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心口像是被钝刀反复碾过,那股疼意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里钻,拳头攥得泛白,指骨都隐隐发响。他望着柳卿卿与白悠悠的身影,脚步像被钉在原地,终究没敢再往前挪半分,只沉默地守在二人身侧,暮色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瘦又长,像一截被遗弃的孤木。
周遭只剩风声簌簌,二人各怀心事,谁也没率先开口。过了许久,白悠悠才缓缓转醒,眼睫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一睁眼,新的泪水便又滚过毫无血色的脸颊,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竟比春日带雨的梨花还要惹人疼。她声音发颤,带着浓重的鼻音,话没说完便红了眼眶:“卿卿姐,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冲你说话,方才我太急了,脑子一乱就口无遮拦,让你受委屈了……可我真的怕,我怕师兄他出事……”
柳卿卿见她哭得肩膀都在抖,又悔又慌的模样让人心疼,反倒先压下自己的焦虑,定了心神。她轻轻伸出手,一下下拍着白悠悠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幼鸟,声音也软得能化开水:“傻丫头,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哪会怪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江飞,你忘了?他武功那样好,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心里有数得很,肯定不会有事的。等咱们找到他,再一起去找李潜,好不好?”
白悠悠抹了把泪,转头看向一旁的李景隆,声音带着几分恳求道:“李公子,这些日子承蒙关照,如今我们有难,还请你也助我们一臂之力,好吗?”
李景隆闻言,心头猛地一震,方才那股憋闷的疼意竟散了些,眼底瞬间亮起光来,几乎是立刻应下:“此事姑娘不提,李某也义不容辞!”可话刚说完,他的目光落在柳卿卿脸上时,那点喜悦又像被冷水浇了般褪去,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喉间发紧,剩下的话堵在嘴边,怎么也开不了口。
三人收拾妥当便一同上路,暮色渐浓时,晚风卷着凉意裹上身来。柳卿卿走在最前,时不时回头查看白悠悠的状况,白悠悠攥着衣角,脚步虽有些虚浮,却始终咬牙跟上,唯有李景隆落在最后,目光总不自觉黏在柳卿卿的背影上,疼意未消,却又因这“同行”的名义,多了些难言的安慰……
夜色彻底笼罩大地时,大巴山脉的轮廓在昏暗中显出几分狰狞。而此时的江飞,正陷在半梦半醒的混沌里,风里带着山林的湿冷,吹得他打了个寒颤,江飞勉强睁开眼,眼前的景物还在晃动,他也不知这是何地,眼下的他,只想逃离身边所有人,不想试着去面对。
正在这时,多年的江湖经历却让他产生一丝警惕,正在这时,多年的江湖经历却让他产生一丝警惕,风里除了草木的湿冷,还多了股极淡的、混合着铁锈与汗味的气息,而且这气息不是一道,是从四面八方悄悄围拢过来的。
江飞的心猛的一沉,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大半。他没敢贸然抬头,只借着晃动的视线,用眼角余光往四周扫去,方才还簌簌作响的虫鸣不知何时停了,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弱了,整片林子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突然,左侧的草丛“哗啦”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江飞攥紧了佩剑,身体下意识往枯树后缩了缩。下一秒,三道黑影忽然从前方窜出。
江飞几乎是下意识的拔出佩剑,剑尖划破夜风的瞬间,寒芒在昏暗中闪过一道冷弧。江飞脚步急错,借着枯树的掩护侧身避开首道黑影的扑击,那黑影手中竟藏着短匕,刃尖擦着他的肩甲划过,带起的风里还裹着刚才闻到的铁锈味。
未等他站稳,右侧又有风声袭来。江飞旋身旋腕,佩剑横挡,“当”的一声脆响,短匕与剑身相撞,震得他虎口发麻,接连退后三步,
这一退恰好拉开距离,江飞终于看清眼前三人:为首一人长相儒雅,剩余二人黑衣蒙面,与前些日子的刺客无二,那股子肃杀之气,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是他吗?”为首的一名清瘦老者并没有出手,只是淡淡开口问道,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目光落在旁边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点点头,声音沙哑:“没错,就是他!”
清瘦老者正是曹适,黑衣人便是前日密林中逃走的刺客首领,此时他看向江飞的目光中仍有着些许忌惮。
“足下何人?为何拦我去路?”江飞冷冷开口问道。
曹适捻了捻袖口,目光在江飞身上扫了一圈,见他面色苍白、衣衫染血,握着剑的手还隐隐发颤,眼底先添了几分轻视。他本就瞧不上身旁这两个黑衣人,先前在密林中连这个毛头小子都杀不掉,还折损了那么多人手,如今还要靠他来收拾残局,若不是碍着与那人的约定,他根本懒得出手。
“拦你?”曹适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你若识相,乖乖跟我走,还能少受点罪。”
江飞握着剑柄的手更紧了,道:“先问过我手里的剑吧!”话音刚落,他不再多言,提剑便朝曹氏刺去。剑锋带着凌厉的风声,少了几分刚劲,却胜在招式利落,角度刁钻,显然是浸淫剑道多年的底子。
曹适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却仍没将这一击放在眼里。他侧身避开剑锋,手腕轻抬,掌风便朝着江飞的手腕拍去,动作看似缓慢,却封死了江飞所有闪避的角度。
江飞心中一凛,连忙收剑回挡,“当”的一声脆响,剑刃与曹适的手掌相撞,竟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
“有点意思。”曹适挑了挑眉,这才收起了几分轻视,脚下步法一变,身影瞬间飘忽起来,掌风如影随形,不断朝着江飞的要害攻去。
江飞凝神应对,剑招越来越快,剑光在夜色里织成一片虚影,时而防守,时而反击,每一次与曹适交手,都能精准地避开要害,甚至还能抓住空隙反击,逼得曹适不得不回防。
一旁的黑衣人首领看得心惊,前日他只觉这小子武功不错,却没料到竟能与曹适周旋这么久。要知道,曹适与他主人相比,也不过只差一线而已,寻常江湖人在他手下走不过十招,可江飞不仅撑了下来,甚至还隐隐有反击之力。
打斗间,曹适的脸色渐渐变了,他越打越心惊,江飞的招式看似年轻气盛,却暗含章法,每一次变招都恰到好处,而且体内的内力虽不算深厚,却异常精纯,运转之间竟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你竟只差一步便入道境?”曹适忍不住喝出声,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这般年纪,这般天赋,可惜了!”
话音刚落,曹氏手腕一翻,腰间剑鞘便发出“铮”的轻响,一柄通体泛着幽蓝光泽的长剑被他握在手中。剑身在月光下流转着冷光,剑穗上缀着的银铃未动,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