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心中有了决断,打算待沈诗诗伤好后便下山寻找江飞和白悠悠,把自己所想的告诉他们,让他们对袁洪多加防备。
这两天他每日都会去冰窟外查看积雪痕迹,确认无人追踪后,才敢拾些枯枝回来添火,沈诗诗肩头的伤在血气丹的滋养下渐渐结痂,脸色也恢复了几分血色,原本凝重的氛围总算松快了些。
可这份安宁在第三日清晨被彻底打破。冰窟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那声音尖锐又熟悉,正是先前在玉虚峰引路的雪鸿!
此鸟虽于提升功力无任何好处,但天生对温度的感应异常敏感,冰窟内篝火的暖意、二人身上的味道,哪怕隔着数尺厚的冰层,也能被它精准捕捉。当初是它循着沈诗诗昏迷时微弱的体温,指引李潜找到冰缝中的沈诗诗;现在却反过来,成了梅克胜的“活罗盘”,将他们的藏身之处暴露无遗。
李潜盯着冰壁外那抹跳动的白影,咬牙暗骂一声“傻鸟”,手却不自觉攥紧了归藏剑。
幸亏二人此刻处在昆仑山归墟的位置,冰洞如浑然天成,洞口被积雪与冰棱层层掩盖,从外看与周遭岩壁浑然一体,若不是雪鸿引路,寻常人绝难发现。
沈诗诗眼中满是诧异,按说梅克胜强行催动内力,生机耗损该更严重才对,怎会还能寻来?
李潜压低声音,对沈诗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贴着冰壁向外望去,只见梅克胜站在雪地里,身形比三日前愈发佝偻,满头白发被风扫得凌乱,连道袍下的肩膀都似垮了几分,苍老得几乎认不出来。
沈诗诗抿着红唇,声音压低道::“这人定是用了催逼精血的禁术,身上死气更重了。”
李潜默不作声,点了点头,目光死死盯着洞外,梅克胜的身影暮气沉沉,似乎下一刻便会踏入坟墓,但身上的气息却愈加强大,给人一种心神俱裂的感觉。
“出来吧,我看见你们了。”梅克胜的声音裹着风雪传来,带着说不出的沙哑。
沈诗诗身子一紧,刚要起身,却被李潜按住肩膀。他指了指洞口堆积的冰棱,示意她再等等,冰洞入口被厚雪与冰锥遮得严实,除非亲眼瞧见,绝无可能仅凭感应发现。
果然,梅克胜见四周毫无动静,突然提剑起舞。天人三衰的功力被他催至极致,剑风卷起漫天雪粒,竟在半空凝成一道银白色的气旋。
“昆仑剑法——寒峰断岳!”他低喝一声,长剑劈向身旁一块丈高的万年玄冰,冰层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咔嚓声在空旷的山涧里回荡,震得冰洞顶部的积雪簌簌落下。
李潜与沈诗诗贴着冰壁屏住呼吸,任凭细碎的雪沫落在肩头。
李潜心中大骇,此人的实力果然恐怖如斯,这些万年玄冰的坚硬程度他初得归藏剑时便领教过,他用尽全力也只能在冰壁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白印,没想到此人随手一击便足以开山裂石。李潜转头看向沈诗诗,真不知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一想起此事李潜便心绪翻涌,难以平静。
沈诗诗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她正屏气凝神看着山体外的梅克胜,天人三衰体衰渡过的方法她自己也知好几种,但每一种都需大量灵丹妙药辅助,这些灵药可遇不可求,甚至在这世间早已绝迹,像梅克胜这种燃烧一身精血的方法她也不知,但对方的实力此时已经到达体衰顶峰,即使自身无伤也无法应对,更何况离木珠已被她吞入体内,离木珠的纯粹元力需时日炼化,眼下自功力未复,绝无可能再与梅克胜抗衡。
梅克胜的剑招越来越快,雪地里的脚印深可见骨,每一次劈砍都裹挟着濒死的疯狂,万年玄冰在他剑下接连碎裂,飞溅的冰碴如暗器般砸向冰洞方向,冰层表面已布满细密的裂痕,仿佛下一秒便会彻底崩塌。
约莫半炷香后,梅克胜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长剑拄在雪地里才勉强稳住身形。他捂着胸口剧烈咳嗽,每咳一声,嘴角便溢出一丝黑血,滴在雪地上晕开深色的圆点。最后,他索性盘腿坐在雪地里,双手结印开始调息,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那是精血耗损过度的征兆。
梅克胜调息片刻,苍白的脸上那抹潮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灰败。他抬头望向冰洞方向,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故意放缓呼吸,让粗重的喘息声透过冰层传进去,甚至时不时故意咳嗽几声,每一声都带着气若游丝的虚弱,仿佛下一刻便会断气。
冰洞内,李潜与沈诗诗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李潜悄悄挪到冰壁旁,借着篝火微弱的光观察外侧,梅克胜虽盘腿而坐,握着剑柄的手却始终紧绷,显然并未放松戒备。
“他在装虚弱,想引我们出去。”沈诗诗压低声音,手指凝出一缕寒气,在冰壁上轻轻一点,冰层上瞬间结出一层薄霜,恰好挡住了外侧的视线:“雪鸿还在洞口盘旋。”
李潜点头,目光扫过冰洞角落,那里堆着他前几日从山涧旁采来的冻果与干枯的柴火,足够二人支撑数日,他当日特意多做了准备,此刻倒也派上了用场。
洞外,梅克胜等了约莫一个时辰,见此山体毫无动静,眼底的耐心渐渐被焦躁取代。
他抬手挥了挥,那只雪鸿立刻飞到他肩头,朱红的鸟喙蹭了蹭他的手指,梅克胜摸了摸雪鸿的羽毛,雪鸿未走,说明此处定有蹊跷!
这一等,便是三日。
前三日,梅克胜还能强撑着保持警惕,每日都会故意用言语引诱,一会儿提及花神秀在倭国的遭遇,一会儿又说袁洪在应天设下的埋伏细节,试图勾起李潜的好奇心。可这附近始终静悄悄的,连一丝火光晃动的痕迹都没有,仿佛根本无人。
到了第四日,梅克胜的脸色愈发难看。他体内的气血愈发滞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道袍下的身躯瘦得几乎脱形,连握着长剑的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雪鸿似乎也察觉到他的虚弱,不再四处盘旋,只是安静地落在他肩头,偶尔发出一声低低的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