那怪物是已经离开,还是在洞口静静地潜伏,像一个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就在他快要被这死寂逼疯的时候,一个声音穿透岩壁,隐约地传了进来。

嘶……嘶……

那声音虽然被岩石阻隔,变得沉闷而遥远,但其中蕴含的暴怒与焦躁,却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精准地刺入他的耳膜。紧接着,是“咔嚓”一声巨响,仿佛是巨物在用头部或身体猛烈地撞击洞口的岩石,碎石滚落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一次,两次,三次……

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洞穴微微震颤,簌簌的尘土从洞顶落下,洒在他的头发和脖颈上,冰冷而刺痒。阿木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尖叫出声。他能想象出那个画面:那头巨兽正用它那坚硬的头颅,疯狂地撞击着这个囚禁了它猎物的牢笼,试图将这个唯一的入口彻底撞开,将他拖入它那冰冷的死亡怀抱。

撞击声持续了许久,终于渐渐停歇。

外面再次恢复了死寂,但这一次的死寂,却充满了更加浓烈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阿木知道,它没有走。它就在外面,就在那片黑暗的边缘,用那双冰冷、残忍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洞口,等待着。

而他,只能在这片更深的、未知的黑暗中,与它一同等待。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黎明。

巨蟒的嘶鸣声和摩擦声在洞口附近持续了一段时间,似乎极其不甘。它庞大的身躯显然无法进入这个狭小的洞口。最终,那令人胆寒的声音渐渐远去,似乎是放弃了,又或许是在洞口守株待兔。

阿木的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一样,原本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后怕。

他的双腿像失去了支撑一样突然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最终重重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阿木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笼罩。这种颤抖越来越剧烈,以至于他的牙齿都开始打颤,发出咯咯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与脸上的泥土和血污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

这些泪水没有声音,只有阿木自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惧、痛苦和无助。

他活下来了……暂时活下来了。

第二节:石殿秘影与无声的注视

在绝对的黑暗中,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阿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待了多久。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那是对未知的恐惧和对黑暗的本能反应。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颤抖逐渐平息下来。他的眼睛也开始慢慢适应这极致的黑暗,一些模糊的轮廓逐渐在他眼前浮现。

阿木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条狭窄而低矮的天然甬道里。甬道的四周和脚下都是粗糙的岩石,这些岩石表面凹凸不平,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

阿木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株无比珍贵的血喉草从背包里取出来。这株血喉草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将血喉草轻轻地放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仿佛这样就能保护好它。

接着,阿木摸索着找到了那把一直放在背包里的小猎刀。他紧紧地握住猎刀的刀柄,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质感,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虽然这把小猎刀并不能给他带来太多实质性的保护,但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它至少能让他感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万一那大蛇没走,守在洞口呢?或者,这个洞里会不会有别的危险?

他必须往里走走看,或许有别的出路。

阿木深吸一口冰凉的、带着陈腐味的空气,鼓起勇气,开始手脚并用地向洞穴深处摸索前进。甬道异常曲折,时而狭窄得需要他侧身挤过,时而又会稍微开阔一些。洞顶常有冰冷的水滴落下,滴在他的脖颈里,激起一阵寒颤。

除了水滴声和他的呼吸声、心跳声,洞里死寂得可怕。这种寂静,比外面充满各种声响的森林更让人心悸。

爬行了很长一段距离。

时间在这片永恒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阿木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遗忘在墓穴中的蝼蚁,在冰冷、潮湿的岩石间无休止地蠕动。洞壁上粗糙的砂石早已磨破了他手心和膝盖的皮肤,每一次移动都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但这疼痛却成了他唯一能确认自己还活着的证明。身后的追击声早已消失,被厚重的岩层彻底隔绝,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却并未散去,它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

空气变得越来越沉闷,带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水汽与远古苔藓的腐朽气息。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也许这个洞穴根本就没有出口,它只是一个通往地心更深处、一个永恒囚笼的斜坡。他会在这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然后像一粒尘埃一样,悄无声息地腐烂,被这片黑暗彻底吞噬。这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中盘旋,几乎要将他刚刚燃起的一点点求生欲彻底浇灭。

就在他开始怀疑这个洞是否根本没有尽头,精神即将被这无尽的黑暗与绝望压垮时,前方,在视线的尽头,隐约出现了一丝微光!

那光芒是如此的微弱,以至于阿木一度以为那是自己因缺氧而产生的幻觉。他眨了眨干涩发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是的,不是幻觉!那是一抹光,一抹在绝对的黑暗中显得如此神圣、如此不可思议的光!

阿木的精神瞬间一振,仿佛一具即将散架的破旧木偶被注入了全新的灵魂。浑身的剧痛和疲惫仿佛在这一刻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暂时压制,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加快了速度,手脚并用地向那光亮处爬去。那光,成了他唯一的信仰,唯一的救赎。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看清了那光的来源。不是阳光,不是他熟悉的那种温暖、炽热、充满生机的金色光芒。而是一种柔和的、淡淡的乳白色光芒,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在幽暗中散发出的温润光晕。它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宁静而神秘的气息,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渗透而来的灵光。

甬道在这里开始向上倾斜,并且变得宽敞起来。狭窄的通道逐渐被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所取代。阿木终于爬出了那令人窒息的狭窄通道,他大口地呼吸着,尽管这里的空气依旧潮湿阴冷,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清新。他扶着洞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正站在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地下溶洞的边缘。

这个溶洞的穹顶高得几乎隐没在乳白色的光晕之中,仿佛是神话中神明的居所。而那光的源头,正是洞顶和洞壁上覆盖着的、成千上万片奇异的菌类。它们有的像倒吊的钟乳石,有的像展开的巨大扇贝,有的则像一团团柔软的绒球。这些菌类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荧光,彼此辉映,将整个巨大的溶洞映照得如同一个梦幻的水晶宫。光芒之下,洞内的景象也变得清晰起来。

溶洞的中央,是一个深邃而平静的地下湖。湖面如同一面巨大的黑色镜子,完美地倒映着洞顶的荧光菌毯,仿佛将整个星空都搬到了地底。湖边,是形态各异的钟乳石和石笋,它们经过千百万年的沉淀,形成了各种奇特的造型,有的像沉思的巨人,有的像匍匐的巨兽,在荧光的映照下,投下斑驳陆离、如梦似幻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雨后青草的芬芳,与之前通道中的腐朽气息截然不同。这里寂静无声,只有水滴从钟乳石尖端滴落,在湖面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声音在空旷的溶洞中回荡,更添几分空灵与神秘。

阿木呆呆地站在原地,忘记了恐惧,忘记了疼痛,甚至忘记了身后的追杀。他感觉自己仿佛闯入了一个被世界遗忘的秘境,一个与世隔绝的神话国度。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美得如此不真实,让他这个来自尘世的少年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震撼与敬畏。

然而,在这极致的美丽与宁静之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悄然爬上他的心头。这光芒虽然柔和,却也照亮了更多未知的角落。那些巨大的、形态诡异的石影,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那深邃的、平静如镜的湖面之下,又隐藏着什么?这片看似祥和的地下世界,真的如它表面所呈现的那般安全吗?

希望的光芒第一次照亮了他的前路,但也同时照亮了这片光芒之下,更深沉的未知。阿木握紧了拳头,他知道,他的逃亡,或许才刚刚进入一个全新的、更加诡异的阶段。

他站起身,眼前的景象让他张大了嘴巴,忘记了恐惧,只剩下震撼。

他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边缘。石窟的穹顶非常高,看不到顶,上面似乎镶嵌着一些发出微弱白光的奇异石头,如同永恒的星辰,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朦胧而神秘的光晕中。借这光,可以看到石窟中央,竟然矗立着几座巨大的人形石雕!

这些石雕比寨子里最高的吊脚楼还要高大,雕刻风格古拙而粗糙,仿佛经历了无比漫长的岁月。它们并非慈眉善目的神佛,而是些面目模糊、身形魁梧、披着某种类似甲骨的存在,手中似乎还握着巨大的、辨识不清的石质武器,沉默地矗立在幽光里,散发出一种威严而苍凉的气息,默默地守护着这里。

石雕围绕的中心,是一个同样由石头垒砌的、类似祭坛的方形建筑,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无法理解的奇异纹路和符号。

空气中那种陈旧尘埃的气味更加浓郁,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类似檀香却又不同的冷香。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山神老爷的宫殿吗?还是老人们口中提到的,古老先民留下的遗迹?

阿木的心中被敬畏和好奇填满。他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近那些巨大的石雕,仰着头,几乎看不到它们的全貌。在这些沉默的巨石守卫面前,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只蚂蚁。

他绕着祭坛慢慢走着,目光被那些复杂扭曲的纹路所吸引。它们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又完全无法理解。他伸出沾满泥污的小手,想要触摸一下那冰凉的刻痕。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石壁的刹那——

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丝绸摩擦地面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祭坛另一侧的阴影里传了出来!

阿木吓得猛地缩回手,心脏骤停!他像受惊的小兽般猛地后退几步,紧紧握住了猎刀,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在那朦胧的幽光与深沉黑暗的交界处,一个模糊的轮廓缓缓显现。

那似乎是一个人形的身影,异常高大、瘦削,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原本就是阴影的一部分。看不清面目,看不清衣着,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但阿木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两道目光,冰冷、审视、不带任何感情,正从那片阴影中投射出来,落在他身上。

那目光,比洞外巨蟒的凝视更让阿木感到恐惧。那是一种源自未知的、直刺灵魂深处的寒意。

是谁?是住在这里的山神?还是……鬼?

阿木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记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模糊的高大人影。它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无声地伫立着,沉默地注视着他这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时间仿佛凝固了。石窟里只有水滴落下发出的单调声响,以及阿木自己越来越响、几乎要撞破胸膛的心跳声。

第三节:古老的馈赠与归途的希望

就在阿木几乎要被这无声的注视压垮,以为自己触怒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即将大祸临头之时——

那个高大模糊的身影,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没有脚步声,没有衣袂声,它只是像一抹被风吹动的轻烟,缓缓地向后退去,融入了更深沉的黑暗里,消失不见了。

那两道冰冷审视的目光也随之消失。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极度紧张下的幻觉。

阿木僵在原地,过了好久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惊疑不定地盯着那片此刻空无一物的阴影,心脏仍在狂跳。

那是什么?它走了吗?

他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着,双眼紧盯着眼前的祭坛,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那祭坛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仿佛隐藏着巨大的危险,让他不敢再向前迈进一步。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不能在这个地方久留,必须尽快找到离开的路。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转身,脚步轻得像猫一样,生怕发出一点声响会引起什么可怕的后果。

他紧贴着石窟的石壁,缓缓地向后退去。石壁冰冷而光滑,让他的后背感到一阵寒意,但他不敢松手,生怕一不留神就会掉进未知的深渊。

每退一步,他都要停下来观察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敢继续。石窟里一片漆黑,只有几丝微弱的光线从上方的缝隙中透进来,勉强能让他看清周围的环境。

在紧张的氛围中,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终于,他退到了石窟的边缘,这里的空间相对开阔一些,但仍然让人感到压抑和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开始仔细打量起四周来。突然,他的目光被石窟的另一侧吸引住了——那里似乎有一条狭窄的缝隙,隐隐约约有微弱的气流在流动。

他心中一动,连忙凑近那条缝隙,仔细嗅了嗅。果然,他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外面森林的草木香气。这股气息让他感到一阵欣喜,因为它意味着这里可能有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

出口!

阿木心中狂喜,立刻朝着那条缝隙挪去。就在他经过一座最为高大的石雕脚下时,他的目光被石雕基座上的某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石龛,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在穹顶微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点温润的光泽。

鬼使神差地,阿木停下了脚步,凑近去看。

石龛里放着的,竟是一个只有他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暗绿色物件。形状像是一片极小的叶子,又像是一枚抽象的符印,材质非金非石,触手冰凉,表面光滑,刻着细密到几乎无法分辨的纹路。

这是什么东西?是刚才那个“人影”留下的吗?

阿木犹豫了一下。寨子里的老人常说,深山老林里的东西不能乱捡,尤其是这种来历不明的古怪物件,可能附着不好的东西。

可是……这个东西看起来似乎很重要?而且,它被放在这里……

想起那个无声消失的身影,阿木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这会不会是……送给他的?因为他没有破坏这里,或者只是因为他是个孩子?

强烈的直觉促使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小小的、冰凉的暗绿色叶符拿了起来,攥在手心。

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他松了口气,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再没有任何动静后,才将这片小叶符和血喉草仔细地放在一起,藏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

然后,他不再停留,迅速钻进了那条狭窄的岩石缝隙。缝隙起初很难走,但越往前,光线越亮,草木的气息越浓。终于,他扒开一丛茂密的灌木,重新感受到了傍晚微凉的风和黯淡的天光!

他出来了!他成功离开了那个诡异的地下石殿,回到了森林里!

他贪婪地呼吸着熟悉的空气,虽然依旧带着山林夜晚的寒意,却远比那洞中的陈腐气息令人安心。他迅速辨认了一下方向,发现自己竟然绕到了黑风涧的另一侧,已经远离了那个可怕的蛇洞!

夕阳的余晖即将彻底沉入山脊,远方的天空呈现出暗紫色和深蓝色。夜幕即将降临。

阿木不敢耽搁。他必须在天完全黑透前,尽可能远离这里,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过夜,然后想办法回家。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幽深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山壁裂缝,又摸了摸怀里两样冰冷却给予他希望的东西——救娘的血喉草,和那枚来历不明的暗绿叶符。

这一次深入老林的经历,就像是一场光怪陆离、惊悚无比的梦境。然而,身上的疼痛和怀中的食物却不断地提醒着他,这一切并非虚幻,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小猎刀,仿佛那是他在这黑暗世界中的唯一依靠。他咬紧牙关,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一步一步地朝着记忆中寨子的方向走去。

黑夜中的山林显得格外危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人感到无助和迷茫。但与他刚刚在洞中所经历的一切相比,外面的黑暗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绝望。

他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都充满了警惕。脚下的草丛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潜伏着。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他必须回去,娘还在等着他。…

【感谢大家送的礼物,感谢催更,现在流量不好,全靠大家的喜欢,让我有动力写下去,呜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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