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清苍宗主峰广场已是人影绰绰。
巨大的青石广场上,刻画着繁复的聚灵与防御阵纹,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流淌着淡淡的灵光。
一艘长约三十丈、造型古朴大气的褐木色飞舟静静停泊在广场中央,舟身镌刻着“四海”二字徽记,以及一道道用于加固、御风、隐匿的灵纹,散发着沉稳厚重的气息。
这便是秦枫此行将要搭乘的交通工具,也是四海商会用于跨洲贸易的重要资产之一。
飞舟旁,已有不少商会伙计在忙碌,将最后一批封装严实的货箱通过侧舷的入口运入舟舱。
几名穿着统一青色劲装、气息精悍的商会护卫分散在四周,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他们的修为大多在筑基中后期,行动间透着干练与默契,显然都是经验丰富之辈。
秦枫驾驭着流光剑落下,并未引起太大骚动。
他真传弟子的身份玉牌和界域行走令牌在晨光中微微发亮,足以表明他的身份和来意。
一名看似管事、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修士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起恭敬而不失精明的笑容。
“可是清苍宗秦枫,秦真传当面?在下四海商会执事,姓钱,单名一个‘富’字,负责此次炎阳洲之行的具体协调事宜。”
钱富执事拱手行礼,态度十分客气。
他虽也是筑基后期修为,但面对这位名声在外的天南第五、清苍真传,不敢有丝毫怠慢。
“钱执事,有劳。”秦枫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飞舟,“何时可以出发?”
“货已基本装载完毕,随时可以启程。”钱富连忙道,“只是……秦真传是否还需与宗门师长友人话别?我等可以稍候片刻。”
秦枫正要说话,心神微动,转头望向广场一侧。
只见一道青色流光破空而来,气息温和而醇厚,正是师尊青木真人。
“师尊。”秦枫上前一步,恭敬行礼。
青木真人落下遁光,看着眼前气息愈发沉凝、眉宇间锐气内敛的弟子,眼中满是欣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摆了摆手,示意秦枫不必多礼,目光扫过那艘四海飞舟,缓声道:“都准备妥当了?”
“回师尊,均已准备妥当。”秦枫应道。
青木真人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盒,递了过来:“此去炎阳洲,路途遥远,凶险难测。这盒中是一枚‘五品替死傀儡符’,乃为师早年所得,关键时刻或可替你挡下一次致命灾劫。虽不及真正的替死秘宝,但也算多一份保障。你且收好。”
秦枫心中一震。
五品替死傀儡符!
这可是有价无市的保命之物,其价值甚至超过他之前兑换的所有符箓总和!
炼制极其困难,所需材料更是珍稀无比。
他没想到师尊竟会将如此重宝赠予自己。
“师尊,这太珍贵了……”秦枫并未立刻去接。
“拿着!”青木真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界域行走,非同小可。你是我青木的弟子,更是清苍宗的未来栋梁,安危重于一切。此物放在为师这里也是蒙尘,予你正合用。记住,凡事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机缘宝物固然重要,但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秦枫不再推辞,双手接过玉盒,触手温润,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奇异能量波动。
他深深一揖:“弟子谨遵师尊教诲,定当谨慎行事,平安归来。”
“好,好。”青木真人脸上露出笑容,拍了拍秦枫的肩膀,“你的能力,为师是放心的。去吧,莫要让商会的人久等。”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略显急促的破空声传来。
一道水蓝色的倩影落下,正是周倩薇。
她今日穿了一身淡蓝色的束腰长裙,衬得肌肤如玉,少了些许平日的活泼灵动,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
“秦师兄……”她快步走到秦枫面前,声音有些低哑,似乎一夜未眠。
青木真人见状,微微一笑,对秦枫递了个眼色,便转身与那钱富执事交谈起来,留给两人说话的空间。
“周师妹。”秦枫看着眼前少女微红的眼眶,心中亦是微暖。
在黑山镇并肩作战,以及平日里的诸多交集,让两人之间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同门之谊。
周倩薇从怀中取出一个绣工精巧的淡蓝色香囊,上面用银丝绣着几缕流云纹路,散发着淡淡的宁神清香。
她将香囊塞到秦枫手中,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这是我昨晚赶制的……里面放了些静心宁神的‘冰心兰’花瓣,还有……我求的一道平安符。炎阳洲酷热,此物或可让你心神清净些……你,你一定要小心,平安回来。”
香囊还带着少女的体温和一丝淡淡的馨香。
秦枫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关切与不舍。
他握紧香囊,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会的。庚金峰和……你自己,在宗门也要多加小心。若有急事,可寻石坚或我师尊。”
“嗯。”周倩薇轻轻应了一声,抬起头,勇敢地直视着秦枫的眼睛,那眸中水光潋滟,蕴含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我等你回来。”
简单的五个字,却重若千钧。
秦枫心中某根弦被轻轻拨动,他再次郑重颔首:“好。”
此时,石坚、林风、铁山、苏晓、墨玉五人也联袂而来,他们站在稍远的地方,齐齐向秦枫躬身行礼:“恭送师兄!祝师兄一路顺风,凯旋而归!”
他们的声音整齐划一,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与祝福。
看着这五位自己亲手选拔、初步凝聚起来的班底,秦枫心中那份属于“庚金峰主”的责任感愈发清晰。
“峰内之事,拜托诸位了。”秦枫沉声道。
“必不负师兄所托!”五人齐声应诺。
钱富执事见话别已近尾声,便走了过来,恭敬道:“秦真传,时辰差不多了,您看……”
秦枫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目光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坚定。
他朝青木真人和周倩薇最后点了点头,又对石坚五人投去鼓励的目光,随即转身,对钱富执事道:“出发吧。”
“是!秦真传请登舟!”钱富侧身引路。
秦枫不再回头,迈着沉稳的步伐,踏上了四海商会飞舟的舷梯。飞舟的甲板以坚硬的铁木铺就,打磨得光滑如镜。
舟身两侧,各有三对巨大的、折叠起来的金属翼板,上面灵光隐现,显然是用于飞行的关键部件。
在钱富的引导下,秦枫来到了位于飞舟上层的一间独立舱室。
舱室不算特别宽敞,但布置得颇为雅致舒适,桌椅床榻一应俱全,还设有小型的聚灵阵法和隔音禁制。
透过一侧的水晶舷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象。
“秦真传,您先在此休息。飞舟即将启动,穿越州界屏障时可能会有些许颠簸,属于正常现象。抵达炎阳洲边界预计需要七日左右,途中若无意外,不会打扰您清修。若有任何需要,可随时拉响门边的铃铛。”
钱富执事交代完毕后,便恭敬地退了出去,并带上了舱门。
秦枫在舱室内唯一的蒲团上盘膝坐下,并未立刻入定。
他透过舷窗,望向广场上那些逐渐变小的人影。
青木真人负手而立,目光依旧凝望着飞舟的方向;周倩薇站在原地,衣裙在晨风中轻轻飘动,仰着头,努力望着这边;石坚五人则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久久未动。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弥漫开来,有不舍,有牵挂,但更多的,是一种挣脱束缚、奔向广阔天地的昂扬斗志。
约莫一炷香后,飞舟轻轻一震。
低沉的嗡鸣声自舟身内部响起,刻画在甲板和舟身的无数灵纹逐一亮起,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光芒。
强大的灵力波动以飞舟为中心扩散开来。
广场边缘,负责操控宗门大阵的弟子打出一道道法诀,笼罩广场的透明光罩微微波动,打开了一个仅供飞舟通行的缺口。
“起航!”
伴随着钱富执事一声蕴含灵力的呼喝,巨大的飞舟开始缓缓上升,庞大的船体却显得异常轻盈。
折叠的金属翼板“咔哒”一声展开,灵光暴涨,搅动起周围的气流。
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脚下的清苍宗主峰迅速变小,连绵的山脉如同沙盘上的模型,缥缈的云雾从舷窗外飞速掠过。
秦枫静静地看着,看着生活、奋斗了许久的宗门在视野中逐渐化为一个模糊的轮廓,最终被无尽的云海彻底吞没。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将暂时脱离清苍宗的羽翼,独自面对界域之外的未知风雨。
飞舟彻底稳定下来,周身灵光形成一个椭圆形的护罩,将高速飞行带来的罡风与阻力隔绝在外。
它调整方向,朝着东南方,化作一道流线型的褐色的光,坚定不移地射向天际,速度之快,远超筑基修士的遁速,甚至堪比寻常金丹修士的全力飞行。
舱室内,秦枫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眼神已是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指间摩挲着那枚冰凉的界域行走令牌,又看了看掌心那枚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蓝色香囊,随即将其小心地收入怀中贴身放置。
然后,他闭上双目,《九玄炼神诀》默默运转,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展开来,虽受飞舟禁制限制,无法探出太远,但也将舱室周围数十丈的范围纳入感知。
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沉浸入《炎阳洲风物志详录》玉简之中,开始争分夺秒地熟悉那片即将踏足的土地。
飞舟穿梭云海,破空而行。
窗外是飞速倒退的流云和下方模糊的大地山川。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界域行走,就在这平稳的飞行中,正式拉开了序幕。
前路是炽热的炎阳洲,是神秘的古修洞府,是未知的挑战与机缘,更是他秦枫迈向更强之路的又一块试剑石。
旅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