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灯塔”那相对稳定的庇护,重新踏入“无序之墟”的混乱洪流,张伟和冰云长老都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压力。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敌人,而是这片区域本身仿佛拥有了某种初生的、狂暴的“意志”。规则乱流不再仅仅是混乱的碰撞,更像是无数种原始、未分化的规则在相互吞噬、融合、试图确立自身的“主权”。
玉简投射出的坐标如同风中残烛,在剧烈的规则扰动中明灭不定,指引着方向的同时,也仿佛在不断地被这片原始之地重新“校准”。他们必须更加小心,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某股突然壮大的规则乱流卷走,或者被某种从未见过的规则现象彻底湮灭。
冰云长老撑起一道凝练的玄冰领域,将两人护在其中,领域边缘与混乱规则摩擦,不断迸发出冰屑与扭曲的光影。她苏醒后对寒髓本源的掌控更上一层楼,这领域虽范围不大,却异常坚韧。张伟则全力运转那被“园丁”强行塑形后的“冥蚀道种”,以其独特的、介于混沌与秩序之间的波动,感知着前方规则的“流向”与“危险性”,在冰云长老的领域庇护下,寻找着最“安全”的路径。
越是深入,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冥海的黑暗逐渐被一种混沌未开般的、不断变幻色彩的“原始能量”所取代。时而能看到巨大的、由纯粹规则线条构成的“生物”虚影在能量海中游弋、厮杀、消散;时而能听到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蕴含着创生与毁灭信息的“规则之音”在灵魂深处回响。
这里,仿佛是一切规则的“源头”与“坟场”。
“小心!”冰云长老忽然低喝一声,玄冰领域猛地收缩!
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混沌能量区域骤然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向内旋转的规则漩涡!漩涡中心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吸力,仿佛连“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要被其吞噬!
张伟的“冥蚀”道种疯狂预警,他立刻指引方向,两人险之又险地擦着漩涡边缘掠过。那漩涡中传出的规则波动,让张伟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仿佛要被其同化、分解成最基础的信息单元。
“这里的规则……太原始了,也太危险。”冰云长老脸色凝重,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寒髓法则在此地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仿佛回到了天地未分、阴阳未判的蒙昧时代,一切后天修炼的秩序都在被这原始的环境所排斥、消解。
张伟的情况则有些特殊。他那被“园丁”塑形后的“冥蚀道种”,在此地反而如鱼得水。道种表面那层秩序化的灰色外壳,似乎能很好地适应这种原始混乱的环境,而其核心的混沌原初之力,更是与这片区域的本质隐隐共鸣。他甚至能模糊地“听懂”一些那些“规则之音”中蕴含的破碎信息。
这让他对“初始之源”有了更深的猜测——这里,或许不仅仅是规则的起源地,更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的“规则实验场”或者说“信息处理中心”!
随着不断深入,玉简的指引终于抵达了终点。
前方,混沌的能量海洋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景象”。
那并非实体,也不是虚空,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流动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数据流”和“规则符文”构成的……“瀑布”?或者说,“喷泉”?
无穷无尽的信息与规则从某个不可知的“原点”喷涌而出,如同宇宙的创世之泉,化作这条奔流不息的、横贯了整个视野的“规则长河”!长河之中,无数规则在生灭、组合、演化,仿佛在重演着宇宙万物诞生的过程!
而在那“规则长河”的源头,那所谓的“原点”处,张伟和冰云长老都感受到了一股熟悉而又令人心悸的气息——
是“虚无之核”的气息!但又不完全是!它更加原始,更加……活跃?仿佛不再是那个被“永恒冰棺”封印的、倾向于沉寂的终点,而是处于一种不断喷发、不断创生的“活跃期”?
“这就是……‘初始之源’?”冰云长老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撼。她能感觉到,那源头处散发出的波动,与寒髓天尊印记中残留的、关于封印核心的记忆碎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那里,就是“永恒冰棺”封印的真正核心所在!也是“虚无之核”最初显化、并被强行定格的地方!
张伟则更加关注那条“规则长河”本身。在他的“冥蚀”感知和“Ω-7”标签的双重作用下,他仿佛能看到那奔流的数据和规则背后,隐藏着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系统结构”?无数细密的、银灰色的规则线条如同神经网络般,遍布整个“初始之源”,似乎在引导、梳理、甚至……“编译”着那些喷涌而出的原始规则!
这景象,让他联想到了计算机的底层代码编译过程,也让他想起了“园丁”系统那绝对逻辑化的运行方式!
一个骇人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这所谓的“初始之源”,这“元初界”的规则起源点,难道本身就是一个……被人为建造或改造过的、超巨型的“规则生成与管理系统”?!而“虚无之核”,就是这套系统运行过程中,产生的一个……无法被完全控制的“bug”或者“冗余进程”?!
星盟所谓的“对抗虚无”,寒髓天尊的“永恒冰棺”,乃至“仲裁机关”的《终极沉寂协议》,是否都是围绕着处理这个“系统bug”而展开的不同方案?!
这个推测太过惊人,让张伟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就在两人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心神激荡之际,那枚一直指引他们的坐标玉简,忽然脱离了张伟的掌控,自行飞起,悬浮在半空中!
玉简表面的微光暴涨,化作一道凝练的银色光柱,猛地射向了“规则长河”源头的某个特定区域!
仿佛钥匙插入了锁孔!
被光柱照射的那片区域,奔流不息的规则长河猛地一滞!无数规则符文和数据流如同受到指令般,向着两侧分开,显露出其后一个……由纯粹银灰色规则构成的、不断旋转的“门户”!
门户之内,并非实体空间,而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接近那“系统底层”的规则层面!张伟能感觉到,那里散发出的气息,与“园丁”系统,与“观测者”,都同出一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本质!
“门户已开启。”
“候选者Ω-7,寒髓继承者,请进入‘核心调试界面’。”
“最终验证……即将开始。”
一个冰冷的、与“园丁”系统类似,却又带着一丝不同“质感”的机械音,直接回荡在两人的灵魂深处。
这玉简,果然是“观测者”留下的后手!它的目的,就是引导他们来到此处,开启这扇通往系统核心的门户!
“核心调试界面”?最终验证?
张伟和冰云长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
“走!”冰云长老率先迈步,周身玄冰领域收缩到极致,化作一层贴身的冰甲,一步踏入了那银灰色的规则门户。
张伟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
踏入门户的瞬间,仿佛穿越了某种维度屏障。外界那狂暴的规则长河景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流动的银灰色代码和几何结构构成的“虚空”。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纯粹的信息与规则在按照某种至高无上的逻辑运转。一个个巨大的、如同星辰般的“协议模块”在虚空中缓缓旋转,彼此之间由无数光带连接,构成了一张笼罩一切的“规则之网”。
这里,就是支撑“元初界”乃至周边宇宙运行的……“天道系统”的底层界面?!
而在这片规则虚空的中央,一个巨大无比的、不断在“存在”与“虚无”之间闪烁的、由无数混乱代码和错误信息构成的“混沌光团”,正被无数条银灰色的规则锁链死死缠绕、禁锢着!
那,就是“虚无之核”在此地的显化!一个不断报错、试图崩溃整个系统的“恶性进程”!
在“虚无之核”的对面,一个模糊的、由纯粹银光构成的、仿佛由无数个观察视角叠加而成的“存在”,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它似乎早就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欢迎来到‘根源服务器’。”
那“存在”发出空灵的、与“观测者”一般无二的声音。
“我,是此界的‘系统日志管理员’,亦是……‘观测者’之一。”
“你们,准备好了吗?”
“面对……‘天道’的最终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