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儿郎们!随我冲!要让这些蛮子瞧瞧,我杨氏一族,绝非任人欺辱之辈!”
杨文涛抱着必死之心,厉声下令开城门。他翻身上马,金背大环刀在阳光下闪着凛冽寒光,一马当先冲向敌阵。剩余的千名将士本已士气低迷,见主公如此悍不畏死,顿时热血上涌,纷纷紧随其后,嘶吼着扑向敌军。
一时间,战场局势骤变。这千余名杨家军如同一柄锋利的尖刀,竟将数万人的大军冲得七零八落,敌军死伤无数。杨文涛竟在这九死一生的绝境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此次围城,畏兀儿、钦察、格鲁派、噶举派四方各出一万兵马,本想合力拿下杨文涛,一雪前耻。怎奈四方各有统帅,平日便互相猜忌、谁也不服谁,指挥散乱,这才给了杨文涛可乘之机。此刻,四位统帅正跪在自家领主面前,互相推诿罪责,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够了!”格鲁派领主塔木黎猛地拍案,他眼中怒火熊熊,上次胆巴指挥围剿时,杨文涛正是冲破了他的阵地,此人对杨文涛的恨意最烈。
“他如今仍困在兰县,虽不知为何不逃,但正是我们的机会,咱们围而不攻,耗也要把他耗死!”
其余几人闻言不再争执,心中却暗自后怕:若非金刚上师及时阻止了他们的内斗,恐怕西海早已落入这个外人之手。
杨文涛这边的境况却并未好转。经此一战,他又折损了百余人,这些人皆是自幼跟随他的亲信,历经数战不死,堪称精锐中的精锐。如今敌军不再攻城,摆明了要将他们困死在城中。
杨文涛沉默良久,缓缓起身,对着众人深鞠一躬,声音沙哑道:“杨某无能,连累诸位兄弟了!”
他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敌军围而不攻,是想困死咱们。我打算领杨姓族人从西门死战,诸位兄弟可从东门突围,各自寻条生路去吧。”
“杨大卫!”
“属下在!”一名锦袍大汉应声出列。
“去打开杨家库府,兄弟们能拿多少拿多少。”杨文涛大声道。
“我等不走!誓死守护杨家!”数百人眼含热泪,齐声嘶吼,声震屋瓦。
“何苦如此?”杨文涛眉头紧锁。
他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罗永斌,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咱们一起掏过鸟蛋,你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被点名的男子泪水夺眶而出,用力点头。
杨文涛一个个念出众人的名字,剩余的人竟无一人被遗漏。这份记挂,足见他平日威望之高、深得人心。无论此刻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些人已然成了他日后最坚实的班底。
经此插曲,众人的心愈发凝聚,连死亡也不再那么可怖。
不知不觉又过了三日,战场局势再度反转,朱元璋派来两万援军,领兵大将是长兴侯耿炳文。无论朱元璋出于何种考量,这支援兵终究让杨文涛看到了生机。两军里应外合,西海兵马本就不堪一击,很快便溃散而逃。
耿炳文出身行伍,深得朱元璋信赖,对士族向来保持距离。于是他宣读完圣旨,留下兵马,便带着亲随扬长而去。杨文涛手里捏着圣旨,沉思良久,终究一声长叹。
萨迦寺门口,四位领主长跪不起。金石、龙岩二人对视一眼,走进寺内,轻轻合上了门。
又过一日,胆巴才缓缓走出寺门。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人,无奈道:“四位施主请起吧,和尚乃方外之人,实不宜插手俗务,还是请回吧。”
“上师且慢!”四人异口同声道。
“若非到了亡族灭种的关头,我等绝不敢打扰上师清修!”
“哦?”胆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四位施主随和尚入寺详谈吧。”他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见四人面色惨白,终是动了恻隐之心。
听完几人说出的消息,胆巴沉声道:“当初和尚便说,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人既已退至兰县,兰县本非我西海之地,为何还要穷追猛打?”
“可上师……”塔木黎刚想辩解,便被噶举派领主打断。
“上师教训的是!”后者连忙道,“但上师武功盖世,堪称天下第一。事已至此,还请上师念及西海苍生,救救我等!”
“天下第一?”胆巴眉头紧锁。
“和尚的武功虽在西海修成,但若到了中土,却需处处小心。就连吾师八思巴,当年在中土也曾败过,和尚怎敢称第一?”
“令师也曾败过?”四人惊得张大了嘴,满脸难以置信,在他们心中,八思巴犹如神明,无所不能。
“这有何稀奇?”
胆巴淡淡道:“中土自古英雄辈出,顶尖武学更是层出不穷。我师父当年也是参照的其中一种,才创出密宗绝学。”
“好了,此事容和尚想想,明日再给你们答复。”
胆巴无视四人的震惊,对金石、龙岩道:“送客。”
四人得到承诺,顿时神色大喜,急匆匆告辞离去。只因杨文涛此刻正率领两万兵马攻城掠地。这次朱元璋派给他的,全是久经沙场的精锐。西海兵力虽众,却绝难抗衡这般配备完整、战力强悍的劲旅。
帐内,李木鱼与李潜静静听着杨文涛娓娓道来。讲到此处,杨文涛似是口渴,端起桌上茶碗一饮而尽。
李木鱼趁机开口道:“老道有一事不明。”
“道兄请讲。”杨文涛抬手示意。
“文涛兄当初明明已经突围,为何不率部下远走他乡,逃离此地?”李木鱼满脸疑惑,一旁的李潜也跟着挠了挠头,显然同样不解。
杨文涛闻言,苦笑一声,缓缓道:“道兄有所不知,我杨氏一族自唐朝起便是名门望族,绵延至今,早已枝叶繁茂。我这一脉的先祖,出身于赫赫有名的弘农杨氏。若我当日弃城而逃,不仅会让列祖列宗因此蒙羞,而且留在中原的杨氏族人,更会被朱元璋借机清算。到那时,我杨姓一族能否存续,都尚未可知啊。”
李木鱼听罢,郑重拱手:“受教了。”
“那皇上为何会派下大军前来拯救大帅?大帅那时已经抱有必死之志了吧?”李潜突然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