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年的腊月,北风刮得像刀子,师部大院儿的地上结着厚厚的冰凌子,
明殊一睁眼,就被冻的一个激灵,正巧手里有杯搪瓷缸,里面是热乎乎红糖姜茶,赶紧喝了一口,才回过气儿。
这原本是林晚,给侦察连的男朋友准备的。男友的队伍在泥水里摸爬滚打了一整天,这会儿最容易染上风寒。
这姜茶,原主快送了一年,哪怕最近发现男友可能变了心,依旧坚持送。
【任务:获得目标陆战东的真心,倒计时两年。】
咦?这次也是林晚没做完的任务?
感情任务经常可以做一半就跑路啊。
明殊站在连部门口,捧着空杯,正想着要不要往里吐几口唾沫,就听虚掩的门缝里,传出了说笑声。
“战东哥,你快尝尝,这可是我爸的老战友带来的,可甜了!”
女声又脆又亮,带着点儿娇嗔。
“嗯,是挺甜。”低哑的男声回应。
“对了秀梅,还有个事儿。师里那个去军医大学进修的名额,我打算推荐你去。”
女生似乎也很意外:“啊?可我听说,卫生队的林晚不是更合适吗?她业务最拔尖儿。”
男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理所当然地说:“她是很踏实。但你更需要这个机会,去学习一下,回来对师里的宣传工作也有帮助。”
“至于林晚同志……她性格稳重,留在基层更能发挥作用,她会理解的。
“这……可行吗?而且,她不会闹吗?”
陆战东的声音,带着运筹帷幄的笃定:“放心,她的材料,我会压一压,换你上去。至于她那边我去说,她性子软,好打发。”
女人的声音又甜又腻:“那,谢谢战东哥!还是你对我好!”
“性子软?好打发?”
明殊冷笑一声,没半点犹豫,抬脚,哐当一声,狠狠踹开了连部的木门!寒风裹着雪沫子猛地灌了进去,炉火都被吹得忽闪了一下。
里头两人吓得一哆嗦,陆战东猛地站起,脸色一沉:“林晚!你干什么!发什么疯!”
他身后的苏秀梅像受惊的兔子,往陆战东身后缩。
明殊没理她,直接拎起茶缸子,直接往陆战东头上砸了过去:“我好欺负?好欺负你爹了个根!”
明殊的暴起,是陆战东意料之外,他没躲过去,被打个结结实实。苏秀梅惊叫一声,急忙扑上去查看伤口。
“你,林姐,你下手怎么这么狠呢!”
“他活该!”明殊唾了一口。
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像一颗炸雷,嗷的一声炸开。
“陆战东!你不是人!我为你端茶送药一年,比不上她苏秀梅会撒娇卖巧是吧?!”
刚巧正值下班,来来往往都是人,不消片刻功夫,侦察连部门口就多了不少凑热闹的。
有刚训练完满头大汗的兵,有闻声从隔壁办公室跑出来的干事,还有端着搪瓷缸子披着棉袄出来看热闹的随军家属。
人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目光在暴怒的明殊,脸色铁青的陆战东,和缩在他身后楚楚可怜的苏秀梅之间,来回逡巡。
陆战东何曾受过这种围观,尤其还是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骂。他额角青筋直跳,压低声音厉喝:
“林晚!你胡说八道什么!注意影响!赶紧给我回去!”
他想上前拉她,试图用劲拽住她,却被明殊猛地甩开,反手打了一巴掌。
爹德,最烦这些手上使劲没数的男人了。动不动就要捏断对方的胳膊,捏什么捏,捏钢筋呢!
“回去?我回哪儿去?”
明殊继续骂:“回去看你们这对没皮没脸的,背地里怎么算计我?”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都围在这干什么!像什么样子!散开!”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师领导沉着脸,带着警卫员快步走了过来。
他先是严厉地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然后目光落在场中三人身上,特别是在明殊和陆战东身上停留了一下。
“怎么回事?”领导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陆战东!林晚同志!还有这位女同志!都是革命军人,拉拉扯扯,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他本能地想先平息事态,语气带着训斥和安抚:“有什么问题,不能通过组织解决?非要在这里闹?林晚同志,你先冷静一下!”
明殊却直接迎上领导的目光,声音异常清晰:
“领导!我冷静不了!组织?陆连长他就是利用组织的名义,在干违反组织原则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喊道:
“我亲耳听到!陆战东他向苏秀梅保证,要压下我军医大学进修的考核材料,把名额违规操作给苏秀梅!”
“理由就是我林晚“性子软,好打发”!领导,您管不管?这算不算以权谋私?算不算欺负人?!”
这话砸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刚才还只是感情纠纷,这一下直接上升到了严重的作风和纪律问题!
领导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陆战东!林晚同志说的,是不是事实?!”
陆战东被政委盯得心里发毛,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知道,这事打死也不能承认!
他挺直腰板,尽量让自己显得坦荡,急声辩解:“首长!绝无此事!这完全是林晚同志因为……因为一些个人感情问题,产生的误解和臆想!”
“苏秀梅同志只是来汇报宣传队的工作,我怎么可能说那种话?更没有权力操作什么名额!请组织明察!”
苏秀梅也赶紧带着哭音附和:“政委,我和陆连长是清白的!林晚姐她肯定是误会了……”
政委眉头紧锁,语气更加沉冷,问题直指核心:
“陆战东!你看着我回答!”
“第一,苏秀梅同志今天来找你,具体汇报什么工作?需要关起门来单独汇报?”
“第二,关于军医大学进修人选,师部还没最终决议,你私下有没有对任何人,包括苏秀梅同志,有过任何承诺或暗示?”
“第三,“林晚同志性子软,好打发”这种话,你究竟有没有说过?!”
政委的三个问题,像三把冰冷的刺刀,抵在陆战东的喉头。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等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