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卿抬头望向这位盐帮之主,心头一震,发现袁洪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魔力,令人不自觉地感到亲切与信服,于是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袁洪接着说道:“如此看来,倒是巧了。此子与我盐帮也有颇深的渊源。”袁洪转头看向青帝,缓缓说道:“韩施主,此子所学武功也是太白剑法,倒不如就此成全他们如何?”
青帝皱着眉头,冷哼一声道:“哼,柳家的血海深仇怎能轻易作罢?此子若不能为她报仇雪恨,如何能配得上她?”
“此事已过去多年,只怕韩施主并不是为柳家报仇吧?韩施主跟随清逸神尼修炼了那么多年的佛法,为何还是如此看不透呢?”袁洪叹息一声,劝诫道。
“你少装好人,当初盐帮明明知道朱元璋心存不良,却还是把我哥哥交了出去,害得他葬身鱼腹,他可是我韩家唯一的血脉啊!”青帝突然情绪激动,美目中盈满泪水。
“盐帮口口声声说不争夺天下,但每次天下大乱时总参与其中。我义夫受你盐帮教唆拉起的反元大旗,可你盐帮明明有机会救他,却放任不管,致使他被元廷围攻致死。我在峨眉山跟随师父学的本是医术,为的便是救治这世间疾苦之人。当时突然听到这个噩耗,我只觉心乱如麻,万念俱灰,只想一死了之。师父看透了我的心思,每日与我在一起,不给我任何机会,而且不停的给我讲经译文,想借此来洗刷我内心的仇恨。但那仇恨在我心中早已生根发芽,岂是轻易就能消除的?师父本不愿传我武功,但我性子执拗,跪在门外三天不吃不喝,最终师父拗不过我,才教了我这身武功,并告诫我让我修炼至‘道’境方可下山。除了柳家那一次,我这些年一直压抑着自身的仇恨从未下山。但我这些年始终无法入‘道’境,直到近几年来,方才侥幸入‘道’。实话告诉你,我本就是为了杀朱元璋而来,谁也休想阻止!”青帝双目泛红,话语间满是悲愤与决绝。
袁洪听闻青帝所言,心中满是无奈,缓缓说道:“韩施主,这世间之事,并非非黑即白。韩老英雄也不是因盐帮教唆才反抗元朝,而是因为元朝末年,政治腐败,社会黑暗,百姓生活困苦。韩老英雄念及天下苍生才拉起反抗大旗,至于死因,也不是我盐帮袖手旁观,而是令父自求死路。”
“自求死路?呵!我义父饱读诗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怎会如此轻视自身性命?”青帝冷冷一笑,不屑道。
“正因为韩老英雄饱读诗书,心怀壮志,才会对这天下苍生的苦难痛心疾首。韩老英雄揭竿而起,振臂高呼反元起义后,却惊觉这世间早已千疮百孔,疮痍满目。那些深陷困苦的百姓,多数目不识丁、愚昧懵懂,所求不过是一餐温饱。在与元廷交战之际,他们畏缩不前,浑然不知自己参与的乃是一场足以改天换地、扭转乾坤的伟业。更有甚者,一些人竟在生死关头,因元军将领的些许利诱承诺便临阵倒戈,致使每日无辜丧生的性命不计其数,那鲜血几乎要将这片大地浸染。
韩老前辈痛心疾首,为了凝聚人心,他殚精竭虑寻出诸多反元的口号与理由,诸如‘天下大乱,弥勒下生,明王出世’‘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这般极具煽动性的话语,借此召集起浩浩荡荡的起义大军。然而,人数虽众,却鱼龙混杂,各怀心思,使得战场上敌强我弱的局势未曾有半分扭转。韩老前辈心中明白,长此以往,大业未竟,这些追随他的人恐怕十不存一,只会白白断送性命。
于是,韩老前辈毅然决然地找到我盐帮当时的帮主,眼中满是决绝与坚定,他说:‘吾观当下之势,若不施以猛药,难挽狂澜。我愿以身作饵,以我之死激起众人的血性与斗志,让这些懵懂无知、浑浑噩噩之人,彻底看清元廷的残暴不仁,明白这反抗之路是他们唯一的生机。我虽身死,但只要能唤醒这万千沉睡之人,让他们齐心协力,共赴国难,那我韩山童虽死犹生!’
那任盐帮之主本不愿答应,但韩老前辈的态度甚是坚决,后来因被老前辈的志向感动,所以只好陪着韩老前辈做了一场戏,杀人者其实非元廷,其实是韩老前辈自己。直至如今,韩老前辈依旧是我最崇拜的人!他留下的绝笔信还在老夫这里,韩施主要不要看看是不是他的笔迹?”袁洪一口气说完,目光坚定地看向青帝。
“快!拿来给我!”青帝迫不及待地喊道。
只见信中写道:“天下苦元久矣!我韩山童虽今日身死,然这星星之火已起,燎原之势必不可挡!我等所谋大业,乃为万千苍生求活路,为华夏山河复清平!元廷残暴,民不聊生,只恨我不能亲见其覆灭之景。但我深信,后来者必能继承吾志,继续奋战,驱尽胡虏,恢复中华!我韩山童此生无悔,愿以我之鲜血,祭这反元之旗,望诸位有志之士奋勇向前,莫要退缩,定要将这腐朽的王朝彻底推翻,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江飞、白悠悠、柳卿卿三人听的早已入迷,皆自感慨人世间竟有如此伟大之人。他们沉浸在这段波澜壮阔的往事中,神情肃穆,心中对韩山童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青帝拿着信站在一旁仔细地比对着,那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正是义父的无疑。想起那张慈祥的面孔,往昔的点点滴滴瞬间涌上心头,青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瞬间泪流不止,犹如孩童一般,尽情释放着多年来压抑的情绪。她的哭声悲切,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宣泄出来。
看着哭泣不止的青帝,袁洪再次开口道:“盐帮行事也有诸多无奈之举,天下大乱,各方势力纵横交错,盐帮也不过是在这乱世中求生存罢了。你哥哥之事,我也深感痛心,当初收到消息时船已出发,谁能想到朱元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死小明王呢?再说那时天下已定,盐帮的祖训便是天下太平,怎可能为此挑起争端呢?”袁洪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惋惜,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一丝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