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了那只骨魔。
护卫队队长与副队长蹲在那,面面相觑。
“进入发情期的三眼魔雄性,挨到心仪的雌性就会假孕,他不知道?”
“突然跑来问,他那口粮假孕了?”
“……”
低低的叽叽咕咕消散在风中。
百里无避回到宿舍,反身关紧了门。
转身对上段春衣的目光,他闭了闭眼,抿唇呼出一口气,颔首。
段春衣扑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我真的有孩子了?”
段春衣突然手足无措:“他说,三眼魔一窝最少有十个,这这这,我怎么养啊?”
百里无避看着她,一只手抵在门上,等她纠结了一会,忽然道:“半魔不可留。”
段春衣立即抬眸:“那是我的孩子!”
百里无避:“若你想要将他带去修真界,便不可留。”
他道:“藏匿一只魔族便罢,若是人魔产子,世所不容。”
他直直望着段春衣:“段道友,不可意气用事。”
段春衣咬住唇,撇开脸不看他。
过了一会,在一片安静中,她忽然道:“若是孩子生出来,没有魔族特征,很像我呢?”
她抓了抓头发:“我就说我,我意外结识了一位道友,骨碌碌生了十几个孩子,这样,可以吗?”
她似乎求助般的看向百里无避。
百里无避沉默,片刻后,问:“哪位道友?”
段春衣随意道:“不论是谁,只是个借口。”
微顿后,百里无避道:“这只魔族不可留。”
段春衣似乎怒了,腾地起身,指着他骂:“呵,呵,当初天骄大比杀了我的道侣,如今你又要再杀了我孩子父亲吗?”
段春衣眸色发冷:“百里无避,我究竟是哪里惹了你?这般和我过不去?”
百里无避怔然,抬脸启唇,“我……”
段春衣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将他带走,至于以后,不用你管。”
话罢,她调整情绪,冷冷看向百里无避:“若是消息走漏半分,杀上玉昆仑,我也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她冷笑道:“届时我身败名裂,什么也不怕,倒不如让玉昆仑的神子剑仙与我陪葬。”
百里无避在她冷漠的目光中面容绷紧,紧紧握住腰间骨刺,尖锐的刺似乎扎入他的掌心。
他的佩剑上有一只会随风飘荡的剑穗,骨刺却没有。
他缓缓道:“在下不会泄密,但,我会阻止你。”
百里无避直直看向她。
他总是用这种不闪不避,旁若无人的目光望着她,“段道友,你是此届天骄大比魁首,修真界风光无限的春衣道友,何必为此魔族铤而走险?”
段春衣冷淡垂下眼,“等你有了孩子再来问我这个问题。”
百里无避将那无意识中一直紧紧攥着手里的碗,轻轻搁在桌面,清声:“在下修无情道。”
段春衣也修无情道,没所谓地嗤了声。
段春衣:“你最好不要坏我的事,否则别想安生修你的无情道,我们合欢宗多得是毁了无情道的法门。”
百里无避沉默。
两人争执间,手里动作没有停,百里无避打包的食堂饭菜,四只手有条不紊地摆好了桌面。
然后百里无避站在门前,段春衣坐在桌前。
段春衣吃饭,百里无避看着。
床上,非芜抱着一碗热汤,觑着那边两人的争吵,心里甜滋滋的。
在大人心里,果然是他最最重要。
不能生孩子的老男人,怎么和他比?
他能父凭子贵,他能吗?
……
夜幕降临。
段春衣叮嘱非芜乖乖待在家里,承诺一定会带他一起走,然后披上披风,和百里无避一同离开。
百里无避去上夜班。
段春衣混入了不夜世内围核心。
今晚核心防守收拢,集中在宴请青冥宫的高耸宫殿内。
段春衣避开一队队守卫,向着与万岁有幸约好的魔池而去。
说是魔池,其实是一大面黑湖,突兀地像是一汪墨水,落在这荒芜的魔宫深处。
越是接近那魔池,四野的风便更冷。
她挑了棵池边的高树,正要跳上去等万岁有幸。
而还未起步,便隔着稀稀落落的青黑色枝叶,瞧见了冷白色的下颌。
那双眼睛掩在黑色纱带后,肤色在夜中白得晃眼,指尖掐下了一枚叶片丢下来,笑:“等你很久了。”
段春衣后撤一步:“还未到约定的时辰。”
万岁有幸轻身落地,目光在她身上那件披风上绕了圈,唇角牵着,“知道如何去青槐驰道吗?”
段春衣摇头,余光不着痕迹打量四周。
万岁有幸闲闲抱臂,“只有我一人,此次前来只带了一枚钥匙。”
段春衣故作无意问:“为什么不多带几枚?”
万岁有幸便瞧着她笑,唇瓣越扯越大,最后靠在树上仰着头笑出声。
笑够了,他舔了舔唇,“青冥宫抓住了一个修真界的内应,你可相识?”
等不到她回答,他便继续道:“若是知道会遇上你,我便将那内应烹成美味肉羹送给我的春衣了。”
他道:“修士血肉大补,好孩子,你尝过一次就忘不了。”
段春衣听得恶心:“你怎么说话一股邪恶老头子味道。”
“邪恶?”
这点万岁有幸没有否认,他道:“听说你还不到三十岁?猜猜本尊的年岁?”
段春衣翻了白眼,藏在兜帽下的神色冷冷:“管你三百岁还是三千岁,总不过是个老货。”
万岁有幸又仰着头开怀地笑。
段春衣拧眉:“别笑了,你想将不夜世的人招来吗?”
他舔了舔唇角,“很期待进入青槐驰道?知道青槐驰道的好处了?”
他走近了两步,道:“一枚钥匙,只能进入一人。”
“猜猜我如何才能将你带进去?”
段春衣抽剑抵住他靠近的动作。
“好吧,不惹你。”万岁有幸自怀中取出一枚晦暗的玉色瓷片,在指尖摩挲,“给你。”
他将那枚钥匙轻轻搁在段春衣的剑尖。
而后微微抬起那剑尖,瓷片便顺势滑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