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港的降落平台早没了往日的规整,金属板像被揉皱的纸般布满龟裂,边缘的破洞能望见远处漂浮的陨石群。几台“守卫者”机甲歪在角落,暗灰色的装甲上嵌着深浅不一的弹孔,星骸毒素凝结成的黑痂糊在伤口处,透着股甜腥的腐味。风裹着冷涩的星尘灌进来,卷起地上的锈渣,打在陆沉的护肩上——那护肩内侧有道浅浅的刻痕,是去年和影执行任务时,她用激光笔帮他做的标记,此刻锈粒蹭过刻痕,痒得像羽毛,却让他心头发紧。
“砰”的一声闷响,影从半空直直坠落,右肩的机械臂齐肩断裂,淡蓝色的液压油混着暗红色的血,顺着断臂处往下淌,在地面洇开一小片黏腻的痕迹。她左腿的作战裤被炮火燎得焦黑,裤脚卷着,露出的伤口里还嵌着细小的金属碎片,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眉峰蹙起。
陆沉几乎是本能地纵身跃起,暗核义肢的能量在掌心凝成柔软的光垫,接住她下坠身体时,刻意放轻了力道——他记得影的机械臂刚换过核心,最受不得撞击。“别动。”他声音发沉,指尖触到她断臂处的接口,能感受到残留的电流刺痛,“我看看伤。”
“别管我!”影咬着牙,左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气息喘得急促,却没半点含糊,“主力舰的主炮……对准意识舱了,还有三分钟,就开火!”她说话时,喉结滚动了一下,嘴角溢出一丝血沫,显然是内脏受了震荡。
话音未落,三艘追猎者战舰已冲破云层,阴影笼罩住整个平台。主炮红光骤亮,两枚裹着黑雾的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直奔两人而来,黑雾里的星骸毒素散发出刺鼻的气味,让陆沉的鼻腔一阵发酸。他立刻将影往身后一护,暗核义肢的光刃猛地延展,直到两米长时才稳住,刃边泛着细碎的紫光,划开空气时带起真空的嘶鸣。
“铛——”光刃与炮弹相撞的瞬间,爆炸声震得耳膜发疼,黑雾溅在光刃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像强酸在啃噬金属。陆沉能清晰感觉到义肢传来的灼痛感,低头一看,装甲上已多了几道细密的凹痕,能量波动开始不稳。
“去那边!”影忍着痛,用下巴指了指角落的废弃机甲,左手按在渗血的左腿上——那是她疼到极致的习惯动作,“那些‘守卫者’是暗核军团的老型号,我去年检修过,核心没坏,你的义肢能量能激活。”
陆沉扶着她踉跄着跑过去,指尖刚触到机甲的能源接口,就想起影当初说的话:“守卫者的接口设计有缺陷,激活时要先输三秒稳定能量。”他依着记忆操作,暗核义肢的能量缓缓注入,淡红、淡蓝、暖金三枚源质的光晕在接口处流转。几秒钟后,机甲眼部的暗核灯突然亮起红光,僵硬的手臂缓缓抬起,重型机枪的枪口转动时,发出“咯吱咯吱”的金属摩擦声,带着岁月的沉钝。
“开火!”陆沉按下应急扳机,机枪后坐力震得他虎口发麻,子弹带着淡红色的蚀骨能量射出去,像暴雨般砸在追猎者的舰体上。最前面一艘战舰的侧翼瞬间被打穿,黑烟裹着碎片喷涌而出,舰体失去平衡,朝着陨石群坠去,爆炸的火光在远处亮起,像一颗转瞬即逝的星。
意识舱内,乐乐后背紧紧贴着透明舱体,手心全是汗,死死攥着暗核步枪。这把枪是陆沉特意为她改装的,枪托裹着柔软的防滑垫,此刻却被她捏得发烫。三具追猎者机械傀儡冲破楼道的黑雾,关节处的骸能丝线泛着银光,动作僵硬却迅猛,直扑舱内的陆玥本体。
乐乐的手抖得厉害,视线却没离开傀儡的胸口——那里是星骸核心碎片的位置,陆沉教她时,特意用手指点着模型说:“乐乐你看,这里是它们的死穴,光弹要打在正中央,偏差一毫米都没用。”她深吸一口气,将怀里的玩偶按在步枪的能量槽上——那是陆玥姐姐送她的生日礼物,布料上还留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淡金色的意识光丝顺着枪身爬至枪口,乐乐扣下扳机的瞬间,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全是陆沉的叮嘱。光弹精准命中傀儡的胸口,碎片爆炸的冲击波掀得她后退两步,后背撞在舱体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可还没等她缓过来,另外两具傀儡已经扑到舱门前,机械爪狠狠抓在淡金色的光罩上,留下三道深痕,光罩的光晕瞬间黯淡了几分。
“陆玥姐姐……”乐乐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掉下来。就在这时,舱内的陆玥突然动了——她的手指微微蜷缩,额头的淡蓝晶体发出柔和的光,与玩偶碎片的光晕交织在一起,两道光丝像有生命般,顺着舱门的缝隙钻出去,缠住了傀儡的脖颈。
“是意识融合!”零的残魂在陆沉的意识里欢呼,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还差最后一分钟,陆玥就能彻底醒过来!”
破风号的舰桥里,小远的额头满是冷汗,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快得只剩下残影。主力舰的主炮已经对准意识舱,淡紫色的能量在炮口凝聚,像一团不断膨胀的乌云。小远咬了咬牙,猛地将破风号开到主力舰与意识舱之间,淡金色的护盾瞬间亮起,屏幕上的护盾数值飞速下降。
“老大!我挡住主炮了!”他对着通讯器嘶吼,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但护盾撑不了一分钟,你们快想办法!”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控制台旁的咖啡杯,那是陆沉早上帮他泡的,此刻已经凉透,杯壁上凝着水珠——他突然想起老大说过,遇到危机时要留三分力,可现在,他已经把破风号的所有能量都倾注在护盾上了。
主力舰的舰长似乎被激怒了,通讯器里传来扭曲的机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所有追猎者,优先摧毁破风号!意识舱的目标,留给主炮!”
三艘追猎者立刻调转方向,主炮对准了破风号的引擎舱。小远的心脏狂跳,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更快了:“声波干扰启动!只能干扰十秒……老大,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陆沉刚解决完空中的追猎者,就看到破风号的护盾开始闪烁,像风中摇曳的烛火。主力舰的主炮光芒越来越亮,那股威压让他呼吸一窒。他突然想起母亲通讯器里的最后一条线索——星尘港的主塔楼顶端,有一座暗核军团的“共振炮”,能通过源质能量引发星骸黑雾的反噬。
他扶着影靠在机甲旁,指尖触到她后背的冷汗,声音放柔了些:“影,你能撑住吗?”
影点头,左手掏出腰间的暗核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动作熟练而利落:“我守在这里,你快去。”她抬眼看向陆沉,眼神坚定,“记住,别让陆玥的意识融合功亏一篑,也别让自己出事。”
陆沉嗯了一声,转身就往主塔楼的阶梯冲去。暗核义肢的能量在脚下凝成光带,让他的速度快了一倍,阶梯上的碎石被他踩得咯吱作响。楼道里的黑雾越来越浓,甜腥的气味更重了,偶尔有机械傀儡冲出来,他的光刃瞬间斩断它们的脖颈——动作干脆利落,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急躁,他能感觉到,时间正在一秒一秒地流逝。
抵达塔楼顶端时,共振炮的金属炮身布满了锈迹,炮口正对着主力舰的方向。母亲的通讯器突然在怀里震动,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出一行密码——那是小时候母亲教他的星尘口诀,当时她笑着说:“小沉,这是我们母女的秘密,以后说不定能救你一命。”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能量导入!”陆沉将三枚源质按在共振炮的接口上,淡紫色的能量顺着炮身蔓延,炮口渐渐亮起一道灼热的红光。他能感觉到共振炮的震颤,也能隐约察觉到,能量传输时,有一股异样的波动在干扰——和之前激活机甲时,义肢感知到的诡异波动一模一样。
主力舰的主炮已经蓄满能量,淡紫色的炮弹即将射出,小远的通讯器里传来急促的喊声:“老大!护盾只剩5%了!引擎快撑不住了!”破风号的引擎发出刺耳的哀鸣,像濒死的野兽在嘶吼。
“陆玥!醒过来!”陆沉嘶吼着按下共振炮的扳机,一道红色的能量炮呼啸而出,精准命中主力舰的黑雾核心。主力舰瞬间失控,主炮的能量偏离方向,擦着意识舱的顶部炸在陨石群里,火光冲天。
而意识舱内,陆玥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里映着淡金色的意识光,眼神还有些迷茫,却在看到乐乐的瞬间,柔和了下来。嘴唇轻启,发出了沉睡多年后的第一声呼唤,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清晰无比:“小沉……”
乐乐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扑到舱门前,双手拍打着透明舱体:“陆玥姐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陆沉站在塔楼顶端,看着意识舱里睁开眼睛的陆玥,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些,嘴角忍不住上扬。可还没等他松口气,通讯器里突然传来零的残魂的尖叫:“不对!那股波动!主力舰的黑雾核心没炸,它在吸收共振炮的能量!”
陆沉猛地抬头,只见失控的主力舰突然停止坠落,舰体表面的黑雾开始疯狂凝聚,渐渐形成一道巨大的人形轮廓——那轮廓布满了扭曲的黑雾纹路,眼睛是两团暗紫色的火焰,散发着毁灭的气息。零的残魂带着恐惧喊道:“是星骸意识的本体碎片!它一直藏在主力舰里,借着共振炮的能量提前苏醒了!”
星骸意识的巨大手掌对准了意识舱,暗紫色的能量在掌心凝聚,像一颗不断收缩的黑洞。陆沉的心脏骤然缩紧,暗核义肢的能量已经耗尽,他甚至能感觉到腿部传来的无力感。他疯了般冲向意识舱,膝盖重重磕在阶梯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丝毫不敢停下。
“陆玥!快躲开!”他嘶吼着,声音因恐惧而变调,眼睁睁看着那道暗紫色的能量,离陆玥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