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眼神闪烁:“你……你什么意思?我这就是好煤!”
“没啥意思。”二蛋转身跑回屋,很快拿了个小玻璃瓶和一杯清水出来。瓶子里装着点无色透明的液体。
他当着众人的面,把从许大茂煤球上抠下来的一点粉末溶进清水里,然后滴了几滴那透明液体进去。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杯清水,瞬间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围观的众人都愣住了:“这……这是啥意思?”
二蛋举起杯子,大声说:“各位街坊看好了!这瓶子里是酚酞试剂,遇碱就会变红!正经煤砟子,哪来这么强的碱性?许放映员,您这煤球里,怕是没少加石灰粉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增重吧?这玩意儿烧起来不光呛人,搞不好还能熏中毒!您这可真是‘黑心’煤球啊!”
人群顿时哗然!
“好哇!许大茂!你竟敢卖这种坑人的东西!”
“退钱!赶紧退钱!”
“怪不得卖得便宜!原来尽是糊弄人的!”
许大茂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指着二蛋:“雷二蛋!你……你血口喷人!你那是啥破玩意儿?肯定是你搞的鬼!”
二蛋把试剂瓶往前一递:“是不是搞鬼,您自己试试?或者,咱们去街道办,找懂行的人鉴定鉴定?”
许大茂顿时哑火了,看着群情激愤的邻居,手忙脚乱地就想推车溜走。
最后,在一片骂声中,许大茂灰头土脸地退了钱,拉着那一车“黑心”煤球,狼狈不堪地溜回了95号院。估计往后好些天,他都没脸在胡同里大声嚷嚷了。
经此一役,二蛋的蜂窝煤名声更响了。大家都说,97号院的雷二蛋,不光手艺好,眼睛还毒,想拿次货糊弄他?门儿都没有!
夕阳下,二蛋看着自家院墙根底下码得整整齐齐、一眼望不到头的蜂窝煤,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煤灰。炉子里,新压的蜂窝煤正烧得旺旺的,蓝盈盈的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徐兰笑着念叨:“这下好了,冬天不用挨冻了。”
雷小燕凑在炉边烤着手:“二哥真厉害!”
连雷大炮都难得地说了句:“嗯,这玩意儿,是比煤球强。”
二蛋心里那叫一个美。
技术改善生活,智慧戳穿骗局。这日子,过得才有滋有味儿。
这天晌午,二蛋刚送走一拨邻居,捶着酸疼的后腰,准备回屋灌口凉水歇歇,就看见母亲徐兰从街道办回来,脸上带着点喜色,手里还捏着张花花绿绿的票证。
“妈,啥好事儿啊?又发补助了?”二蛋凑过去问。
“比补助还实在!”徐兰把那张票递到二蛋眼前晃了晃,“瞧见没?布票!今年这布票比往年宽裕了点!虽说还是紧巴,但好歹每家能多扯几尺布了!”
这可是个大好消息。这几年困难时期,大家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衣服裤子上的补丁摞补丁,颜色洗得发白,线头都快磨没了。能多几尺布,意味着也许能给孩子们做件新褂子,或者给当家的添条结实点的裤子。
果然,没到晚上,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胡同。家家户户都开始翻箱倒柜,琢磨着这点宝贵的布票该怎么用。有想给孩子做新衣的,有想给老人缝棉袄的,更多的是抱着攒了不知多少年的旧衣服,想着怎么改改、拼拼,让它能再对付一阵子。
改衣服,这可是个技术活,光有布和针线不够,得有家什——缝纫机。这年头,谁家要是有台“蜜蜂牌”或者“蝴蝶牌”的缝纫机,那简直就是街坊里的“豪门”,门槛都能被求帮忙的人踏破。
97号院里,自然是没有这金贵玩意儿的。
第二天是礼拜天,二蛋难得睡个懒觉,却被院里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吵醒了。他揉着眼趿拉着鞋出门一瞧,好家伙,院里几个大妈小媳妇正围着她妈徐兰诉苦呢。
“兰子,你说这可咋整?我这有布了,可想给我家小子改条裤子,那裤腿接长,手缝得歪歪扭扭,孩子穿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死?”
“谁说不是呢!我想把俺男人那旧工装改个兜,手扎了半天,针脚大的能塞进米粒去!”
“要是咱胡同谁家有台缝纫机就好了……”
徐兰也是一脸为难:“这缝纫机可是大件,咱这片儿,除了95号院一大爷家好像有一台老旧的,平时宝贝得什么似的,等闲不让人碰,咱也张不开那嘴啊。”
正说着,胡同口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动静,伴随着居委会王主任的大嗓门:“徐兰!徐兰在不在?给你们院送点好东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主任指挥着两个小伙子,推着一辆板车,车上放着个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大家伙,上面盖着破麻袋,看不出是啥。
“王主任,这是……”徐兰赶紧迎上去。
“嗨,别提了!”王主任擦把汗,“区里幼儿园清理仓库,淘汰下来一批破烂货。我看着这玩意儿,兴许你们院那个‘能人’二蛋有法子?修好了,也算给街坊们谋点福利不是?”说着,她示意小伙子把麻袋掀开。
麻袋底下,赫然是一台锈迹斑斑、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旧缝纫机!机头上标志模糊,台板裂了好几道口子,皮带早就断了,歪在一边,看起来跟一堆废铁没啥区别。
院里的大妈小媳妇们一看,顿时泄了气。
“哎哟,这……这都烂成这样了,还能用?”
“怕是当废铁卖都没人要喽……”
王主任也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是破了点,可这不是……没办法嘛!你们要是不……”
“要!怎么不要!”没等王主任说完,二蛋一个箭步窜了上来,眼睛放光地围着那堆“废铁”转悠,这里摸摸,那里敲敲,像看什么宝贝似的,“王主任,谢谢您嘞!这玩意儿交给我,保证让它重新唱起来!”
徐兰拉了他一把,低声道:“二蛋,你行不行啊?这可不是修收音机,这是缝纫机!精贵着呢!”
“妈,您就瞧好吧!机器这玩意儿,道理都是通的!”二蛋胸脯拍得山响,指挥着两个小伙子,“劳驾,哥几个,帮咱抬院里工具角那边!”
接下来的两天,二蛋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就长在了那台破缝纫机旁边。拆解、除锈、清理、调试。零件锈死了,滴点煤油慢慢泡着拧;螺丝滑丝了,想办法自己重新套丝;台板裂缝,找木工师傅要了点腻子填平打磨。
最关键的,是核心部件的修复。梭床里头锈得厉害,转动不畅,他用牙膏混着细盐,一点点手工抛光,硬是磨出了亮晶晶的金属光泽。传动皮带彻底老化报废了,他眼珠一转,从废品堆里翻出条旧自行车内胎,比划着宽度剪下一长条,用鱼线巧妙地将两头缝合连接起来,做成了一根弹性十足的新皮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