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铜炉已烧得通红,药香与硫磺的气息在殿内交织。云微勒马冲入院门时,院判正带着三名御医围着药案争执,见她满身霜尘、左肩纱布渗血,皆惊得起身迎上。
“夫人,雪绒花采到了?”院判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竹篮里的白花,目光却突然沉了下去,“可单有雪绒花不够,‘化魂散’的解药还需‘龙涎草’中和毒性,这药材只存于太医院秘库,钥匙在……在皇后手中。”
云微的心猛地一沉,昨夜古堡对峙时,皇后分明与靖王暗通款曲,此刻去要钥匙,无异于自投罗网。她攥紧怀中的《永安宫记事》,指腹划过书页上“秘药藏于天牢”的字迹,忽然眸光一亮:“景元二十一年,先帝曾特批太医院将备用龙涎草存入东偏殿暗柜,以备紧急之需,记事里有暗柜的机关记载!”
院判半信半疑,却也别无他法,立刻引着众人往东偏殿去。云微亲自上前,按记事所述转动殿角的铜鹤灯,墙面果然缓缓裂开一道暗门,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盒龙涎草。她抓起一盒转身就往药炉跑,却听得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萧彻派来的亲兵,浑身是血地滚下马来:“大人……大人在天牢外遇伏,玄铁盟的人用巨石堵了官道,还放了火箭!”
云微手中的药盒险些落地,她深吸一口气,将药盒塞进御医手中:“你们继续炼药,我去天牢!”说罢便要夺过亲兵的马,却被院判拉住:“夫人,你左肩的伤再动会崩裂!不如让老朽带药先去,你留在此处盯着解药成品?”
她望着天牢方向隐隐升起的黑烟,咬了咬牙:“不必。”说着便撕下裙摆,用力缠紧左肩伤口,翻身上马的瞬间,声音已带着凛冽:“若我半个时辰未回,你们便将解药送往禁军大营,交给千户。”
马蹄声再次疾驰而出,穿过京城的长街时,百姓已察觉到异样,纷纷关门闭户。天牢外的火光越来越亮,隔着半里地都能听到厮杀声。云微策马冲过拐角,正见萧彻被数十名黑衣人围在中间,他的长剑已染满鲜血,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仍死死挡在天牢大门前。
“萧彻!”云微抽出腰间短剑,从侧后方杀入战圈,短剑直刺一名黑衣人的后颈。萧彻见她前来,眼底闪过一丝急怒,却也顾不上多言,长剑猛地横扫,逼退身前敌人:“天牢地底的火药引信在西北角,你去截断!这里我来挡!”
云微点头,转身就往天牢西侧跑。刚绕过墙角,便见两名玄铁盟的人正举着火把往地道口冲,她甩出短刀,正中一人的手腕,火把“哐当”落地。另一人见状,竟直接将火把扔向地道口的油布——火光瞬间窜起,沿着油布往地底蔓延。
“住手!”云微飞扑过去,用衣袖死死捂住火苗,手臂被灼得剧痛。她抬头时,却见那黑衣人已拔出刀朝她刺来,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突然射穿黑衣人的胸膛,是千户带着禁军赶来了!
“夫人,大人让我们来帮你!”千户大喊着,指挥兵士扑灭火苗,“地道口已找到,兄弟们正往下挖,争取截断引信!”
云微松了口气,刚要起身,却听得天牢内传来一声巨响——西北角的地道方向竟炸开了一个缺口,浓烟裹挟着碎石喷涌而出。她心头一紧,疯了般往缺口跑,却被萧彻拉住:“别去!里面火药味重,随时可能二次爆炸!”
“可里面还有俘虏!”云微挣扎着,却见萧彻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是从黑衣人头目身上搜来的,“靖王的人炸的是备用地道,主地道的引信还没燃。刚才百户说的‘炸天牢’,是靖王的声东击西,他真正想救的,是藏在备用地道里的玄铁盟主!”
话音刚落,备用地道的缺口处突然窜出一道黑影,手持长刀直扑萧彻。云微眼疾手快,将短剑掷了出去,正中黑影的膝盖。黑影跪倒在地,抬头时,众人皆惊——竟是易了容的皇后!
“你们……终究还是坏了我的事。”皇后咬牙切齿,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令牌,“玄铁盟的人已在皇宫外集结,只要我捏碎这令牌,整个京城都会变成火海!”
萧彻冷笑一声,长剑直指皇后:“你以为千户封锁城门时,会漏过你的人?”话音刚落,远处传来禁军的呐喊声,皇后的脸色瞬间惨白。云微趁机上前,一脚踢飞皇后手中的令牌,亲兵立刻上前将其制服。
天牢的火光渐渐被扑灭,御医也带着刚炼成的解药赶来。云微看着萧彻包扎伤口的动作,忽然想起寒山石缝里的雪绒花,轻声道:“这次……总算是没让靖王得逞。”
萧彻握住她的手,目光望向皇宫方向:“他还没输。皇后只是棋子,真正的靖王,恐怕早已在暗处布好了下一局。”
夜色渐浓,京城的灯火零星亮起,却没人敢放松警惕。太医院的药炉仍在燃烧,天牢的守卫加了三倍,而城郊的密林里,一道黑影正朝着北方疾驰,手中握着一封密信,信封上印着一个血色的“靖”字——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