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洒在东街的青石板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姚浅凝牵着寒无咎,穿过熙攘渐疏的夜市,朝着名为“落花”的小院走去。
路过一家尚未打烊的糕点铺子,诱人的甜香飘来。
姚浅凝脚步一顿,松开他的手,买了一盒还带着温热的桃酥。
她揭开油纸,拈起一块金黄油酥的糕点,自然地递到他唇边。
“尝尝。”
她眉眼弯弯,带着不容拒绝的笑意。
寒无咎微怔,灰蓝色的眼眸垂下,看着唇边的点心,又抬眼看了看她,终是顺从地微微张口,任由她将那块酥脆香甜喂了进来。
他安静地咀嚼,面无表情,唯有喉结轻轻滚动。
走了几步,她又在一处酒肆前停下,要了一小瓶贴着“桃花酿”红笺的细颈瓷瓶。
回到落花小院,推开木扉,院中一棵老桃树正悄然落着残花。
她拉他在石桌旁坐下,取出两只白瓷杯,拔开酒塞,一股清甜馥郁的桃花香气混着酒气弥漫开来。
澄澈微粉的酒液注入杯中,她将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
月色下,她托着腮,眼中带着些许好奇与促狭,望着他问。
“阿咎,喜欢喝酒吗?”
寒无咎的目光落在面前那杯微漾的粉色酒液上,月光在杯沿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他听到她的问话,并未立刻回答。
酒……玉无瑕从不允许。
他说过,利器需保持绝对清醒,醉意是致命的破绽。
也曾见过醉酒之人丑态百出,意识涣散,如同待宰的羔羊……
他沉默地端起酒杯,动作略显僵硬。
清冽中带着桃花甜香的气息钻入鼻腔,是一种陌生而馥郁的味道。
但她给的……不一样。
是她买的,她倒的,她笑着递过来的。
毒药也可饮下,何况是酒。
他抬眸,灰蓝色的眼睛看向姚浅凝期待的神情,然后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随即是回甘的果香。
“不喜欢。”
他放下杯子,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如实地说出了感受。
但紧接着,他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目光落在空杯上。
“但能喝。”
姚浅凝的目光落在寒无咎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却因酒精而微微泛起一丝不易察觉薄红的俊脸上,眼底掠过一丝狡黠而势在必得的光芒。
琯琯之前还问她,和寒无咎到哪一步了……
现在想想,或许……是时候了。
这副冷硬又忠诚的模样,撕碎起来一定很有趣。
第一次给他……似乎也不算亏待自己。
不过,以阿咎这榆木疙瘩的性子,指望他开窍主动,怕是等到天亮都没戏。
得她亲自来才行……
先喝点酒……氛围正好……
她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甜美动人,执起酒瓶,又为他斟满那杯桃花酿,清冽的酒声在寂静的小院里格外清晰。
“那就陪我喝几杯。”
“难得所有事情都按计划进行着,值得庆祝一下。”
她举起自己的酒杯,朝着他微微示意,瓷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放心,有你在,就算我醉了,也是最安全的。”
她这句话说得半真半假,既是安抚,也是一种隐晦的暗示和邀请。
她看着他默默端起了酒杯,仰头饮下一口,自己也笑着抿了一口。
甜香的酒液滑入喉咙,带来一丝微醺的暖意,正好助长那点刚刚萌芽的、想要“彻底占有”的念头。
月色渐深,桃花酿的香气与微凉的夜风缠绕在一起。
石桌上,瓷瓶已空了大半。
姚浅凝轻轻放下酒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阿咎,有些冷了。”
她微微向他倾身,伸出双臂,那是一个全然依赖、等待被拥抱的姿态。
“抱我回房吧。”
寒无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带着安全感的阴影,动作略显僵硬却异常坚定地俯身,一手绕过她的肩背,另一手探入她的膝弯,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
姚浅凝的身体轻盈而柔软,带着桃花酿的甜香和体温,紧密地贴合在他胸前。
这过于亲密的接触让他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灰蓝色的眼眸下意识地垂落,正对上她近在咫尺、含着笑意的目光。
很近,太近了。
能清晰地看见她睫毛的颤动……
他的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避开了她的视线,依着本能和她的指引,迈开稳重的步伐,朝着房间走去。
任务是送她回房。
确保她温暖、安全。
他如此告诉自己,刻意忽略了她揽在他颈后、那带着微妙暗示的指尖温度,以及自己胸腔里那擂鼓般、几乎要撞破肋骨的心跳声。
房间内只余一盏昏黄的烛火,将影子投在墙壁上,轻轻摇曳。
寒无咎依言将她轻轻放在床榻边缘,丝被柔软地陷下去一小块。
他正欲直起身退开,保持一个守卫应有的距离,衣角却传来一道细微却不容抗拒的力道。
姚浅凝的手指勾着他的衣角,仰着脸看他。
“阿咎,别急着走嘛。”
“陪我说说话吧。”
说话?说什么?
她想要……闲聊?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丝无措。
那是他极度不熟悉的领域。
但他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尤其是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用这样的声音叫他名字的时候。
于是,他依着那微小的力道,在床沿边坐下。
身体坐得笔直,肩背线条紧绷,双手规整地放在膝上,目光平视前方,不敢轻易移动。
“……嗯。”
他发出一个短促的单音,表示应允。
沉默了一下,又干涩地补充道。
“说什么?”
迂回试探对他这种木头怕是没用。
既然决定了,不如直接点明。
看看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听到这种话会是什么反应。
反正……他也不可能逃掉。
姚浅凝看着他正襟危坐、仿佛在参加什么严肃会议的僵硬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和一丝灼热的兴味。
她非但没有松开勾着他衣角的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微微向他倾身靠近了几分。
昏黄的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暧昧的阴影,她的声音放得更轻,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直白的探究。
“阿咎~”
她唤他,唇角勾着一抹狡黠又危险的弧度,目光直直地望进他骤然收缩的灰蓝色眼眸深处。
“你……如何看待男女床笫之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