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听闻对方言语粗俗、毫无礼数可言,心中的怒火瞬间熊熊燃起。瞧着朱高煦依旧咄咄逼人,李潜决意不再手下留情。
另一边,朱高煦眼见李潜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竟误以为自己这一连串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已然奏效。想到此处,他不禁心花怒放,手上更是加重了力道,妄图一举将李潜击倒在地。只见他拳风呼啸,如饿虎扑食一般朝着李潜猛冲过去。
就在朱高煦自以为胜券在握之时,李潜却忽然身形一闪,仿若鬼魅般迅疾地侧过身子,巧妙躲开了他的攻击。紧接着,李潜顺势探出一只手,精准无误地抓住了朱高煦挥来的胳膊,并巧妙地借助对方前冲的惯性,稍稍用力往前轻轻一送。
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传来,朱高煦整个人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飞了出去,而后重重地摔落在地。在场所有人都惊愕得张大了嘴巴,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
朱高煦踉跄地站起身来,摸了摸脑袋上的包,一脸不服道:“我大意了!再来。”
李潜依旧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朱高煦此时再也不敢小视,摆了个起手式,围绕着李潜转起圈来。
看到朱高煦摆出如此这般的架势,李潜心头忽地一震,只觉眼前这一幕莫名地熟悉。原来就在这两日里,他曾向李木鱼虚心求教武功之道。李木鱼见他态度谦逊且恭谨,心中亦是欢喜不已,故而对于传授武艺之事并不藏私。除了师门那些不外传的独门绝技之外,李木鱼将自身多年来浸淫武道的种种感悟与心得,悉数传授给了李潜。
此时再看朱高煦所施展的这套武功路数,其中隐隐约约有着武当掌法的痕迹,但仔细瞧去,却又并非完全一致。仿佛是有人在武当掌法原有的根基之上,别出心裁地加以创新和改良。
正宗武当掌法,素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之法门为要,其精髓在于以四两之力化敌千钧之势,于无声处现惊雷之威。但朱高煦此刻所用掌法,却大相径庭。观其招式,大开大合,气势磅礴,如排山倒海,每掌拍出,皆似蕴含劈山裂石之威能。此掌法虽看似威猛无俦,但却缺失武当掌法所蕴含的法、道之境。详加思索,倒更像有人专为求速成之效,特意改良而成的功法。这功法优势在于简单易学,能使人于短时间内掌握一定战斗技巧,也具备一定的杀伤力,但是若遇真正顶尖的高手,恐怕难以招架,稍有差池,便遭挫败。
李潜如今的武功造诣已然处在了一个微妙的阶段,介乎于技巧和法门之间,但眼力已经臻至“道”之境界。这种境界下,他能够洞悉对手武功中的细微破绽,仿佛一切动作都在他眼前放慢分解。
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朱高煦再次被摔了出去。此刻的他,仿若一头暴怒的黑熊,双眼通红,鼻血横流,面目狰狞。而李潜却依然显得镇定自若、风轻云淡。
朱高煦再也不顾什么章法,双拳胡乱挥舞着又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李潜皱了皱眉,显然不想再与此人纠缠。
只见他神色冷峻,刹那间握手成剑,毫无预兆地朝朱高煦右肩疾拍而去。其速度之快,犹如疾风骤雨,令人目不暇接;力道之猛,仿若泰山压顶,无可阻挡。只这一下,朱高煦便再也承受不住,身体一晃,眼前一黑,当即就晕了过去。
看到这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潜身上,但观这个秀才平平无奇,身体内却仿佛具有千钧之力,令人不敢小视。
朱高炽也知遇到了高人,于是不顾身份拱手道:“多谢兄台手下留情!”
李潜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多说一句。心道:“刚刚怎么不出头?这会儿出头又有何用?伪君子罢了!”
李潜不想生事,于是便把凳子扶起,坐在上面看起书来,正在此时,国子监祭酒张显宗才姗姗来迟。张显宗年约四旬,身形修长而挺拔,犹如一棵苍劲的青松。他面容清瘦,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与紧抿的薄唇,流露出坚毅与自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张显宗眉头微皱,不怒自威。他久居高位,加上平日里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说话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令人敬畏的威严之气。
站在一旁的朱济熺见状,心中暗喜。他瞥了一眼昏倒在地的朱高煦,眼珠一转,开始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向张显宗描述起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潜突然上前一步,说道:“大人息怒,此事皆因学生而起,一切都是学生的过错,还请大人责罚。”
张显宗冷哼一声,目光如炬地盯着李潜,厉声道:“国子监乃是教书育人之圣地,岂容你们在此肆意撒野!来人啊,将此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至于朱高煦,待他苏醒之后,立刻让他前来见我!”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执行命令。
朱高炽心如明镜,深知此事乃自家兄弟所惹的祸。他不敢有丝毫延误,急忙上前一步,抱拳施礼后,沉声道:“大人明察!此事与这位仁兄毫无关系。皆因舍弟平素不修德行,方致如此大祸。我身为兄长,亦难辞其咎!故恳请大人手下留情,万勿责罚这位兄台。”
闻得朱高炽此言,张显宗原本紧绷的面容稍显舒缓。朱高煦那厮平素对他多有不敬,但碍于其尊贵身份,他虽心中愤恨,却也只能隐忍不发。
张显宗暗自忖度:“此番无论如何,都须给朱高炽一个人情。日后只要他能严加管教其弟,使那朱高煦对我多些敬重,亦未尝不是好事。”
念及此处,他轻咳一声,故作宽宏之态,缓声道:“既是燕王世子求情,本官便网开一面,此次之事就此作罢。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时只闻李潜冷冷讥诮道:“要罚便罚,要打便打,如此出尔反尔,岂是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