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第七卷·界域新章 第五章 星枢示警
星枢殿的穹顶像是被打翻的星斗匣子，亿万光点顺着无形的星轨缓缓流转，将青铜长桌映照得泛着冷冽的光泽。叶妄踏入殿门时，靴底与玉石地面相触的瞬间，一道细微的金光顺着地砖纹路蔓延开，与穹顶坠落的星辉交织成网——这是星枢殿的“认主阵”，只有被九域法则认可的守护者，才能引动如此呼应。他下意识攥紧了掌心的地脉凿，凿身的纹路与殿内星图产生共鸣，发出轻微的嗡鸣。
“归墟棺主的棺纹，竟能与星枢星图共鸣。”右侧席位上，一位身着玄色星袍的守界人低声感叹，他袖口绣着北斗七星的图案，正是负责夜观天象的北斗守界人。他身旁的南斗守界人接口道：“何止共鸣，你看那道紫微垣的光轨，正顺着他的靴印在移动——这是万年来头一遭。”
星主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指尖轻叩青铜长桌，桌中央的水镜便泛起涟漪，将蚀骨狱旧址的画面拉得更近。叶妄这才看清，那道紫黑色裂隙并非天然形成，边缘处隐约可见细密的齿轮状纹路，每转动一圈，周围的混沌气流就被吞噬一分，凝结出的藤蔓状结构上，竟嵌着无数细小的晶石——那些晶石里封存着界生的虚影：有双色花痛苦蜷缩的花瓣，有噬界藤扭曲的根须，还有水火共生兽半蓝半红的鳞片。
“这些晶石是‘界生核’。”紫瑶的声音带着颤抖，界心鳞在她掌心剧烈跳动，鳞片上的纹路与晶石中的虚影产生同步震颤，“炼界师用秘法剥离了界生的本源，将它们封在晶石里当燃料……你看那株双色花的虚影，它的花瓣正在一片片消散，再这样下去，所有界生都会魂飞魄散！”
阿箬将洛书龟甲平放在长桌上，青光与水镜中的藤蔓纹路相触，瞬间展开一幅立体的能量脉络图。图中，九道猩红的丝线从各地通界点延伸而出，像毒蛇般缠绕在裂隙周围，丝线尽头连接着一个个闪烁的光点——正是那些嵌在藤蔓上的界生核。“长白山通界点的噬界藤，能量流失了三成；珠江入海口的水火共生兽，核力已被抽走近半；还有黄河的双色花……”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已经彻底失去生机了。”
叶妄的目光落在水镜角落——那里有一株枯萎的双色花虚影，花瓣上的冰火纹路已完全黯淡，只剩下灰蒙蒙的轮廓。他想起初见双色花时，那花瓣上流转的柔和光晕，想起紫瑶说过“这花能感知人心”，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指尖的棺纹突然发烫，地脉凿上浮现出一行古老的铭文：“界生不灭，平衡不止”。
“炼界师的手段，比记载中更阴毒。”星主拿起一枚通体漆黑的玉简，玉简上刻着“炼界秘录”四个古字，“初代星主留下的典籍记载，炼界师信奉‘绝对秩序’，认为界生是混沌与秩序失衡的产物，必须用‘界生核’炼制成‘归一炉’，将两界能量强行归一。只是没想到，他们竟能将秘法改良到这种地步——用界生核驱动裂隙扩张，这是要将整个蚀骨狱旧址都改造成炼炉！”
北斗守界人突然起身，指着水镜中那些刻画符文的人影：“他们的长袍下摆，绣着‘玄黄’二字！是玄黄炼界师！传说中最擅长剥离本源的一脉，当年就是他们主导了‘界生大清洗’，被初代星主以本命星核封印在蚀骨狱最深处……难道封印松动了？”
“不是松动。”南斗守界人调出星轨监测图，图中代表蚀骨狱的区域，有一道微弱的星轨正在偏离原有轨迹，“是有人在外面撬动了封印。看这星轨偏移的角度，用的是‘引星术’，而且是极为精纯的九域正统手法——这背后一定有内鬼。”
殿内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叶妄注意到，坐在末席的一位守界人下意识攥紧了袖口，那里隐约露出半枚与水镜中藤蔓纹路相同的玉佩。他不动声色地碰了碰阿箬的手肘，阿箬会意，洛书龟甲的青光悄然蔓延，顺着长桌边缘滑向那名守界人——青光触及玉佩的瞬间，龟甲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
“是你！”星主猛地拍案而起，星核令牌在他手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毕方守界人！你竟敢私通玄黄炼界师！”
毕方守界人脸色煞白，猛地掀翻座椅冲向殿门，却被星卫们拦住。他看着被青光缠住的玉佩，突然怪笑起来：“私通？说得真难听！界生本就该被掌控！你们看看这些年，多少通界点因为界生异动而崩塌？多少生灵因两界能量失衡而流离失所？只有‘归一炉’，才能让一切回归绝对的秩序！”
“绝对的秩序，就是绝对的死寂。”叶妄冷冷开口，地脉凿直指毕方守界人，“你可知，你手中的玉佩，是用三十株双色花的本源淬炼而成？你每引动一次星轨，就有十只两生兽魂飞魄散？”
毕方守界人的笑容僵在脸上，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坐下。星卫上前将他押离时，他袖口的玉佩掉落在地，摔成碎片，碎片中竟滚出几粒黑色的种子——那是噬界藤的种籽，只是已经失去了所有光泽。
紫瑶看着那些种籽，眼眶泛红：“这些种籽本可以长成守护通界点的灵藤……”她指尖的界心鳞突然射出一道红光，将种籽包裹其中，“或许还能救回来。”
“先处理眼前的危机吧。”星主收起星核令牌，脸色凝重，“毕方虽已就擒，但他撬动的封印缺口足够玄黄炼界师支撑裂隙扩张。根据星轨测算，再过三个时辰，裂隙就会彻底稳定，到时候‘归一炉’启动，九域所有界生都会被强行剥离本源。”
阿箬调出更详细的能量脉络图，指着裂隙周围三个闪烁的符文点：“这三处是能量枢纽，分别对应混沌、秩序、界生三股力量的交汇点。玄黄炼界师在这里布下了‘三才锁’，只要毁掉其中一个，就能暂时中断能量输送。”她顿了顿，看向叶妄，“但这三处枢纽都有炼界师镇守，尤其是混沌枢纽，水镜里能看到至少十位高阶炼界师围着它。”
叶妄的目光落在水镜中那道最粗壮的猩红丝线上——它连接着蚀骨狱旧址与长白山通界点，丝线尽头的界生核里，噬界藤的虚影正在疯狂扭动，显然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我去混沌枢纽。”他开口道，“长白山的噬界藤是最早被侵蚀的，只有尽快切断那里的能量流，才能保住其他界生。”
“我去秩序枢纽。”阿箬立刻接话，洛书龟甲在她掌心流转出沉稳的青光，“洛书之力能克制人为秩序，或许能找到枢纽的薄弱点。”
紫瑶举起界心鳞，鳞片上的界生图案熠熠生辉：“界生枢纽交给我。界心鳞能与所有界生共鸣，我可以试着唤醒那些被封在晶石里的本源，让它们从内部瓦解枢纽。”
星主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三枚星髓玉——玉质通透，里面仿佛封存着流动的星光。“这星髓玉能在蚀骨狱的混沌气息中维持能量运转，但每枚只能支撑一个时辰，你们必须在时限内完成任务。”他又看向其他守界人，“北斗、南斗守界人率星卫正面牵制炼界师，其余人随我守住星轨通道，防止炼界师反扑。”
众人领命时，星枢殿的穹顶突然剧烈震颤，无数光点失控般坠落，水镜中的裂隙猛地扩张了数倍，紫黑色的混沌气流喷涌而出，在废墟上凝结成一张张扭曲的面孔——那是被吞噬的界生残魂。
“他们开始加速了！”南斗守界人急声道，“蚀骨狱的封印正在全面崩溃！”
叶妄不再犹豫，抓起星髓玉就往星轨通道走去。阿箬与紫瑶紧随其后，三人的身影刚踏入通道，身后就传来星主的声音：“记住，归一炉的核心是‘伪界生’，它虽糅合了万界本源，却有一个致命弱点——自然生长的界生之力能对它产生排斥。你们手中的地脉凿、洛书龟甲、界心鳞，都是最好的武器。”
星轨通道内，星辰飞速倒退，叶妄能清晰地感受到蚀骨狱的混沌气息在不断逼近，那气息阴冷而狂躁，像是要将一切秩序撕碎。他握紧星髓玉，玉中的星光顺着掌心流入体内，抵消着混沌气息的侵蚀。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蚀骨狱了。”阿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并非因为害怕，而是洛书龟甲正在疯狂预警，“龟甲显示，混沌枢纽周围的炼界师不止十位，至少有三十位，而且他们手中的法杖都刻着‘镇魂纹’，能压制界生之力。”
紫瑶突然指着通道壁上的一处星图：“你们看那里！蚀骨狱旧址的星图旁，有一道若隐若现的暗轨——那是初代星主留下的逃生通道，刚好能通到混沌枢纽的后方！”
叶妄凑近看去，果然见星图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光轨，若非紫瑶的界心鳞散发的红光恰好照在上面，根本无法发现。“这条暗轨能承受住我们的能量波动吗？”
“界心鳞显示它的承重与星轨通道相同。”紫瑶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而且暗轨的终点距离混沌枢纽的能量核心只有十丈，我们可以出其不意。”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转向暗轨的入口。叶妄用尽全力催动棺纹之力，地脉凿在暗轨入口处划出一道金光，尘封的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通道壁上布满了古老的符文，与星枢殿的星图同源，显然是初代星主留下的手笔。
“小心，这里的符文虽能抵御混沌气息，却对玄黄炼界师的‘镇魂纹’敏感。”阿箬一边走一边用洛书龟甲扫描，“我们得收敛气息，尽量不触发警报。”
紫瑶将界心鳞贴在眉心，界生的本源之力顺着血脉流转，在三人周身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这样能暂时屏蔽我们的能量波动，像界生残魂一样混过去。”
暗轨通道比想象中长，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才传来微弱的光芒。叶妄示意两人停下，自己则贴着岩壁悄悄探出头——外面是一片开阔的废墟，蚀骨狱的断壁残垣上爬满了紫黑色的藤蔓，藤蔓顶端的晶石闪烁着幽光，正是那些封存着界生本源的界生核。
混沌枢纽就在废墟中央，是一个由无数符文组成的巨大祭坛，祭坛上空悬浮着一颗人头大小的黑色晶石，无数猩红丝线从晶石中延伸而出，连接着四面八方的界生核。三十名玄黄炼界师围在祭坛周围，手持刻有镇魂纹的法杖，口中念念有词，每念一句，黑色晶石就亮一分，裂隙便扩张一寸。
“他们在念‘归一咒’。”紫瑶的声音压得极低，“这咒语能强行融合不同属性的本源，是炼界师的禁术。”
叶妄注意到，祭坛边缘有一道不起眼的裂缝，裂缝中渗出淡淡的金光——那是地脉的气息。他心中一动，对地脉凿低语了几句，凿身立刻散发出与金光同源的波动。“我从裂缝潜入祭坛下方，用棺纹之力扰乱能量流。阿箬，你用洛书龟甲牵制左侧的炼界师，紫瑶负责唤醒界生核里的残魂，我们同时动手。”
阿箬点头，洛书龟甲已凝聚起一团浓郁的青光：“记住，星髓玉的时效只剩不到一个时辰。”
紫瑶深吸一口气，将界心鳞按在胸口：“界生们，该醒过来了。”
叶妄不再迟疑，借着一块断壁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滑入裂缝。裂缝中潮湿而狭窄，布满了尖锐的石笋，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障碍，地脉凿的光芒指引着方向，不断靠近祭坛的能量核心。越往里走，混沌气息就越浓郁，星髓玉的光芒渐渐暗淡，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棺纹之力正在被压制。
“还有三丈。”他在心中默念，指尖的棺纹突然剧烈跳动——前方就是能量核心的薄弱点。他猛地将地脉凿刺入石缝，棺纹之力顺着凿身喷涌而出，与地脉深处的秩序之力形成共振。
祭坛上的黑色晶石突然剧烈震颤，猩红丝线中流淌的能量瞬间紊乱。“不好！有人在破坏能量流！”一名炼界师惊呼，法杖直指裂缝的方向。
就在此时，阿箬的青光如瀑布般从废墟左侧席卷而来，洛书龟甲化作一张巨网，将半数炼界师罩在其中。“是洛书守护者！”炼界师们又惊又怒，连忙催动镇魂纹反击，一时间竟无暇顾及祭坛下方。
紫瑶抓住这个机会，将界心鳞高高举起，鳞片上的界生图案发出耀眼的光芒：“双色花、噬界藤、水火共生兽……你们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你们是守护平衡的使者，不是任人摆布的燃料！”
她的声音透过界心鳞传遍废墟，那些嵌在藤蔓上的界生核突然爆发出各色光芒：双色花的冰火之光、噬界藤的青绿之光、水火共生兽的蓝红之光……无数光芒汇聚成一道洪流，朝着黑色晶石冲去。
“就是现在！”叶妄大喝一声，将剩余的所有棺纹之力注入地脉凿。地脉深处的秩序之力被彻底引爆，顺着裂缝冲上祭坛，与界生残魂的光芒形成夹击之势。
黑色晶石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表面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痕。玄黄炼界师们又惊又怒，想要修复却被阿箬的青光死死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能量核心一点点崩塌。
“不——！”为首的炼界师发出绝望的咆哮，他猛地将法杖刺入自己的胸口，“以我之血，献祭归一炉！”
一股狂暴的能量从他体内爆发而出，暂时稳住了黑色晶石的裂痕。但这只是徒劳，界生残魂的光芒与地脉的秩序之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星髓玉的光芒虽已微弱，却仍在支撑着叶妄的行动。
“快！它撑不了多久了！”阿箬的声音带着喘息，洛书龟甲的青光已稀薄如纸。
紫瑶的界心鳞突然飞到黑色晶石前，鳞片贴在裂痕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界生的力量，从来不是用来毁灭的！”
“咔嚓——”
黑色晶石终于彻底碎裂，猩红丝线瞬间崩断，那些被封存的界生残魂化作点点星光，飞向九域各地的通界点——长白山的噬界藤重新抽出新芽，珠江入海口的水火共生兽发出欢快的鸣叫，黄河岸边，一株新的双色花破土而出。
混沌枢纽崩塌的瞬间，整个蚀骨狱旧址都在震颤，紫黑色的裂隙开始收缩，玄黄炼界师们见大势已去，纷纷想要逃窜，却被赶来的星卫们一一擒获。
叶妄从裂缝中爬出来时，浑身都被汗水浸透，星髓玉已彻底失去光泽。阿箬与紫瑶也踉跄着走过来，脸上满是疲惫，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结束了？”叶妄问道，声音沙哑。
“结束了。”阿箬笑着点头，洛书龟甲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星主传来消息，另外两处枢纽也被顺利摧毁，所有玄黄炼界师都已被擒。”
紫瑶指着天空，那里的紫黑色裂隙正在快速闭合：“你看，蚀骨狱的封印在自我修复。”
叶妄抬头望去，只见裂隙闭合处，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闪烁，像是界生们在向他们道谢。他握紧手中的地脉凿，凿身的纹路与星枢殿的星图再次产生共鸣，这一次，不再是排斥，而是和谐的共振。
他知道，这场关乎界生存亡的决战，他们赢了。但他也明白，守护两界平衡的路还很长，未来或许还会有新的挑战，但只要地脉凿还在，洛书龟甲还在，界心鳞还在，只要他们三人还在，就一定能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平衡。
星轨通道的光芒在前方亮起，那是返回星枢殿的信号。叶妄与阿箬、紫瑶相视一笑，并肩朝着光芒走去。他们的身后，蚀骨狱的废墟上，第一株新的界生正在破土而出，嫩绿的芽尖上，闪烁着希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