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遗址的晨光,带着一种熟悉的、如同被岁月打磨过的暖意,温柔地洒在每一寸土地上。叶妄静立在青铜神树旁,指尖轻轻抚过树干上那些古老的纹路。那些曾在关键时刻与天棺产生强烈共鸣的刻痕,此刻正泛着一层极淡、近乎难以察觉的金光,如同呼吸般,随着地脉的律动微微起伏——这是他成为棺主之后,与九域和地球两界建立起的全新联系,一种无声却紧密的羁绊。
“在想什么?”阿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柔得如同晨雾。她手中捧着一片刚从土层中清理出来的甲骨,甲骨上的纹路古老而神秘,与她随身携带的洛书龟甲隐隐呼应,散发着同源的气息。自从从归墟之门归来,她便以叶教授助手的身份留在了这片遗址,这样既能名正言顺地协助整理那些层出不穷的考古资料,也能随时感知天棺与地脉的细微异动,与叶妄一同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平衡。
叶妄缓缓转过身,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遗址边缘拉起的警戒线。在更远处的树荫下,几个穿着普通便服的人影正看似随意地徘徊,目光却时不时偷瞄着遗址核心区域。他们的气息中,带着一丝微弱却无法掩饰的、不属于地球的灵力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叶妄敏锐的感知中漾起圈圈涟漪。“这几天,总有人在附近窥探,你察觉到了吗?”
阿箬轻轻点头,将手中的甲骨小心收起,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是九域的人。自从归墟裂隙稳定下来,两界之间的空间壁垒就出现了几处薄弱点,一些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就想趁机穿梭两界,谋取私利,甚至妄图打破现有的平衡。”她指尖轻轻划过腕间的银链,链上串着的半块洛书龟甲微微发烫,“而且,昨天夜里,淮河地脉的纹光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三次,频率急促,不像是自然波动,更像是在发出预警。”
叶妄心中一凛。九脉地灵与他的魂识早已融为一体,纹光的异动往往意味着地脉的平衡被打破,或是有异常力量介入。他抬手按住眉心,天棺棺主独有的感知瞬间如潮水般扩散开来,如一张无形的巨网,迅速覆盖了地球的九大地脉——果然,在淮河地脉的源头处,一股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混沌气息正在悄然游走,那气息虽远不及刑天本体那般狂暴肆虐,却带着一种刻意扰乱地脉运转的恶意,如同附在健康肌体上的毒瘤。
“去看看。”叶妄与阿箬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更多言语,彼此已明了心意。两人同时运转虚妄之影的功法,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融入晨光之中,化作两道几乎难以察觉的流光,朝着淮河源头的方向疾速掠去。
淮河源头所在的桐柏山深处,常年雾气弥漫,此刻更是浓得化不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带着淡淡腥气的味道。本该清澈见底的溪流,此刻却泛着诡异的灰绿色,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枯黄的落叶,毫无生气。水底的鹅卵石上,布满了与刑天身上相似的细碎刻痕,那些刻痕隐隐散发着黑气,污染着周围的水源。溪边,几个身披黑袍的人影正围着一块裂开的巨石,口中念念有词,发出低沉而晦涩的音节,黑袍下偶尔露出的手背上,赫然印着半截刑天干戚的纹身,狰狞而醒目。
“是刑天的余党!”阿箬低喝一声,眼中寒光一闪。腕间的洛书龟甲突然自行飞出,青光暴涨,在浓雾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刃,精准地将其中两人的黑袍劈成碎片。黑袍之下,露出的是干枯如树枝的躯体,皮肤上布满了同样的混沌纹路。
黑袍人猝不及防,惊呼着转过身来,为首的那人手持一柄造型诡异的骨刃,刃身弯曲如蛇,上面缠绕着浓郁的黑色雾气,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是归墟棺主!抓住他们!只要把他们献给新主,我们就能掌控两界通道,获得无上力量!”他嘶哑着嗓子喊道,声音中充满了狂热与贪婪。
骨刃带着凛冽的混沌气息劈来,叶妄身形一侧,如同风中柳叶般轻松避开,手中的地脉凿顺势刺入旁边的溪流之中。“嗡——”一声低沉的嗡鸣响起,溪流突然剧烈翻涌,掀起数丈高的巨浪,水中那些附着在鹅卵石上的混沌刻痕在巨浪中翻滚挣扎,被叶妄引导的地脉之力强行剥离,化作缕缕黑烟,在阳光下发出“滋滋”的声响,最终消散无踪。
“就凭你们这点伎俩,也敢妄图搅动风云?”叶妄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随着他心念一动,地面之下突然传来“咔嚓”之声,无数道星辰锁链破土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蟒,瞬间将剩下的黑袍人死死缠住。锁链上的星图纹路骤然亮起,散发出璀璨的光芒,与阿箬发出的洛书青光相互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净化之网。被网住的黑袍人身上的混沌纹身瞬间被光芒灼烧,发出痛苦的嘶嚎,黑烟从他们身上不断冒出。
为首的黑袍人见势不妙,脸色剧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突然咬破舌尖,将一口乌黑的精血喷在骨刃上。骨刃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黑光,力量竟暴涨数倍,硬生生撕裂了星辰锁链的束缚,转身就朝着浓雾深处疯狂逃去。“想跑?”叶妄冷哼一声,身影一闪,虚妄之影的速度发挥到极致,在浓雾中留下数道残影,如同同时出现在多个地方,瞬间堵住了对方的去路。
地脉凿与骨刃碰撞的刹那,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响起,叶妄突然察觉到一股熟悉而又令人厌恶的波动——这骨刃的材质,竟与之前净化的那些刑天残魂碎片同源!“这骨刃是用什么做的?”他沉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黑袍人见状,反而露出一抹狞笑:“用刑天大人的骨殖炼制而成!就算他被封印又如何?他的力量永远存在,终将再次降临!而我们,将是新秩序的主宰!”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骨刃突然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化作无数根细如牛毛的黑色骨针,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朝着叶妄与阿箬铺天盖地般射来。
阿箬反应极快,瞬间将洛书龟甲挡在身前,龟甲爆发出浓郁的青光,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绝大多数骨针撞在屏障上,瞬间碎裂成粉末。但其中一根骨针却刁钻地穿透了屏障的缝隙,擦过叶妄的手背。就在此时,叶妄掌心的棺纹突然剧烈发烫,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竟主动将那根骨针吸附过来,金光一闪,瞬间便将其净化成了飞灰,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棺纹竟然能主动吞噬刑天的力量?”阿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叶妄看着掌心跳动的金光,感受着其中流淌的力量,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或许……天棺与刑天之间,本就有着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深层联系,只是一直未被发现。”
就在这时,被星辰锁链困住的那些黑袍人突然发出凄厉至极的嘶吼,他们的身体如同融化的沥青,迅速化作一股股黑烟,在地上凝聚成一行扭曲而诡异的文字:“新主已醒,两界将覆,棺主亦难逃。”
黑烟散去后,溪流水质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清澈,水底的鹅卵石也重现洁净,唯有那行文字残留的印记,如同烙印般刻在地面上,在晨光中散发着不祥的、令人心悸的气息。
阿箬走到那块裂开的巨石旁,指尖轻轻抚过冰冷的、裂开的石面:“这石头是淮河地脉的灵眼之一,被他们用骨刃强行凿开,注入了混沌种子。这些种子会不断汲取地脉的力量壮大自身,若不是我们发现及时,再过三日,整个淮河的地脉都会被彻底污染,后果不堪设想。”
叶妄蹲下身,将地脉凿深深插入石缝之中,棺主的力量顺着凿身源源不断地涌入大地。石面上那些残留的混沌刻痕在金光中渐渐褪去,裂开的缝隙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慢愈合,散发出健康的光泽。“这些余党只是小角色,不足为惧。真正麻烦的,是他们口中的‘新主’。”
他站起身,望向九域所在的方向,目光深邃。在他的感知中,九域下界的那些浮岛上,也已经出现了类似的混沌异动,而且其频率和强度,比地球上的更为密集和强烈,仿佛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看来,我们期盼的平静日子,并没有真正到来。”
阿箬走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洛书龟甲的青光与他掌心的棺纹金光相互辉映,交融成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不管是什么新主,不管他有多么强大,我们都能一起面对,就像以前一样。”
叶妄重重地点头,眼中的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定。他知道,作为连接两界枢纽的棺主,这场新的危机,他责无旁贷,必须亲手终结,才能守护好这来之不易的平衡。
远处的雾霭中,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悄然落下,落在一根枯树枝上。它歪着脑袋,用那双闪烁着异样红光的眼睛,死死盯着叶妄与阿箬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与那些黑袍人如出一辙的混沌红光,随后扑棱着翅膀,消失在浓密的雾气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