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窗帘没拉严，一缕光从缝隙里照进来，落在地板上。江逾白坐在我旁边，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亮着，是食谱页面。
他听见动静立刻抬头，“醒了？”
我没说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我撑着床坐起来，动作刚起，人就冲向卫生间。
吐完以后我靠在墙边，额头冒汗。水龙头开着，我捧了些水漱口，手有点抖。
他站门口递来毛巾，没问“还好吗”，也没说“别勉强”。他只是把毛巾放我手上，然后拧了杯温水，吹了两下才递过来。
“喝一点。”他说。
我小口喝了，水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才咽下去。喉咙还是难受。
“早餐想吃点什么？”他问。
我摇头，“什么都吃不下。”
他点头，转身回厨房。我听见冰箱打开的声音，接着是锅碗轻碰的响动。
过了会儿他端了碗粥出来，米熬得稀烂，上面浮着一层油星，闻着有点腻。
我皱眉，还没靠近就想吐。
他马上把碗收回去，“太油了，我再做一次。”
厨房又响起来。这次他换了锅，水倒掉重煮。我听见他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阿姨，清粥怎么才不粘底？……火太小也不行？那中火多久合适？”
他记了笔记，挂了电话继续忙。
第二次端出来的粥颜色浅了些，米粒分明，闻不出味道。他舀了一勺，自己尝了一口。
“淡了。”他说。
他加了半勺盐，搅匀，再试。这回点头，端给我。
我还是不想吃。胃还在抽，看到食物就本能抗拒。
他不催，把碗放在茶几上，坐到我对面。
“你不用现在吃。”他说，“等你想试试的时候再说。”
我盯着那碗粥，想起昨天在婴儿房，他把我抱在怀里说“我们都在学”。那时候我觉得安心，可现在身体不听控制，连最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我不想让他失望，也不想一直这样虚弱下去。
我伸手拿过勺子，舀了一点送进嘴里。
味道很淡，但能咽下去。第一口没吐，第二口也稳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没离开过。
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又觉得恶心，放下勺子闭眼缓了会儿。他递来一杯温水，我喝了几口，把剩下的半碗吃完。
他接过空碗，手指轻轻碰了下碗底温度。
“下次少盛点。”他说，“吃三口也好过硬撑。”
我点头。
这时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
【告白任务发布：请吃下江逾白做的食物，并真诚夸赞】
【任务奖励：解锁心动瞬间x1】
我愣了一下。
他看我，“怎么了？”
“没事。”我说，“就是……你刚才做的粥，其实挺好的。”
他没反应过来似的看着我。
“比之前的好。”我补充，“清淡，不会反胃。”
他嘴角慢慢往上提，眼睛一下子亮了。
“真的？”他问。
“嗯。”我说，“你愿意为我做饭，我就觉得好吃。”
他低头笑了下，把碗拿去厨房洗。水龙头开大了，哗哗的声音盖住其他动静。
我走过去靠在门框上。
他背对着我刷碗，肩膀松下来，动作轻快了些。
“其实第一次煮糊了。”他说，“锅底焦了一层，我刮了半天。”
“我知道。”我说，“你手指被烫到了吧？”
他左手食指侧面有块红痕，已经擦了药膏，但还是看得出是新伤。
他没否认，“油溅出来的时候没躲开。”
“为什么不让我自己弄点吃的？”
“你该休息。”他说，“这些事我可以做。”
我站在那儿看他把碗筷归位，抹布洗净晾好，围裙摘下来叠整齐挂在钩子上。
他做完所有事才转过身，“饿了吗？要不要再喝点米汤？”
我摇头，“现在还好。”
他点头，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
我看不清内容，只看见他划掉一条记录，笔尖顿了一下，又写下新的。
“你在记什么？”我问。
“每天的情况。”他说，“吃了多少，吐了几次，有没有喝水。还有你喜欢的口味。”
“这么细？”
“我想知道你能接受什么。”他说，“我不想每次都试错。”
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坚持亲手做。不是为了表现什么，而是想一点点摸清楚我的身体反应，用最稳妥的方式让我活下去。
这种感觉不像被照顾，更像被认真对待。
“江逾白。”我叫他名字。
“嗯？”
“下次你可以先问我能不能吃，再开始做。”
他看向我。
“我不是怕麻烦你。”我说，“我是怕你白忙一场。”
他摇头，“不白忙。只要有一次成功，就不算白忙。”
我张嘴想说什么，胃突然一阵抽紧。
我抬手捂住嘴，冲进卫生间。
这一次没吐出东西，只有干呕。眼泪都被逼出来，我扶着洗手台喘气。
他跟进来，一只手轻轻拍我后背，另一只手把头发拢到耳后。
过了好久我才直起身，脸湿漉漉的。
他拧了热毛巾给我擦脸，动作慢，一遍遍把冷汗擦干净。
“对不起。”我说。
“为什么道歉？”
“让你看到我这么难看的样子。”
他停下动作，“你觉得我不该看见？”
我点头。
“那我问你。”他说，“如果生病的人是我，你会躲着我不让看吗？”
我摇头。
“那就对了。”他说，“我们之间，不需要藏。”
我靠在他身上，他手臂环过来，体温很稳。
“我想吃点酸的。”我小声说。
他立刻精神一振，“家里有柠檬，我去泡水。”
“不是水。”我说，“我想试试柠檬片直接含着。”
他马上去切。薄薄两片，去籽，放进我嘴里。
酸味在口腔散开，奇怪的是，胃反而舒服了些。
“有用？”他问。
“好像有点。”
他记在手机备忘录里：**“孕吐缓解方式——含柠檬片”**
“明天早餐加一片进去。”他说。
我点头。
他又问，“还想吃什么？”
我想了想，“蒸苹果？听说容易消化。”
“我查做法。”他说，“半小时内能好。”
他回到厨房，打开手机搜索，一边看步骤一边准备材料。苹果削皮去核，切成小块放进碗里，加一点点冰糖。
锅里的水烧开后，他把碗放进去，调小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守在灶台前，眼睛盯着蒸汽冒出的节奏。
二十分钟后他拿出来，试了温度才端给我。
我吃了一口，软糯微甜，没有刺激气味。这一回胃没反抗。
我吃了大半碗，停下来歇口气。
他坐在旁边，看着我吃完最后一块。
“好吃吗？”他问。
“嗯。”我说，“你做的，我都觉得好吃。”
他笑得很浅，但眼角全是笑意。
【任务完成，解锁心动瞬间x1】
眼前画面一闪——
去年冬天，我在教学楼自习到晚上十点。出门时发现下雨，没带伞。走到校门口，看见自行车篮里多了一把折叠伞，下面压着一张纸条：“路滑，慢点骑。”
我没找到是谁放的。
后来才知道，那天江逾白在校门口站了四十分钟，等雨下大了才悄悄把伞放上去。
他没露面，也没留名字。
原来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在默默关注我了。
我收回思绪，发现他还看着我。
“又发呆了？”他问。
“不是。”我说，“我在想，你早就对我很好了。”
他没否认，也没追问。
“那你现在知道了？”他反问。
“知道了。”我说，“你一直都在。”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掌心有点粗糙，是因为刚才被烫伤的关系。
“林溪。”他叫我。
“嗯。”
“你说想吃蒸苹果，是真的想吃，还是怕我不高兴？”
我沉默一会儿，“一开始是怕你不高兴。”
“后来呢？”
“后来是真的想吃了。”
他点头，没再说别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闹钟。
“该吃维生素了。”他说。
我接过药片和水杯，把药吞下去。
他收拾桌子，我去沙发上躺着。他拿来毯子盖住我，顺手关掉刺眼的顶灯，只留一盏落地灯。
“睡会儿？”他问。
我闭眼点头。
他坐在我旁边，翻开一本书，安静地看。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他还在，书放在腿上，头微微低着，像是也累了。
我看他一眼，他又察觉到了。
“醒了？”他合上书。
“几点了？”
“快三点了。待会要去医院产检。”
“你一直在这？”
“嗯。”他说，“你睡着我才敢停一会。”
我坐起来，毯子滑到腰间。
他扶我站起来，“要准备出门了。”
我点头，往卧室走。
他跟在后面，脚步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