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光里的黄色甲壳虫
周六的晨光像融化的蜂蜜,淌过东京的街道。帝丹小学门口的银杏树下,阿笠博士的黄色甲壳虫正突突地冒着热气,车顶上还架着个半人高的风筝骨架——那是少年侦探团为今天堤无津川风筝比赛准备的“闪电号”,翅膀上用银色颜料画着闪电纹路,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快点快点!再晚就赶不上开幕式啦!”元太把最后一袋便当塞进后备箱,圆滚滚的肚子顶着车门,“我可是特意让妈妈做了鳗鱼饭便当,赢了比赛要庆祝的!”
步美背着装满彩线轴的双肩包,小辫子上别着风筝形状的发夹:“光彦,你确定风向仪没装反吗?昨天试的时候好像有点歪。”
光彦推了推眼镜,正蹲在地上检查风筝线轮:“放心吧,我对照《风筝力学原理》第17页调整过了,保证万无一失。”他忽然抬头看向副驾驶座,“灰原,你在听什么歌啊?从早上上车就戴着耳机。”
副驾驶座上的灰原哀侧着头,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发梢,耳机线从校服领口垂下来,随着车身轻微晃动。她闻言挑了下眉,没摘耳机,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保密。”
“又是保密啊。”光彦挠挠头,他上周就问过一次,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样。
柯南坐在后排,闻言看向灰原。她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节拍,嘴角似乎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种放松的神情可不常见。他正想开口,却被驾驶座上的动静打断。
“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吧?”阿笠博士拍了拍方向盘,肚子上的赘肉跟着颤了颤,“出发!目标堤无津川!”
“等一下!”车后座的门被拉开,工藤夜一背着个长条形的黑色袋子钻进来,袋子上还沾着点草屑,“抱歉来晚了,刚才去取备用风筝线了。”他把袋子往脚边一放,正好压在元太的零食袋上。
“喂!那是我的米饼!”元太不满地嚷嚷。
夜一没理他,径直看向车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车门。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只有线条清晰的下颌线露在外面。
“夜一,你不好奇灰原听的是什么歌吗?”步美探过头来,小脸上写满好奇。
夜一这才转头看了灰原一眼,她依旧维持着侧头听歌的姿势,仿佛周遭的喧闹都与她无关。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兴趣。”说完又转回去看窗外,像是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劲。
灰原却在这时摘下了一边耳机,看向柯南,眼神里带着点挑衅:“柯南,你不是很会推理吗?不如猜猜我在听什么。”
“哎?”柯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可有点难度,没有任何线索啊。”
“线索的话……”灰原顿了顿,视线扫过车内,最终落在步美挂在书包上的手机上,“或许步美能帮上忙。”
步美立刻掏出手机:“我可以录音吗?灰原你再听几秒!”
灰原挑眉,重新戴上耳机,手指在膝盖上的节拍更快了些。步美赶紧按下录音键,手机屏幕上的波形图随着细微的音乐声跳动。十秒后,灰原摘下耳机。
“怎么样?能听出是什么吗?”步美把手机递到柯南面前。
柯南接过手机,戴上耳机反复听了几遍。录音里的音乐很模糊,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鼓点和几句被风声盖过的歌词,像是首节奏轻快的流行曲,但完全听不出旋律。
“有点像最近排行榜上的歌,但不确定。”柯南皱着眉,“信息太少了。”
“笨蛋柯南。”灰原嗤笑一声,重新戴上耳机,“慢慢猜吧。”
夜一从刚才起就没参与讨论,他正低头摆弄着脚边的黑色袋子,从里面抽出一卷银色的线,对着阳光看了看线的韧度。车窗外的景色渐渐从住宅区变成河岸,堤无津川的轮廓在晨雾中慢慢清晰起来。
“到了到了!”元太兴奋地指着窗外,河岸边已经扎起了五颜六色的帐篷,远处的空地上,十几个风筝正在低空盘旋,像一群被线牵着的彩色蝴蝶。
黄色甲壳虫在停车场停稳,众人七手八脚地搬下风筝和工具。堤无津川的河岸比想象中热闹,穿校服的学生、带孩子的家长、扛着专业设备的摄影爱好者挤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烤章鱼和的甜香。
“那边就是比赛区!”光彦指着远处用彩旗围起来的区域,“我们快去签到!”
少年侦探团跟着人流往比赛区走,夜一扛着风筝骨架走在最后,黑色袋子被他斜挎在肩上,像揣着什么秘密武器。灰原走在中间,耳机里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她正看着河面上掠过的水鸟,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打着节拍。
柯南落在最后,和夜一并肩走着。他瞥了眼夜一的袋子:“里面装的什么?”
“没什么。”夜一的声音闷闷的,“备用零件。”
柯南挑了挑眉,没再追问。他总觉得夜一今天有点奇怪,与其说是冷淡,不如说是在刻意回避什么。他的目光转向前面的灰原,她正好回头,对上他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看来今天的风筝比赛,不止有胜负那么简单。
二、赛场上的暗流
堤无津川风筝比赛的场地设在河岸的开阔地带,靠近一座石拱桥,河面吹来的风稳定而柔和,正是放风筝的好天气。组委会已经用白色石灰在地上画好了比赛区域,每个队伍的位置前都插着号码牌,少年侦探团抽到的是15号,旁边就是14号的队伍。
“连乃先生,八木先生,你们也来啦!”阿笠博士看到隔壁队伍的两个人,热情地打招呼。
14号队伍的两个人转过身来。个子高些的男人穿着灰色运动服,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正是连乃,他手里正拿着一卷橙色的风筝线:“阿笠博士?真巧啊,你们的风筝看起来很精神嘛。”
他身边的男人个子稍矮,穿着黑色t恤,表情有些阴沉,正是八木浩司。他只是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少年侦探团的“闪电号”上,眼神复杂。
“这位是?”步美好奇地看着连乃。
“这是我们公司的前辈,连乃。”八木浩司的声音很低,像是不太想多说话。
连乃拍了拍八木的肩膀,笑着打圆场:“别这么严肃嘛,八木。我们可是冲着冠军来的。”他的目光扫过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最后落在灰原身上,“这位小姑娘看起来很面生啊,是第一次参加?”
灰原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却在连乃和八木之间转了一圈,像是在观察什么。
“好了好了,比赛快开始了,我们赶紧准备吧!”阿笠博士打圆场,指挥着孩子们组装风筝。
柯南和光彦负责固定风筝骨架,步美和元太给“闪电号”系上彩色的尾巴,夜一则蹲在地上调试线轮,手指灵活地绕着线。灰原站在一旁,又戴上了耳机,这次没人再问她听的是什么,连柯南都专注于手头的活计。
“各队伍注意!比赛即将开始!请检查风筝线和安全装置!”扩音器里传来组委会的声音,河面上的风似乎更大了些,吹得帐篷顶哗哗作响。
连乃和八木浩司也开始准备。连乃拿着风筝走到场地边缘,八木浩司则站在线轮旁,手指紧紧攥着线轴,指节泛白。就在这时,连乃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到旁边去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偶尔有几个词飘过来。
“……高见,我知道了……晚点再说……比赛呢……”
“是连乃先生的妻子吧?”步美小声说,“刚才听他提到‘高见’。”
柯南点点头,心里却有点在意八木浩司的反应——听到“高见”这个名字时,八木的嘴角明显撇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
“准备——放!”扩音器里的指令响起,河岸边瞬间升起几十只风筝,五颜六色的,在蓝天下争奇斗艳。
“闪电号,起飞!”元太用力把风筝往空中一抛,光彦和步美拉着线往后退,柯南在中间调整角度。“闪电号”晃晃悠悠地升起来,银色的翅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很快就稳定下来,随着风势越飞越高。
“太好了!飞起来了!”步美拍手欢呼。
隔壁的14号队伍也放出了他们的风筝,是一只红色的鲤鱼旗,比“闪电号”稍晚升空,但上升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追上。
“可恶,不能被超过!”元太使劲往后拉线,脸都憋红了。
就在这时,“闪电号”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像喝醉了酒一样在空中打转。
“怎么回事?”光彦慌了,“线卡住了吗?”
柯南抬头一看,脸色骤变:“是风筝尾巴!有一根断了!”
“闪电号”的尾巴是用五条彩色布条做成的,此刻最下面的那条绿色布条不知何时断了,正飘在空中往下落。失去平衡的风筝开始急速下坠,眼看就要撞到旁边的鲤鱼旗。
“糟了!”阿笠博士急得直跺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从少年侦探团身后射出,精准地缠住了“闪电号”剩下的尾巴。众人回头,只见夜一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弹弓的装置,刚才发射出去的是一卷银色的备用线,线的末端系着一块小石子,正好缠住了风筝尾巴的断裂处。
“拉!”夜一低喝一声,手里快速收着线。
柯南反应最快,立刻指挥光彦和步美调整角度,随着银色备用线被拉紧,“闪电号”的尾巴重新平衡,晃动渐渐停止,又开始稳步上升,甚至比刚才飞得更高了。
“好厉害!夜一!”步美兴奋地跳起来。
夜一收起弹弓,面无表情地走到线轮旁,帮着柯南固定线的张力。他的手指刚碰到线轮,就听到隔壁传来一声惊呼。
“连乃先生!”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连乃的鲤鱼旗风筝线突然松弛下来,而连乃本人正往后退着,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后倒去——他身后几步远就是河岸的护栏,而护栏中间有两根木桩之间的绳子断了,形成一个缺口,连乃正好从那个缺口摔了下去,“扑通”一声落入了堤无津川的水里。
“救人啊!”八木浩司脸色煞白,扔掉手里的线轮就往河边跑。
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冲向河岸。有人跳下去救人,有人拿出手机报警,河岸边瞬间一片混乱。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都吓呆了,步美甚至捂住了嘴,眼里泛起了泪花。
“怎么会这样……”光彦喃喃道。
柯南的脸色却很凝重,他没有跟着去河边,而是快步走到14号队伍的位置,蹲在地上检查那两根木桩。断了的绳子是普通的尼龙绳,看起来确实有些陈旧,边缘磨损得很厉害,像是自然断裂。但他伸手摸了摸木桩,眉头皱得更紧了。
夜一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木桩:“有问题?”
“嗯。”柯南点头,“你看这里。”他指着第二根木桩,绳子的末端系在上面,切口很整齐,不像是自然磨损断裂的,反而像是被人用刀割断的。
而第一根木桩上,只有几个浅浅的勒痕,却没有绳子。
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几辆警车呼啸着停在岸边,目暮警官带着高木警官和千叶警官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鉴识课的警员。
“目暮警官!”柯南迎了上去。
“柯南?怎么又是你们?”目暮警官看到少年侦探团,无奈地扶了扶帽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阿笠博士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重点提到了连乃后退时从木桩的绳子缺口处落水。
目暮警官走到木桩旁,鉴识课的警员正在拍照取证。“绳子看起来确实很旧了,”目暮警官摸着下巴,“可能是风吹日晒加上绳子老化,自然断裂了,连乃先生后退时没注意,才会失足落水。”
“可是目暮警官,”柯南指着第二根木桩,“这根木桩上的绳子切口很整齐,不像是自然断裂的。”
高木警官凑近看了看,点点头:“确实,而且这绳子看起来虽然旧,但内侧很干净,不像长期暴露在外面的样子。”
目暮警官的脸色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是有人故意换掉了绳子。”柯南压低声音,“原本绑在这里的可能是更旧的绳子,早就因为雨淋日晒腐烂变短了,犯人解开旧绳子,算好长度换上这根看起来旧但其实结实的绳子,然后在比赛时割断,让人以为是自然断裂。”
光彦也跑过来说:“我刚才看到,最边边的第一根木桩上根本没有绑绳子,只有第二根有,这也很奇怪!”
目暮警官皱紧眉头,看向正在接受询问的八木浩司:“那个和连乃一起的男人,是什么人?”
“他叫八木浩司,是连乃的同事。”高木警官翻着记录本,“据周围的人说,他们两人刚才一直在配合放风筝,连乃负责举风筝,八木负责拉线。”
“同一队的话,确实有可能指示连乃站到哪个位置。”目暮警官若有所思,“还有谁和连乃有接触?”
“连乃落水前一直在打电话,”柯南回忆道,“好像是和他妻子高见通话。而且我刚才听到他和一个身材魁梧的大叔说了几句话,就在他后退之前。”
“身材魁梧的大叔?”目暮警官看向周围,“高木,去查查这个人。”
“是!”
这时,落水的连乃被救了上来,他呛了好几口水,脸色苍白,但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被救护车拉去了医院。八木浩司作为同伴,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临走前,他看了一眼那两根木桩,眼神复杂。
夜一和灰原不知何时走到了河边,灰原正弯腰看着水面,像是在寻找什么。夜一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小段蓝色的纤维。
“这是在木桩旁边捡到的。”夜一把证物袋递给柯南,“和八木浩司t恤上的纤维颜色一致。”
灰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而且我刚才问过组委会的人,这两根木桩的绳子上周检查时还是完好的,是特制的耐老化绳索,不可能这么快就磨损断裂。”
柯南接过证物袋,看着里面的蓝色纤维,又看向救护车消失的方向,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推测。
这场看似意外的落水,恐怕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三、嫌疑人与动机
堤无津川的风渐渐大了,吹散了刚才的混乱,却吹不散笼罩在比赛场上的疑云。组委会暂停了比赛,大部分参赛者都围在警戒线外看热闹,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刚才的落水事件。
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坐在阿笠博士的帐篷里,气氛有些沉重。元太啃着米饼,却没什么胃口;步美抱着膝盖,眼圈红红的;光彦拿着笔记本,正在梳理刚才看到的线索。
“所以,八木浩司先生很可疑?”光彦推了推眼镜,“他和连乃先生是同事,又一起参加比赛,有机会动手脚。”
“那个身材魁梧的大叔也很可疑啊。”步美小声说,“柯南说连乃先生落水前和他说过话。”
柯南坐在帐篷口,看着鉴识课的警员在木桩周围仔细搜查,手里转着刚才夜一给他的证物袋:“还有连乃的妻子高见,他们通话时的语气听起来不太愉快,说不定有矛盾。”
“夜一,你觉得呢?”灰原忽然看向一直沉默的夜一。他正靠在帐篷杆上,看着河面上空重新飞起的几只风筝,像是在走神。
被问到的夜一回过神,淡淡道:“谁是凶手不重要,证据会说话。”他站起身,“我再去周围看看。”
灰原看着他的背影,也跟了出去:“我和你一起。”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帐篷,沿着河岸往石桥的方向走。夜一的目光落在地面上,像是在寻找什么,灰原则注意着周围人的表情,尤其是那些和连乃、八木浩司有过接触的人。
“刚才那个魁梧的大叔,穿的是深蓝色夹克,对吧?”灰原忽然开口。
夜一点头:“嗯,袖口有个黄色的标志,像是某个建筑公司的制服。”
“连乃的手机通话记录,警方应该已经查到了。”灰原看着远处正在打电话的高木警官,“如果他妻子高见有嫌疑,警方会去核实她的不在场证明。”
夜一没说话,走到石桥下,蹲下身捡起一片沾着水渍的蓝色布料碎片,和证物袋里的纤维色泽一致。“他刚才站在这里抽烟,烟灰缸里有半截没抽完的烟,滤嘴上的齿痕很深。”灰原瞥了眼烟蒂,补充道:“尼古丁含量不低,是个老烟民。”
灰原看着夜一手里的烟蒂,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鉴识课应该能从烟蒂上提取到dNA,比对八木浩司的样本就行。不过他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圈?直接动手不是更省事?”
“因为风筝比赛人多眼杂,”夜一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用‘意外’掩盖谋杀,才不会引火烧身。他妹妹的事,你查到了吗?”
“查到了。”灰原调出资料,“八木的妹妹三年前在工地事故中去世,当时的项目负责人就是连乃。官方结论是安全措施不到位,但连乃只被记了个警告,没受实质惩罚。”
风卷着河腥味吹过来,夜一望着远处救护车消失的方向:“所以他等了三年,就为了在今天——连乃最得意的日子,用最‘意外’的方式报仇。”
帐篷里,柯南正对着光彦的笔记本分析线索。元太的米饼渣掉了一地,步美捧着热可可,热气模糊了她的镜片:“柯南,你说八木先生真的是凶手吗?他看起来好难过……”
“难过可能是装的。”柯南用笔圈出笔记本上的时间线,“连乃落水前,八木一直在调整风筝线的长度,他完全有机会计算好连乃后退的距离。而且那根被割断的绳子,切口角度和他背包里的折叠刀吻合。”
“可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连乃和魁梧大叔说话’?”光彦不解,“这不是给自己加嫌疑吗?”
“欲盖弥彰。”柯南翻开手机里的照片,是夜一发来的蓝色纤维特写,“他知道我们会注意到那个大叔,故意把视线引过去,反而暴露了自己。”
这时高木警官掀开帐篷帘进来,手里拿着鉴识报告:“柯南,八木浩司承认绳子是他割的,但坚称只是想吓唬连乃,没想让他落水。还有,烟蒂上的dNA确实是他的。”
“他在撒谎。”柯南指着照片里的木桩,“这两根木桩间距1.2米,连乃的步幅是0.6米,后退两步正好踩空——这不是巧合,是精确计算过的。”
高木挠了挠头:“可他妹妹的事……会不会有点太牵强了?”
“不牵强。”夜一和灰原走了进来,灰原把平板递给高木,“这是八木这三年的消费记录,每个月都会给妹妹的墓地送白菊,上个月突然多了一笔买折叠刀的开销。而且他的社交账号里,所有关于连乃的动态,都带着隐晦的诅咒。”
帐篷外传来警笛声,目暮警官正指挥警员给八木浩司戴手铐。八木低着头,手腕上的银镯子(后来才知道是他妹妹的遗物)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像滴没掉下来的眼泪。
“等等!”柯南突然想起什么,冲出帐篷拉住高木,“八木的折叠刀呢?让我看看!”
证物袋里的折叠刀闪着冷光,刀柄上刻着个小小的“奈”字。柯南翻到刀身内侧,果然看到几处细微的划痕,和木桩上的木头纤维完全吻合。
“他就是用这把刀割的绳子。”柯南抬头时,正好对上八木的目光。八木的眼神空洞,像结了冰的河面,他忽然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目暮警官挥挥手,警员把八木带上警车。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刺耳的声响,八木回头看了一眼河岸——那里还飘着半片红色的鲤鱼旗残骸,像被撕碎的夕阳。
阿笠博士的黄色甲壳虫停在路边,元太趴在车窗上数警车:“一共三辆!比去年祭典的游行队伍还壮观。”
“别数了,”光彦拽他下来,“柯南说要带我们去吃鳗鱼饭,庆祝破案。”
“耶!鳗鱼饭!”元太的欢呼声惊飞了树梢上的麻雀。步美拉着灰原的手,小声问:“灰原,八木先生会被原谅吗?”
灰原望着警车消失的方向,没说话。夜一把烟蒂扔进垃圾桶,忽然开口:“法律会给答案,但人心不会。”
柯南踩着滑板跟在后面,手机震了震,是毛利兰发来的消息:【爸爸说今晚吃寿喜烧,快回来!】
他笑着回了个“好”,抬头时看到夕阳把河染成了橘红色,夜一和灰原正站在石桥上说话,风吹起灰原的长发,她手里拿着片柳叶,像在吹不成调的曲子。
“柯南快点!”步美在前面喊,“再晚鳗鱼饭就被元太吃光啦!”
“来啦!”柯南蹬着滑板冲过去,滑板轮子在石板路上划出轻快的声响,像在给夕阳伴奏。
回到毛利侦探事务所时,寿喜烧的香味已经从门缝里钻出来了。毛利小五郎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放着冲野洋子的演唱会预告。兰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柯南回来啦?快洗手,马上就能吃了。”
“洋子小姐的新歌终于要播了!”毛利小五郎猛地从沙发上坐直,啤酒罐在茶几上晃了晃,差点滚到地板上。电视屏幕上,冲野洋子穿着一身缀满碎钻的白色纱裙,站在缀满蒲公英装饰的舞台中央,身后的大屏幕正缓缓浮现出歌曲名——《dandelion》。
兰端着刚煮好的寿喜烧锅从厨房出来,闻言笑着说:“爸爸今天倒是记得准时,平时看洋子小姐的节目都要催好几次呢。”
“这可是新歌首唱!能一样吗?”毛利小五郎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柯南正踮着脚往电视跟前凑,不由得皱眉,“小鬼头凑那么近干什么?小心看坏眼睛!”
柯南没理会他的念叨,视线死死盯着屏幕下方滚动的字幕。前奏响起时,轻快的钢琴声像流淌的河水,混着风铃声漫过客厅,他忽然想起早上灰原耳机里那模糊的鼓点——原来那时她听的就是这个。
“作词:工藤夜一。”
当这行字跳出来时,柯南感觉脑子里像有烟花炸开,瞬间明白了所有事。难怪夜一从早上起就对灰原听的歌毫无兴趣,难怪他背包里的备用线轴上沾着蒲公英绒毛,难怪灰原提到“线索在步美手机里”时,眼神总往夜一的方向瞟——他们早就知道这首歌的存在,甚至可能……一起听过初稿。
“工藤夜一?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兰把鸡蛋液倒进小碟里,歪着头想了想,“是不是经常来事务所帮忙做饭的那个孩子?就是和柯南一个班的那个?”
毛利小五郎凑近屏幕眯起眼睛,等看清那行字时,嘴里的啤酒差点喷出来:“什么?那个小鬼?他会写歌词?”
柯南摸着下巴轻笑起来。确实,工藤夜一这四个字总被大家忽略——他不像元太那样咋咋呼呼,不像光彦那样总把“科学原理”挂在嘴边,更不像自己这样总被卷入案件中心。他总是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要么摆弄相机,要么低头看书,唯独每次少年侦探团聚餐,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样子,比谁都显眼。
电视里,冲野洋子的歌声已经响起,清澈的嗓音像拂过河面的风:“白色的伞 乘着风出发 不问终点 只寻你的方向……”
柯南靠在沙发上,眼前忽然闪过堤无津川岸边的场景:夜一蹲在石桥下捡蓝色布料时,指尖沾着的蒲公英种子;灰原站在河岸看水鸟时,轻轻哼过的调子;甚至连八木浩司手腕上那只银镯子,内侧似乎也刻着小小的蒲公英花纹——原来这首歌的影子,早就藏在今天的每个角落。
与此同时,阿笠博士家的客厅里,气氛同样热闹。阿笠博士举着刚发明的“自动剥橘子机”,试图给灰原剥橘子,结果橘子皮飞得到处都是,黏在屏幕上的蒲公英图案上。
“博士,你还是别折腾了。”灰原抽了张纸巾擦掉屏幕上的橘子汁,眼睛却没离开电视。冲野洋子正唱到副歌部分,舞台上的蒲公英装饰突然亮起暖黄色的灯,像撒了一地星星。
“没想到夜一这孩子还有这本事。”阿笠博士挠着头笑,“上次他来修音响,我还听见他哼过一段旋律,当时以为是随口唱的呢。”
灰原没说话,指尖轻轻敲着膝盖,节奏正好和歌曲的鼓点重合。早上她故意让步美录音,又挑衅地让柯南猜歌,其实不过是想看看,这个总能看穿一切的侦探,要多久才能发现身边人的秘密。现在看来,他总算没让人失望。
歌声渐歇时,冲野洋子捧着话筒笑道:“这首歌的作词人是位很年轻的朋友哦,他说‘蒲公英的秘密,是风知道方向,却从不催它长大’。希望大家都能像蒲公英一样,找到自己的风。”
屏幕上再次打出“工藤夜一”的名字,旁边还配了张小小的剪影——少年背着画板站在河堤上,风掀起他的衣角,像只准备起飞的风筝。
灰原拿起手机,点开和夜一的聊天框。早上他发来的消息还停留在“备用线放在你书包侧袋了”,现在她敲了行字发过去:“风说,它听到了。”
几乎是立刻,对方回了个笑脸表情。
柯南回到房间时,手机里多了条夜一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堤无津川的晚霞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正飘向远方,风筝尾巴上绑着的蒲公英种子,在风中散开了一半。
他想起白天夜一在石桥下说的话:“法律会给答案,但人心不会。”或许就像《dandelion》里唱的那样,有些伤口没法用对错衡量,只能交给时间的风,慢慢吹散。
第二天清晨,帝丹小学一年级b班的教室里,元太还在眉飞色舞地讲昨天的案子,光彦拿着笔记本补充细节,步美则偷偷给灰原递了块蒲公英形状的饼干。
“灰原,你昨天听的歌就是洋子小姐的新歌吧?”步美小声问,“柯南说他猜出来了。”
灰原咬了口饼干,看向坐在窗边的夜一。他正低头给画板上的风筝涂颜色,晨光落在他的发梢,像镀了层金边。而柯南坐在他旁边,手里转着铅笔,眼神里带着了然的笑意。
“算是吧。”灰原嘴角扬起个浅浅的弧度,“不过比起歌,我更在意另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步美凑过来。
“秘密就是……”灰原故意拖长调子,看着夜一的画板上,突然多了朵小小的蒲公英,“有人把昨天的晚霞,画进风筝里了。”
夜一的笔尖顿了顿,没回头,嘴角却悄悄向上弯了弯。柯南轻咳一声,假装看课本,肩膀却轻轻撞了夜一一下——像是在说“被发现了哦”。
窗外的银杏树上,几只麻雀衔着蒲公英的种子飞过,阳光穿过叶片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谁在轻轻拨动琴弦。
或许堤无津川的风还会记得,那个周六的河岸上,有过断裂的风筝线,有过迟来的复仇,有过藏在歌词里的温柔,还有少年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乘着风,落在了每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