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苑桂香伴温情
天未全亮,紫宸殿内已浸着融融暖光,檐角铜铃静垂未动,殿内细碎的声响漫过晨光,温柔了拂晓的清寒。林阿夏早遣宫人备妥温水,铜盆里的水漾着轻雾,浸得软帕温软熨帖,刚将帕子拧至半干,榻上的柴淅川便揉着圆眼哼唧起来,小身子在锦被里扭了扭,软糯的哭腔裹着刚醒的懵懂,顺着暖光飘到近前。
柴宗训刚卸去朝服外的玄色罩衫,墨发未束,仅用一根素银簪松松挽着,闻声俯身榻前,掌心轻拢住幼子软乎乎的后背,指尖蹭过他温热的脸颊,低声哄道:“淅川乖,父皇在呢。”话音落时,已稳稳将人抱入怀中,小家伙认得出熟悉的气息,哭声渐歇,睁着乌溜溜的眸子瞅着他,小手不自觉攥住衣襟上的盘金龙纹,咿呀着往他脖颈蹭去,舌尖偶尔舔过唇角,满眼都是孩童的娇憨。
“水温刚好,陛下慢些抱过来。”林阿夏端着铜盆往榻边挪了两步,指尖试了试水温,抬眼恰见柴宗训垂眸望怀中小儿,眼底柔色漫溢,连眉峰都染了几分温润。他颔首应下,缓步凑到铜盆边俯身,小心解开淅川的襁褓,软嫩的小身子刚凑近水面,小家伙便觉新奇,小手胡乱拍打着盆沿,溅得二人衣摆沾了细碎水珠,凉沁沁的却格外鲜活。
“这孩子,愈发活泼了。”柴宗训失笑,攥住他不安分的小手,指腹蹭过掌心软肉,林阿夏执起软帕,细细擦过淅川的脸颊、脖颈,再顺着胳膊往下揉拭,动作轻缓至极,生怕碰疼这娇弱幼子。温水漫过肌肤,淅川舒服得咯咯笑出声,小脑袋来回晃着,口水顺着嘴角淌在柴宗训衣襟上,他毫不在意,反倒凑过去在幼子额间印下轻吻,指尖捏了捏他软嫩的脸颊,眼底笑意更甚。
擦到胸口时,淅川忽然偏头,张嘴便咬住了林阿夏搭在他肩头的衣袖,小牙床轻轻磨着布料,含含糊糊哼唧着,模样憨态可掬。林阿夏无奈又好笑,抬手轻轻捏开他的小嘴,柔声道:“乖宝,衣袖不能咬,脏得很。”柴宗训见状,从榻边取来一枚洁净的玉质磨牙佩,递到淅川嘴边,小家伙立刻含住,小腮帮鼓鼓地磨着,眉眼都舒展开来。“近来他总爱咬东西,乳母说许是牙床痒得厉害,正是蹒跚学步黏人的时候,夜里总爱蹬被子,醒了便要找咱们。”林阿夏拧了帕子替淅川擦背,轻声说道,指尖划过幼子后背细腻肌肤,触感软嫩得仿佛一掐便能出水。
柴宗训摩挲着淅川的脊背,低声应道:“往后让宫人多备些干净的磨牙物件,仔细些照料。夜里他若闹觉,朕多醒几次陪着,你也能歇息安稳些。”他朝堂诸事繁杂,却总分心顾着后宫温软,话音稍顿,指尖轻按眉心续道:“昨日辽地递来奏报,部族女眷盼着能学中原育儿之法,往后你若得空,可遣人传些经验过去,也算安稳辽地民心。”林阿夏闻言心头一暖,抬眸望他时眼底含着柔润笑意,轻声应道:“陛下思虑周全,臣妾记下了,明日便让宫人整理些育儿方笺送去。”
“自家孩儿,何来挂怀之说。”柴宗训垂眸望怀中小儿,玉佩在他嘴里含得温润,小身子渐渐安分下来,他低声续道:“今日朝会议了河防修缮,往年汛期总扰百姓,此番定要妥帖处置,待诸事落定,便带你母子去御苑赏菊,淅川整日在殿内待着闷得慌,多去园子里晒晒太阳,活络筋骨也好。”林阿夏替淅川擦净手脚,取来干净襁褓裹好,闻言含笑道:“陛下记挂便是,淅川近日爱跑爱闹,确该出去松快,定是欢喜的。”
洗罢身子,柴宗训将淅川抱回榻上掖好锦被,看着他攥着磨牙玉佩把玩,睁着眸子四处张望,才直起身来。宫人适时端来皂角与木盆,林阿夏将淅川换下的小衣浸入水中,指尖揉着柔软布料,皂角清香漫开,混着殿内熏香格外清雅。柴宗训立在一旁看着,偶尔伸手递过干净布巾,二人低声闲话,偶提及辽地商贸调度的琐事,满殿皆是岁月静好的暖意。晾好淅川的小衣时,晨光已透过窗棂洒满殿内,淡粉衣摆挂在廊下,沾着细碎晨光,皂角清香随风漫开,轻柔绵长。柴宗训抬手理了理衣襟,转身望榻上昏昏欲睡的淅川,眼底柔色未减,低声同林阿夏道:“时辰不早,朕该去太极殿理政了,今日还要商议辽地学堂筹建之事,你好生照看淅川,若有何事,遣人传信便是。”林阿夏颔首应下,送他至殿门,望着他身着玄色朝服的身影渐行渐远,才回身守在榻边,静静望着幼子安稳睡颜,眼底满是温柔。
午后日头暖煦,驱散了晨间微凉,御花园内草木葱茏,桂树已然盛放,细碎金蕊缀满枝头,微风拂过,落英纷飞,满苑清甜桂香沁人心脾。柴淅川睡醒后精神极好,被宫人抱着在殿内玩了半晌,攥着磨牙佩啃咬不停,吵着要出去走动,林阿夏换了一身素净襦裙,牵着他的小手往御花园去。小家伙刚学会蹒跚学步,脚步还不稳,跌跌撞撞踩在青石板上,小手紧紧攥着母亲指尖,眼底满是好奇,时不时停下蹲身盯着路边花草瞧,咿呀着不知念叨些什么,偶尔抓起一片落叶便往嘴里塞,都被林阿夏及时拦下。
行至桂树下时,满树金蕊晃得人眼晕,清甜香气扑面而来,柴淅川仰头望枝头桂花,眼睛亮了亮,挣开母亲的手,小短腿跌撞着凑到树下,踮着脚尖想去够花瓣,却怎么也够不着,急得哼唧起来,张嘴便要咬身边的树干,林阿夏连忙俯身拉住他,笑着抬手摘下几枝繁盛的桂花递到他面前:“淅川可是想要这个?”
小家伙眼睛一亮,伸手攥住花枝,嫩黄花瓣沾了满手,清香萦绕鼻尖,他咯咯笑出声,抬手便要往嘴里送,又被林阿夏轻轻按住:“这花不能吃,淅川乖,咱们摘来玩好不好?”说着牵起他的手,一同捡地上飘落的桂花,胖手攥得满满一捧,花瓣从指缝滑落,沾在衣襟上,格外好看。淅川玩得兴起,偶尔抓起一撮桂花蹭在脸上,或是将花枝凑到鼻尖轻嗅,小模样格外鲜活,全然没了要啃咬东西的兴致,许是被清甜桂香勾去了注意力。
玩了半晌,柴淅川攥着满手桂花,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仰头扯着林阿夏的裙摆,咿呀喊道:“父、父皇……给父皇……”声音软糯,满是孩童娇憨。林阿夏蹲身替他拂去脸颊碎蕊,眼底含笑道:“淅川想把桂花送给父皇?”小家伙用力点头,小手举得高高的,眼里满是期待。林阿夏笑着牵起他的手:“好,咱们这就去找父皇,把桂花送给父皇。”
牵着幼子缓步往太极殿去,衣角扫过阶前落英,掌心裹着的小小温度格外真切,清甜桂香顺着风势漫了一路,温柔绵长。沿途宫人见了,纷纷俯身行礼,林阿夏轻轻颔首示意,脚步未停,目光始终落在身侧蹒跚前行的幼子身上,生怕他绊倒。柴淅川攥着满手桂花,小脸上满是雀跃,时不时抬头望母亲,又低头瞧手中花瓣,脚步愈发轻快,偶尔踉跄一下,稳稳站稳后便咯咯直笑,活力满满。
行至太极殿外,内侍见是皇后与皇子前来,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轻声问道:“皇后娘娘,皇子殿下,可要通传陛下?”林阿夏温声道:“不必惊扰,陛下此刻许是在商议辽地学堂之事,我们在此稍候便是。”话音刚落,殿内便传来柴宗训低沉的声音,温和却含几分威严,隐约能听见“礼制相融”“孩童启蒙”的字句。柴淅川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亮了亮,挣开母亲的手便要往殿内跑,小短腿跌撞着格外急切,被林阿夏及时拉住,轻声哄道:“淅川乖,等父皇忙完咱们再进去。”
小家伙似是听懂了,抿着小嘴点头,却依旧踮着脚尖往殿内望,小手紧紧攥着桂花,指腹轻轻摩挲花瓣,生怕掉落。不多时,殿内议事声渐歇,朝臣们陆续走出,见了林阿夏与柴淅川,纷纷躬身行礼后悄然退去。内侍连忙掀开殿帘,轻声道:“陛下,皇后娘娘与皇子殿下在外等候。”
殿内,柴宗训正伏案批阅奏折,案头还摊着辽地学堂的规制草图,闻言抬眸,眼底瞬间漫开柔色,沉声道:“让他们进来。”林阿夏牵着柴淅川缓步走入,殿内熏香清雅,案上堆叠着奏折,墨痕未干,柴宗训身着玄色朝服,腰间系着玉带,面容沉静,望见妻儿的瞬间,眉峰便柔和了几分。
柴淅川刚踏入殿内,便挣开母亲的手,小短腿跌跌撞撞往案前扑去,嘴里咿呀喊着:“父皇!父皇!”胖手高高举起,满捧桂花晃悠悠的,几片花瓣飘落,落在金砖地上,格外醒目。柴宗训放下朱笔,俯身将扑过来的幼子抱入怀中,掌心拢着他软乎乎的身子,鼻尖萦绕着清甜桂香,眼底满是笑意:“淅川怎么来了?”
小家伙将满手桂花往他面前送,咿呀道:“花……给父皇……香……”声音软糯,满是纯真。柴宗训伸手接过桂花,指尖捏起一片嫩黄花瓣轻嗅,清甜香气漫入鼻尖,心头暖意更甚,低头在淅川小脸上亲了一口,柔声道:“淅川送的花真好看,真香。”
得了夸赞,淅川咯咯笑出声,小手搂住柴宗训的脖颈,在他脸颊上蹭了蹭,亲昵至极,片刻后又觉无聊,伸手去够案上的笔杆,抓在手里便要往嘴里送,柴宗训连忙按住他的手,温声道:“这笔不能咬,硌牙疼。”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银质磨牙坠,递到他手中,淅川立刻攥住含进嘴里,小腮帮鼓鼓地磨着,眉眼都舒展开来。
林阿夏缓步走到案边,望着父子二人嬉闹模样,眼底含着温柔笑意,轻声道:“淅川在御花园摘了桂花,吵着要送给陛下,便带他过来了,许是扰了陛下商议学堂之事。”
“无妨。”柴宗训抱着淅川,抬手揉了揉他的软发,望向林阿夏的目光满是温润,“连日理政确是乏了,你们来了,倒添了几分暖意。”说着将淅川递到林阿夏怀中,伸手将案上桂花拢入手边白瓷碟中,嫩黄花瓣衬着白瓷,格外雅致,话锋微沉又道:“只是辽地三部族首领似有顾虑,不愿让子女入中原学堂,担忧失了部族习俗,此事还需缓缓图之。”林阿夏轻声应和:“部族习俗根深蒂固,陛下莫急,臣妾明日送育儿方笺时,可让宫人多提几句中原学堂兼容并蓄之意,慢慢疏导便是。”殿内清寒仿佛都被桂香与温情驱散,只剩满室柔暖。
淅川在林阿夏怀里扭了扭,目光落在案上的草图上,小手伸着想去够,被柴宗训轻轻按住,温声道:“淅川乖,这是父皇要处理的国事,等你长大了,便懂了。”小家伙似懂非懂眨眨眼,缩回小手攥住母亲衣襟,玩起上面的绣纹,偶尔将磨牙坠从嘴里取出,用舌尖舔舐片刻,又重新含住,模样憨态可掬。
殿外日头渐渐西斜,暖光透过窗棂洒入,落在三人身上,勾勒出柔和轮廓。桂香清甜,温情脉脉,细碎笑语漫开,顺着风势飘出殿外,与御花园的桂香交织在一起,温柔绵长。柴宗训偶尔低头批阅两本奏折,偶尔抬眼望妻儿,眼底满是安稳;林阿夏抱着淅川,轻声哼着童谣,语调轻柔,满殿皆是岁月静好的模样。这般寻常温情,在深宫之中格外珍贵,也让帝王之家多了几分烟火气,愈发鲜活真切。
时光悄然流淌,日头渐沉,殿内暖光渐渐淡去,宫人适时掌起宫灯,暖黄灯火漫开,将殿内映照得愈发温馨。柴宗训放下奏折,起身走到林阿夏身边,俯身将淅川抱入怀中,柔声道:“时辰不早了,回紫宸殿歇息吧,晚膳已然备妥。”林阿夏颔首应下,牵着他的衣袖,三人一同往殿外走去,身影相携,步履从容,宫灯光晕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金砖地上,伴着清甜桂香漫向远方,满是安稳与温情。
晨起洗浣时的细碎照料,磨牙嬉闹的鲜活日常,午后御花园的桂花轻拾,太极殿内的温情相赠,这些寻常的日常细节,串联起一家三口的温情时光,既见夫妻相濡以沫的柔意,又含父子母子间的舐犊情深。柴宗训的帝王威严里多了温润底色,林阿夏的温婉中添了烟火暖意,幼童柴淅川的娇憨鲜活愈发真切,人物的成长与温情,在这些细碎日常里层层递进,愈发深厚绵长。只是太平之下,辽地学堂的礼制磨合已悄然埋下细浪,往后的安稳岁月里,还需夫妻同心缓缓化解,这盛世温情,亦要在细水长流的经营中,愈发绵长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