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撤离,那人伸手拉住她披风的一角,收力一拉,将段春衣整个人朝他拉来。
段春衣心内警惕不已,毫不犹豫要脱下披风。
可不等她脱身,他连同披风一起将她揽住,抵住她的腰,单手按在她要借力的树上。
段春衣没有抽离的力道,令她重重撞在了男人身上。
“好大的力气。”
男人挑开了她的脑袋,揉了揉自己锁骨。
那衣襟本就宽松,被他揉得松松垮垮,“我们受人欢迎,魅力四射的万人迷道友在此,有何贵干呢?”
那双隔着黑色沙带的双眸,笑融融盯着她,似乎真的在等她回复。
段春衣抿住唇,双眼瞪向他。
她冷笑:“即墨幸,还是万岁有幸?”
万岁有幸舌尖顶了顶唇角,笑道:“再猜。”
段春衣暗中抽出的一刀,直接撞入他的腰间。
万岁有幸嘶了一声,“痛极了。”
段春衣咬牙:“你他爹装什么?”
她掏出弯弯曲曲的匕首,“你们这些男人的皮怎么都这么厚?”
万岁有幸笑:“若是随随便便便破防了,那本尊这些年都是白活了。”
段春衣将坏掉的匕首塞回乾坤袋,“放手。”
万岁有幸不放,他闲情逸致地盯着她瞧,挺直的鼻梁越压越低。
像是在嗅闻,他越来越愉悦。
段春衣协商道:“你有话好好说,都可以谈。”
“谈?谈什么?”万岁有幸翘着唇,眯着眼睛看了眼蓝紫色的月牙,又看她,“嗯,本尊已经可以插队,可以越过那群修真界癞蛤蟆,先和万人迷道友谈恋爱了?”
段春衣道:“你是人吗?”
万岁有幸又笑,笑得胸腔震动,连同段春衣也进入震动模式。
她忍怒:“你什么意思?”
她故意和他聊天,试探他的目的,试探他有没有杀意。
万岁有幸笑够了,才用那笑得有些沙哑的嗓音,道:“第一,我是人。”
“第二,翘翘道友,按照魔界的规矩,你是我的猎物了。”
“第三,按照你们修真界的规矩,我搂住自己的披风,也没有问题吧?”
段春衣立即抓住他话里的漏洞:“万岁有幸,你承认自己是即墨幸了?”
万岁有幸仰起脸,那黑色覆眼的纱带在风中飞扬,纤长的眼睫刮过纱带,引颈向她:“嗯,这又如何?正义勇敢的万岁春衣要将我抓起来吗?”
段春衣果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立马掐死你!”
她下了死手。
但化神期想要掐死大乘期,还是困难的。
万岁有幸低下头,喉结故意滚动,滑过她的指间,一下又一下,像是一座小山坡,硬硬的一直刮过指腹。
段春衣咬紧牙,撒开手。
万岁有幸得逞一般:“既然来了,魔界,投奔我吧,万岁春衣,你会是我最爱的孩子。”
段春衣一巴掌扇过去。
大乘期的男人也没有躲开,干干脆脆地挨了,压着眉:“恃宠生骄,这是答应了?”
他弯起眼睛,凑近她笑,蛊惑一般:“跟了我,我会将你养得很好很好。”
段春衣搞不懂这个魔修的脑回路,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收养她?
只因为她自称万岁春衣?
那修真界有那么多万岁氏子息,他怎么不去抢一窝?
段春衣只觉得自己倒霉,也不知道哪点招了这变态的注意。
她叹了口气,刚要说话。
便见这男人悄悄吸气,将她叹出来的气都吸进去。
段春衣脸都气红了,棘手的变态!
万岁有幸终于松手,掸了掸微皱的披风,“很合身,早说你喜欢,在玉昆仑我便将它送给你了。”
他指尖绕住飘飞的纱带,舌尖又擦了擦唇角,“但还算有缘,兜兜转转还是到了你手中。”
段春衣靠在树上,平复了一会呼吸,忽然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万岁有幸并不在意这种问题,也没有遮掩,直接道:“来干坏事儿。”
意外的坦诚,令段春衣默了默。
她将兜帽戴好,万岁有幸又伸手将兜帽戳下去,手指故意擦过她的脸颊,柔软地微微陷进去。
段春衣一口叼住那指尖,毫不犹豫咬下去。
先前匕首也没破开万岁有幸的皮肤,但这下竟然用力之下咬掉了他的手指。
那截食指指尖血淋淋落入段春衣口中,被她恶心地吐在地上。
万岁有幸面不改色,看向那涌出鲜血的手指,目光落在地上,笑了笑:“好孩子,你该吃掉的。”
段春衣吐了几口血水,从乾坤袋取出水囊漱口。
万岁有幸道:“听说你爱吃肉?”
段春衣拧好水囊,“在通讯玉牌的论坛上听说的?”
万岁有幸弯眸:“我闲来时常会看,你的风吹草动,喜好习惯我都知道。”
段春衣看了他一眼,“小心上当受骗。”
万岁有幸啧了声:“确实上过几回当,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冒充你的好友,说会将你带来见我……”
“然后呢?”段春衣看好戏。
万岁有幸:“青冥宫多的是爱吃人的小魔兽。”
段春衣:“……”
见她不说话,他又俯身,极近地凑近她。
也是这样近的距离,段春衣忽然发现他那覆眼的纱带,在这样的微风,似乎飘扬得不合常理。
她凝神看了一会,忽然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在她的注视中,那黑色纱带中细细的纱丝微微蠕动……
那哪里是什么正常的纱带,那是由无数蛊丝缠绕而成的。
段春衣后背紧紧靠在树上,被这无数的虫子吓到了。
这男人太恶心了,竟然将这些蛊丝做成纱带,一直盖在眼睛上,他究竟用这个做什么?
总不能装酷,故弄玄虚吧?
万岁有幸道:“好奇?想看我的眼睛?”
他道:“不能摘下来,摘下我会死的。”
他说着这样的话,却是笑着的,“好了,我的来意你知晓了,那么你呢?我叛逆的孩子。”
段春衣:“与你无关。”
她说完后,迅速又道:“你来不夜世,要干什么坏事儿?”
万岁有幸直起身,负手:“你要与我狼狈为佞,我就告诉你。”
段春衣毫不犹豫:“好。”
万岁有幸:“抢了青槐驰道在不夜世的入口。”
段春衣毫不犹豫:“我跟你我跟你!!”
万岁有幸挑起眉,张着唇,“不可戏弄我。”
段春衣铿锵有力地挺起胸脯:“穿了你的披风就是你的盟友,万岁道友,我们志同道合,同为万岁人,我一定会帮你!”
万岁有幸看向幽深的夜色深处,摆了下手,又看向她,笑:“可以利用本尊,但鹿死谁手,愿赌服输不要反悔。”
万岁有幸眯了眯眼睛,“接近青槐驰道需要钥匙,你切记跟紧我。”
“不跟紧会怎样?”
“会发疯。”
万岁有幸神色严肃,“不是玩笑,你不要与我犟便去冒险,这不是儿戏。”
“发疯?”段春衣拧眉。
“失去神智,失去形态,化为一滩蠕动的烂泥。这是没有钥匙的下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