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乃皇上之亲卫,除皇上外,谁也不可调遣。现今华州境内任千总以上锦衣卫皆守在华州府的大牢之中,共计三十六人,人数虽少,但个个都是高手,或身怀一技之长,当初招收锦衣卫之时有三条规矩,一是家世清白,二是年纪不能超过二十岁,三是好狠斗勇,所以现如今这三十六人都是高手,而且只效命于朱元璋。
锦衣卫成立于洪武十五年,后于洪武二十年逢变故,但其总体建制未改。皇帝年事已高,昔日从不信任何人,而今更甚。锦衣卫仿佛他的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为他监视着大明王朝的每一处角落。
林光远原本是放逐之人,虽官至四品北镇府使,却被责令守在华山永无出头之日。但如今摇身一变,却是华州境内锦衣卫中官职最高之人,三十六人归他统领,这不禁让他扬眉吐气,只感天威浩荡,于是他马不停蹄的赶到华州,来不及稍作休息便到牢里探望。
“人还在地牢里吗?”林光远问道。
旁边一人抱拳道:“是的,大人,卑职收到消息后不敢懈怠,带着人马终究将此人拿下,只是…”
“只是什么?”林光远心中一惊,问道。
“回大人,如今知府衙门的人也在这里,我们的人在地牢一层,他们的人在二层,就连我们也不能轻易靠近。”那人说道。
“嗯?!这是为何?”林光远疑道。
“是华州的梅同知下的令,因牢里还有其他囚犯,万一出事他们也不愿担责。”
“一群蛀虫,若是我锦衣卫有当年十分之一的威风,老夫定然让他们尝尝刑狱的滋味。”林光远冷冷道。
“愣着干什么?莫非以老夫的品级也不够?开门!”林光远扬了扬官威,便往里面闯去,那人身躯微微一震,整了整身上的官服,接着便领林光远进入牢房。
江飞三人回到客栈时天色已亮,因是寒冬,早起的人并不多,所以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江飞、李潜二人三日未眠,此时困意袭来,恨不得倒头就睡,但因心中挂念聂天奇的安危,只能强自支撑。
江飞急道:“不行我们现在就去,早一点去老怪就少受一分折磨!”说完眼眶通红,似是想起了什么。
“不行,你二人多日奔波,且不说能救出人不能,就算救出后脱身也是个大问题,再说现在初晨,人在这个时间最清醒。”白悠悠冷静分析了一番道。
“白姑娘说的有理,要不我们还是今夜三更,那时人最容易犯困,而且晚间动静相对来说会小一些。”李潜附和道。
江飞犹豫了许久,见二人都一脸疲惫也就作罢,打算等二人熟睡后独自前往。
忽听白悠悠道:“师兄,你跟我睡一个房间。”突然意识到此话不妥,跺了跺脚又对李潜道:“你和我师兄睡一个房间,切记千万不要让他偷偷溜走。”
显然白悠悠对江飞知之甚深,知道江飞即使不顾自身危险也要救人,于是对李潜交代道。
李潜微微点头,江飞一脸不耐,拉起李潜便走回房间,白悠悠见状摇了摇头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二人入得房间,江飞倒头便睡,李潜把棉被轻轻的搭在其身。二人酣睡到午时,直至听到李潜呼噜声微微响起,江飞猛然起身,只见他满眼通红,眼珠内布满血丝。
原来江飞一直未睡,怕二人惦念,只等李潜熟睡之后再离开,正当他要推门离去时,忽听背后传来一声轻叹:“唉,江兄就这么弃在下离开了吗?”
因心中担忧,李潜也不曾睡着。江飞看了他一眼道:“此事本与你无关,你不是盐帮的人,现在离去还来得及,若卷入这场争斗,你考举人之事必受牵连。”
“莫非江兄从来未当在下是兄弟?”李潜失落道。
江飞低头不语,李潜接着道:“你总是这般逞强,若要离去,我下山时便已经离去。那日在华山时江兄并未抛弃我,我虽是无用书生,但非是无胆之辈,更不是无义之徒,所以这次江兄也不能抛下我独自前往,死则死矣!若是失义,李某一生难以心安。”
江飞感激道:“有兄长这般知己,无论刀山火海,江某也要闯上一闯!”说罢二人携手推门而去。
客栈门口,立一少年侠客,正是易容了的白悠悠,此时白悠悠倚在门框昏昏欲睡,二人惊讶的互看一眼,本打算从后门偷偷溜走,哪知刚转过身就被白悠悠叫住。
“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师兄真就这般无情吗?”说着泪眼婆娑,像快要哭出来似的。
江飞呵呵干笑道:“不知师妹在此,没想到出恭时也能碰上,不知师妹何事?”
白悠悠未料他脸皮如此之厚,于是淡淡的道:“屋内便有马桶,若要出恭,在屋里即可,何必出去呢?”
“出恭你也要管?”江飞看她泪珠已挂,小声嘀咕道。
正在这时李潜站了出来说道:“既然白姑娘如此有心,不如我们三个便一起去吧!”
“她不会武功!”江飞急忙道。
白悠悠接口道:“不会武功怎么了?书上说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我虽不会武,但自有保命的手段,给拿着。”
说完拿出两支小弩递与二人。
“这是什么?”李潜接过后,仔细打量了一番道。
“这东西古时称诸葛连弩,我改良之后此物轻巧无比,你只需挂在手臂上,按下机括便可发射里面的袖箭,比暗器有过之而无不及。”白悠悠解释道。
李潜闻言赞道:“令师真乃奇人!”
这不是我师父教的,他才没那个时间,都是我平时看古书时一点点琢磨出来的。”白悠悠得意道。
“废话少说,我们赶紧出发吧!”江飞心急如焚道。
华州府的司狱一共有两层,一层关着的是普通犯人,关押一段时间后,再缴纳一定钱粮便会放出;二层关着的都是重刑犯人,里面大多数都会被砍头,只有极少数才会被监禁终生。
在二层最里面的一间,聂天奇单独被关在这里,他现在平静的出奇,即使见到了程苍之后也并不激动,而是充满嘲弄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我有点害怕聂天奇的眼神,还是别进去了!”程苍颤抖着声音道。
“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可怕的?老夫偏要带你进去。”林光远哼了一声道。
“你便是盐帮在华州的主事之人,看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林光远讥讽道。
“启禀大人,这人的武功奇高,若不是我等人多,又打了个出奇制胜,若不然还无法降服此人。”说话之人名刘凯,也是锦衣卫的一名总旗。
“哦?那现在怎么不动了?”林光远问道。
“他被我刺穿了琵琶骨,又挑断了手筋脚筋,现在与废人无疑。”刘凯答道。
林光远点了点头,转头对聂天奇说道:“老夫是锦衣卫北镇府使,只要你如实回答老夫的问题,老夫可保你性命无忧如何?”
聂天奇闭目养神,并不回话。
“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当今圣上英明神武,你盐帮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若你实相的话,老夫不仅饶你性命,更可让你此生衣食无忧,颐养天年。”林光远继续诱惑道。
聂天奇依旧不为所动。
“来人,动刑!”林光远怒道。
“老夫见过骨头硬的,但在老夫的刑法下还没人不说实话。”林光远冷笑道。
“老夫亲自动手。”只见林光远残忍一笑,拿起一把小刀便走了过去。
林光远所采用的刑法乃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剐刑,亦称凌迟之刑。这种刑罚极其残忍,执行者需要手持锋利的刀具,一刀又一刀地从受刑者身上剔下血肉。而倘若执刀之人刀法娴熟高超,即使历经数千刀之后,受刑者仍能苟延残喘,不至于立即毙命。
随着行刑开始,那冰冷的刀刃无情地划过聂天奇的肌肤。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一刀落下之时,聂天奇竟表现得异常硬气,他紧咬双唇,愣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时间悄然流逝,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众人皆屏息凝神,注视着这血腥的一幕。
可是没过多久,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声骤然响起。那声音犹如来自地狱深处的冤魂厉鬼,凄厉至极、惨绝人寰!此刻,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恐惧所笼罩,那股寒意从脊梁骨一直蔓延到全身,让人不禁浑身颤抖,毛骨悚然!他们的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揪住一般,心跳不受控制地急剧加速,仿佛要冲破胸腔蹦出来似的。
时间缓缓流淌,许久之后,聂天奇终究难以忍受这无尽的苦痛折磨,眼前骤然一黑,剧痛之下晕厥过去。然而,林光远毫无怜悯之意,面色冷峻地下令让属下取来冰冷刺骨的水,无情地朝着聂天奇泼去。
须臾之间,凉水如暴雨倾盆而下,毫不留情地砸落在聂天奇毫无知觉的身躯之上。遭受冷水刺激的聂天奇猛地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双眼,但须臾又再度陷入昏迷。如此这般,林光远一次次地命令属下以冷水将其唤醒,而后继续施以酷刑。
周遭那些同为囚犯的众人,眼睁睁地目睹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心中满是惊惧和怜悯。即便是平素冷酷无情、惯见血腥场面的锦衣卫们,此刻也着实难以再继续观看下去。有的人转过头去,紧闭双眸;有的人则低下头,默默祈祷着这场噩梦能够尽早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