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之巅的夜风带着刺骨寒意,许楚骁扶着虚弱的周婉清,目光却不自觉地审视着妻子苍白的面容。杨天佑临死前的警告如芒在背,在他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夫君,你怎么了?”周婉清轻声问道,睫毛上还挂着因虚弱而渗出的泪珠,“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心不在焉。”
许楚骁迅速掩去眼中的疑虑,柔声道:“没什么,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刚才净化邪魂消耗太大,我扶你回去休息。”
清羽公主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二人,忽然开口:“楚骁,带婉清去长公主府吧。那里守卫森严,比外面安全。”
许楚骁犹豫片刻,点头应允。此刻的京城暗流涌动,确实需要个安全的地方让婉清休养。
但他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在长公主府,或许更方便暗中观察婉清是否异常。
长公主府邸气势恢宏,飞檐翘角在月光下投下狰狞影子。
府内侍卫林立,见到清羽公主纷纷行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她身后的许楚骁夫妇。
“将东厢房的‘听竹苑’收拾出来,给许将军和夫人居住。”清羽公主吩咐管家,又转向许楚骁,“那里环境清幽,适合婉清休养。我会加派侍卫看守,确保安全。”
许楚骁拱手道谢,目光却敏锐地注意到清羽公主眼中一闪而过的戒备。显然,她对婉清也同样心存疑虑。
听竹苑确实雅致,翠竹环绕,小桥流水。
许楚骁将周婉清安顿在卧榻上,细心为她盖好锦被。
“夫君,我觉得公主似乎...”周婉清欲言又止,眼中带着困惑,“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许楚骁心中一惊,面上却笑道:“你想多了。公主只是担心京城局势,毕竟邪魂虽暂时净化,教皇本命魂仍逍遥在外。”
周婉清轻轻点头,忽然咳嗽起来。许楚骁急忙为她输注内力,却发现她体内力量运转异常顺畅,完全不像刚刚经历大战的人。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的疑虑又深了一分。
夜深人静,许楚骁假意入睡,实则暗中观察婉清。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婉清安睡的面庞上,那般宁静美好,与往常无异。
“或许是我多心了。”许楚骁暗自叹息,终于沉沉睡去。
他却不知,在他入睡后,周婉清缓缓睁开双眼,眼中血色一闪而逝。
她轻轻起身,走到镜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次日清晨,许楚骁被院中的嘈杂声惊醒。起身一看,只见周婉清正在院中练剑,身姿翩若惊鸿,剑气如虹,完全不见昨日虚弱之态。
“婉清,你的身体...”许楚骁惊讶道。
周婉清收剑转身,嫣然一笑:“说来奇怪,今早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体内力量运转自如,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清羽公主不知何时来到院中,闻言神色微凝:“婉清恢复得确实太快了。据我所知,即便纯阴之体特殊,也不该如此。”
周婉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随即笑道:“或许是昊天镜的净化之力对我有裨益吧。”
许楚骁与清羽公主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出对方心中的疑虑。
早膳后,清羽公主邀许楚骁到书房议事。
“楚骁,你可觉得婉清有异异常?”清羽公主开门见山,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今早我注意到,她看下人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冷漠。”
许楚骁沉默片刻,终是道:“我也有同感。但或许是我们多疑了。经历这么多变故,婉清有些变化也是正常。”
清羽公主摇头:“别忘了杨天佑的警告。教皇本命魂最擅长附体后隐藏自己,慢慢影响宿主心性。”
她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古籍:“这是我今早从秘库找到的《辨魂录》,记载着识别附体者的方法。其中提到,被附体者往往会在月夜显现异常,尤其是月圆之夜。”
许楚骁心中一震:今日正是十五月圆之夜!
“今夜我们需格外留意。”清羽公主郑重道。
这一天,许楚骁格外关注婉清的一举一动。
他发现婉清确实与往日有些不同:她偶尔会对着虚空低语,用餐时口味也变得偏爱生冷食物,甚至对往日最爱的茉莉花茶碰都不碰。
最让他心惊的是,下午他在院中练剑时,婉清在一旁观看,竟下意识地做出了几个幽冥教的招式动作!
虽然她很快掩饰过去,但许楚骁看得分明。
夜幕降临,圆月如银盘高悬天际。许楚骁心中戒备更甚,早早便假意歇息。
子时将至,他忽然感觉到身边婉清悄悄起身。
许楚骁眯眼偷看,只见婉清走到窗前,对着月光张开双臂,仿佛在吸收月华之力。更可怕的是,她周身隐约有黑气缭绕!
许楚骁再忍不住,猛然坐起:“婉清!你在做什么?”
周婉清浑身一震,黑气瞬间消散。她转身时,脸上满是茫然:“夫君?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月光在召唤我...”
许楚骁心中警铃大作,表面上却温声道:“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来,回去歇息吧。”
他扶婉清回榻,心中却已确定婉清确实被附体了!
只是不知是教皇本命魂,还是其他邪魂。
翌日,许楚骁悄悄找到清羽公主,将昨夜所见告知。
“果然如此!”清羽公主面色凝重,“我们必须想办法验证。若真是教皇本命魂,必须尽早清除。”
“但若是其他邪魂呢?”许楚骁忧心忡忡,“强行驱魂恐伤婉清本体。”
清羽公主沉吟道:《辨魂录》中记载一法,可用'镇魂香'试探。
被附体者闻此香会显现异常,但不会伤害宿主。”
许楚骁思索良久,终是咬牙:“好!就依此法。”
当日,清羽公主秘密配制镇魂香。许楚骁则故意带婉清游园,观察她更多异常之处。
园中荷花池畔,周婉清看着水中游鱼,忽然道:“夫君,你可觉得这些鱼儿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很是可怜?”
许楚骁心中一动,婉清从前从未说过这等话:“为何这么说?”
周婉清眼神恍惚:“因为它们本该遨游江海,却被困于此...就像我...”她忽然住口,强笑道,“我胡言乱语罢了。”
许楚骁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这分明是教皇的口吻!当年教皇就常说什么“打破禁锢”、“追求自由”的邪说。
傍晚时分,清羽公主悄悄将镇魂香交给许楚骁:“今夜子时点燃此香,我会在暗中观察。”
深夜,许楚骁心绪不宁。他看着熟睡的婉清,手中紧握镇魂香,迟迟不忍点燃。
“夫君...”婉清忽然在梦中呓语,“不要...不要离开我...”
许楚骁心中一痛,几乎要放弃计划。但想到教皇为祸天下的可怕,终是狠下心来。
子时整,他点燃镇魂香。淡淡的香气在房中弥漫开来。
起初,婉清并无异常。许楚骁正要松口气,却见婉清突然坐起,双眼睁开,眼中血红一片!
“镇魂香?许楚骁,你怀疑我?”婉清的声音变得低沉诡异,完全不是她平时的语调。
许楚骁心中大痛,却强自镇定:“你究竟是谁?为何附在婉清体内?”
“婉清”狞笑:“我是谁?我不就是你亲爱的妻子吗?”她忽然表情痛苦,声音变回正常,“夫君!救我!他在控制我!”
许楚骁心如刀绞,知道这是婉清的本魂在挣扎。
清羽公主破门而入,手中昊天镜直照婉清:“邪祟退散!”
镜光照耀下,婉清发出凄厉惨叫,一道黑影从她体内挣扎欲出,却又被拉了回去!
“没用的!”“婉清”嘶吼道,“我与她的魂魄已经开始融合!驱散我就是杀死她!”
许楚骁急忙拦住清羽公主:“住手!这样会伤到婉清!”
清羽公主焦急道:“但这是最好的机会!”
就在二人争执时,婉清突然昏厥过去。那黑影也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
许楚骁急忙抱住婉清,探查她的脉象。还好,只是暂时昏迷,魂魄未损。
清羽公主叹道:“看来附体的确是教皇本命魂,而且已经与婉清魂魄开始融合。强行驱散确实危险。”
许楚骁抱紧妻子,痛苦万分:“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
清羽公主沉吟道:“《辨魂录》中提到,若宿主本身意志强大,有可能反噬附体魂灵。或许...我们可以帮助婉清的本魂战胜教皇魂灵。”
许楚骁眼中重燃希望:“该如何做?”
“需要进入婉清的意识深处,助她对抗教皇魂灵。”清羽公主道,“但这极为凶险,施术者也可能被困在意识世界中。”
许楚骁毫不犹豫:“我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清羽公主取出一支特殊的香:“这是'引魂香',能引导你的意识进入婉清的意识海。但记住,你在其中能力会大减,一切需靠智慧和意志。”
许楚骁郑重接过引魂香:“何时开始?”
“事不宜迟,就现在!”
二人安置好婉清,许楚骁点燃引魂香。随着香气入鼻,他渐渐觉得神思恍惚,眼前景象开始扭曲...
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奇异的世界。
这里仿佛是太湖小筑,却又处处透着诡异:天空是血红色的,湖水漆黑如墨,院中梅花开得妖艳异常。
“婉清!”许楚骁呼唤着,小心地探索这个意识世界。
忽然,他听到一阵琴声。循声而去,只见周婉清一袭白衣,正在湖心亭中抚琴。神态安宁,与往常无异。
“婉清!”许楚骁欣喜地上前。
周婉清抬头微笑:“夫君,你来了。”她起身相迎,举止自然。
许楚骁正欲开口,忽然注意到婉清眼中一闪而过的血红。他心中一凛,警惕顿生。
“婉清,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他试探着问。
周婉清轻笑:“这里是我们家啊。夫君怎么了?看起来好奇怪。”
许楚骁暗中运功,却发现内力全无,这才想起清羽公主的警告——在意识世界中,他能力大减。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许楚骁假意附和,心中急思对策。
周婉清挽住他的手臂:“那我们回屋吧,我泡了你最爱的碧螺春。”
回到屋中,周婉清果然沏了茶。但许楚骁注意到,茶叶在水中竟化作血色!他心中大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婉清,你可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情景?”许楚骁忽然问。
周婉清动作一顿,眼中闪过瞬间茫然:“当然记得...是在...在...”
许楚骁心中明了:教皇虽然附体,却无法完全获取婉清的所有记忆!
“是在镇北关。”许楚骁缓缓道,“你那时女扮男装,差点被我当作奸细抓起来。”
周婉清笑容僵硬:“是啊...瞧我这记性...”
许楚骁突然拍案而起:“你不是婉清!你到底是谁?”
“周婉清”面色骤变,声音变成教皇的语调:“许楚骁,你果然聪明!但在这里,你奈何不了我!”
四周景象突变,温馨小筑化作幽冥地府,无数鬼手从地底伸出,抓向许楚骁!
许楚骁虽无内力,但武学本能仍在,灵活地闪避攻击。同时大声呼唤:“婉清!我知道你听得到! fight back! 不要被他控制!”
“周婉清”抱头惨叫,声音在正常与诡异间变换:“夫君!救我!他在吞噬我!”
许楚骁心急如焚,忽然想到一法:用他们之间的美好回忆来唤醒婉清的本魂!
“婉清!记得我们成婚那日吗?”许楚骁大声道,“你在梅花树下起舞,花瓣落在你的发间...”
“周婉清”动作一滞,眼中血色稍褪。
许楚骁继续道:“记得我们在北疆看星空吗?你说最亮的那颗星就像我的眼睛...”
场景开始波动,地狱景象渐渐褪去,重现小筑模样。
“记得你生病时,我彻夜守在你床边吗?你说过,要与我白头偕老...”
周婉清突然跪地,泪流满面:“夫君...我记起来了...我是婉清...”
但很快,她又抱头嘶吼:“不!我是教皇!我将永生不灭!”
许楚骁知道这是关键时刻,继续呼唤:“婉清!我们的誓言!'生死相随,永不相负'!你记得吗?”
周婉清浑身一震,眼中血色尽褪,喃喃重复:“生死相随...永不相负...”
她突然抬头,眼神清明:“夫君!帮我!”
许楚骁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我该怎么做?”
“在我的意识深处,有个核心...那里有我最珍贵的记忆...”婉清急切道,“去那里,找到我们的定情信物...它能助我...”
话未说完,她又开始扭曲:“休想!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许楚骁知道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找到婉清所说的核心。他闭目凝神,凭着对婉清的了解,感应着意识世界的核心所在。
终于,他感应到一丝纯净的能量波动,来自院中那棵老梅树!
许楚骁冲向梅树,教皇控制的婉清疯狂阻拦。二人在这意识世界中展开激烈搏斗。
就在许楚骁即将触到梅树时,教皇突然狞笑:“许楚骁,你看看这是谁?”
景象一变,梅树下出现一个被铁链锁住的婉清,正是她的本魂!
“杀了我,她就自由了。”被锁的婉清哀声道,“夫君,求求你,杀了我...”
许楚骁心中大痛,知道这是教皇的诡计。若他真动手,婉清的本魂也会受损。
他忽然想到什么,柔声道:“婉清,记得吗?'生死相随,永不相负'。我不会杀你,要活我们一起活,要死我们一起死。”
这句话仿佛有神奇力量,被锁的婉清突然光芒大盛,铁链应声而碎!
“谢谢你,夫君...”婉清微笑道,“现在,让我们一起驱逐这个邪灵!”
两个婉清——本魂和被附体的身体——同时发光,融合为一。强大的光芒中,教皇的魂灵被强行逼出!
“不!这不可能!”教皇魂灵嘶吼着,“纯阴之体怎么可能反抗我!”
许楚骁抓住机会,用尽全部意志力攻向教皇魂灵。在婉清意识世界中,意志就是力量!
教皇魂灵惨叫着消散,但最后一刻,他狞笑道:“你们赢了这一局...但游戏才刚刚开始...记住,幽冥不灭...”
景象破碎,许楚骁猛然回神,发现自己仍在现实中,手中引魂香刚刚燃尽。
床上的婉清缓缓睁开眼,眼神清澈如初:“夫君...我回来了...”
许楚骁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她:“婉清...太好了...”
清羽公主急忙检查婉清状况,终于松口气:“邪魂确实消散了。婉清,你可记得被附体期间的事?”
周婉清神色一黯:“记得一些...就像做噩梦一样,明明知道不对,却无法控制自己...”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切道,“夫君,教皇魂灵消散前,似乎有部分逃走了!”
许楚骁和清羽公主俱是一惊:“逃走了?”
婉清点头:“我能感觉到,有一丝极微弱的邪气遁入了虚空...恐怕教皇并未完全消灭。”
清羽公主面色凝重:“看来这场战斗远未结束。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消灭教皇本命魂的方法。”
许楚骁却看着婉清,心中充满希望。既然婉清能战胜教皇魂灵,证明她的意志足够强大。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们都能并肩面对。
然而,他们都未注意到,窗外一只漆黑的乌鸦眼中闪过一抹血红,随即振翅飞入夜空。
教皇的威胁并未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隐蔽。而许楚骁更不知道,在婉清意识深处,仍隐藏着一个极小的黑暗种子,等待着发芽的时机...
长公主府的听竹苑内,烛火摇曳。
许楚骁紧紧握着周婉清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经历意识世界的那场恶战,两人都有些精疲力竭,但眼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
“夫君,我总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周婉清轻声说道,目光不自觉地瞟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教皇魂灵消散前的那个笑容,让我不寒而栗。”
许楚骁点头,眉头紧锁:“清羽公主已加派人手搜查逃逸的残魂,但如大海捞针。”他轻轻抚摸着婉清的手背,“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不适?”
周婉清勉强一笑:“只是有些疲惫。倒是你,进入我的意识世界,消耗更大吧?”她忽然想起什么,神色一紧,“在意识世界里,你说的那些话...那些我们的回忆...”
许楚骁温柔地注视着她:“每一句都是真心。婉清,那些记忆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周婉清眼中泛起泪光,正要说什么,忽然浑身一颤,手指无意识地抽搐起来。
“婉清!”许楚骁急忙扶住她,“怎么了?”
周婉清面色苍白,额角渗出冷汗:“突然一阵心悸...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她猛地抓住许楚骁的手臂,“在东南方向!”
许楚骁心中一惊:“你能感应到教皇残魂的位置?”
周婉清闭目凝神,片刻后摇头:“不确定...但那种阴冷的感觉,很像教皇的能量波动。”
就在这时,清羽公主匆匆赶来,面色凝重:“楚骁,刚接到急报,东南方向的青云观发生诡异事件,数名道士一夜之间变得嗜血狂暴!”
许楚骁与周婉清对视一眼,俱是心惊。
“我们必须立刻前往查看。”许楚骁当即决定。
清羽公主却阻拦道:“不可贸然行动。若真是教皇残魂作祟,恐有陷阱。”她沉吟片刻,“我派一队精锐先去探查,你们暂且留在府中。”
许楚骁心知有理,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周婉清轻轻握住他的手:“夫君,公主说得对。我们若贸然前往,正中敌人下怀。”
待清羽公主离去安排,许楚骁忽然道:“婉清,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在意识世界中,你是如何战胜教皇魂灵的?”
周婉清眼神闪烁了一下,轻声道:“其实...我也不完全明白。
只记得当时想着绝不能辜负你的信任,绝不能成为危害天下的工具...然后就有一股力量从心底涌出。”
许楚骁若有所思:“纯阴之体或许真有我们不了解的潜能。”
深夜,许楚骁难以入眠。他悄悄起身,来到院中。
月光如水,竹影婆娑,但他心中却笼罩着一层阴霾。
虽然婉清似乎恢复了正常,但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偶尔的眼神闪烁,无意间的小动作,都与他熟悉的婉清略有不同。
“难道教皇残魂并未完全清除?”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一丝极微弱的能量波动从婉清房间传来。许楚骁心中一紧,悄无声息地靠近窗边。
只见周婉清坐在镜前,手中把玩着一支发簪——那是她最珍爱的白玉簪,是许楚骁当年所赠。
但让许楚骁心惊的是,婉清的眼神冰冷陌生,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
“许楚骁...你以为赢了吗?”她对着镜子低语,声音竟是教皇的语调,“游戏才刚刚开始...”
许楚骁如遭雷击,几乎要破门而入。但多年沙场历练让他强压下冲动,继续暗中观察。
镜中的“婉清”继续自语:“纯阴之体果然奇妙,竟能同时容纳两个魂灵而不崩坏...待我完全恢复,定要...”话未说完,她突然抱头低吟,再抬头时眼神已恢复清明。
“我又梦游了吗?”婉清困惑地摇摇头,小心收好发簪,回到榻上歇息。
许楚骁心中翻江倒海,悄悄退回自己房间。
现在可以肯定,教皇残魂并未完全消失,而是潜伏在婉清体内!
但为何婉清自己似乎毫无察觉?这种附体方式闻所未闻。
次日清晨,清羽公主带来消息:前往青云观探查的小队全军覆没,唯一逃回的侍卫在报告情况后突然发狂,伤数人后被杀。
“据幸存者描述,青云观中似有血色光芒闪现,观中道士皆双眼赤红,力大无穷。”
清羽公主面色凝重,“更可怕的是,他们在死前都喊着同一句话:'幽冥重生,天下臣服'!”
周婉清闻言突然脸色煞白,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我又感觉到了...那种呼唤...比昨天更强烈了...”
许楚骁急忙扶住她,与清羽公主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我必须去一趟青云观。”许楚骁沉声道,“无论如何,都要查个明白。”
清羽公主这次没有反对:“我调一队精锐与你同去。但切记,若事不可为,及时撤退。”
周婉清突然抓住许楚骁的手:“我也去!”见二人要反对,她急切道,“我能感应到教皇的能量,或许能帮上忙!而且...我总觉得那里有什么在等着我...”
许楚骁本想拒绝,但想到昨夜所见,忽然改变主意:或许让婉亲临现场,能逼潜伏的教皇残魂露出马脚。
“好,但你必须时刻跟在我身边。”许楚骁最终同意。
清羽公主若有所思地看了许楚骁一眼,似乎明白他的用意,轻轻点头。
一行人快马加鞭,半日后抵达青云山。但见山雾缭绕,青云观矗立山腰,本该是仙气缭绕的道家圣地,此刻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血色薄雾中。
“好浓的血腥气...”周婉清掩鼻蹙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光。
许楚骁看在眼里,心中更沉。他吩咐队伍在山脚下等候,只带婉清和四名高手悄悄上山。
越接近道观,血腥气越重。观门大开,院内静得出奇,唯有阵阵低沉的咆哮声从深处传来。
“小心。”许楚骁护在婉清身前,率先踏入观门。
院内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地上满是血迹,却不见尸体。几具破碎的道袍散落四处,仿佛穿着者被生生撕裂。
突然,一道红影从殿内扑出!那曾是个道士,如今却面目狰狞,双眼赤红,十指如爪直取许楚骁咽喉!
许楚骁侧身闪避,一剑刺出。但那道士不闪不避,任由长剑穿胸,仍疯狂扑来!许楚骁只得震碎其心脉,道士这才倒地不动。
“他被完全控制了。”许楚骁面色凝重,“毫无自我意识。”
周婉清忽然指向后院:“呼唤声从那边传来!”
众人谨慎地向后院行进,越往里走,血腥气越重。
终于,他们来到一处隐蔽的洞穴入口——那本是道观闭关修炼之地,此刻却散发着浓郁的邪气。
“就在里面...”周婉清眼神开始恍惚,“好强大的力量...”
许楚骁令两名手下守在洞口,自己带着婉清和另外两人进入洞穴。
洞内景象令人震惊:中央一个血池沸腾翻滚,池中漂浮着数具尸体。
池边跪着十余名道士,正在虔诚叩拜。而血池上方,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的血色结晶,散发着恐怖的邪力!
“血精!”许楚骁惊呼,“教皇竟在炼制血精!”
周婉清死死盯着血精,不自觉地向前走去,口中喃喃:“就是它在呼唤我...”
许楚骁急忙拉住她:“婉清!清醒点!”
就在这时,跪拜的道士们突然同时转头,双眼血红地扑来!许楚骁与两名手下急忙迎战。
这些道士力大无穷,且不畏伤痛,极为难缠。激战中,一名手下不幸被撕碎,另一人也重伤倒地。
许楚骁独战群敌,渐渐不支。忽然,周婉清发出一声尖啸,周身爆发出强大气流,将道士们震飞出去!
“婉清?”许楚骁惊讶地看着妻子。只见她双眼泛红,却又与以往不同——这次眼中还保留着一丝清明。
“夫君,我暂时压制住了体内的邪力。”周婉清急促道,“快取血精!那是教皇恢复力量的关键!”
许楚骁当即飞身取向血精。但就在他即将得手时,血精突然红光大盛,一道虚影从中浮现——正是教皇残魂!
“许楚骁,我们又见面了。”教皇虚影狞笑,“感谢你带纯阴之体前来,省了我不少功夫!”
许楚骁心中一沉:果然中计了!
教皇残魂突然射向周婉清:“来吧,与我完全融合!”
周婉清竟不闪不避,反而迎上前去:“等的就是你现身!”
在二者即将接触的刹那,周婉清突然取出那支白玉发簪,猛地刺向自己心口!
“婉清!”许楚骁惊骇欲绝。
但奇迹发生了:发簪刺入处并无鲜血流出,反而散发出纯净白光。教皇残魂撞上白光,发出凄厉惨叫:“净魂玉!你竟将净魂玉藏在发簪中!”
周婉清面色苍白却笑容灿烂:“我早就察觉体内有异,只是假装不知。等的就是你完全现身这一刻!”
白光越来越盛,教皇残魂在其中扭曲惨叫:“不可能!纯阴之体怎能容纳净魂玉而不排斥...”
周婉清艰难地维持着法术:“因为这不是排斥,而是融合!纯阴之体可化邪为正,自然也能融合净化之力!”
许楚骁恍然大悟:原来婉清早已察觉异常,却一直隐忍不言,只为设局引出教皇残魂!
他急忙运功助阵,将内力源源不断输入婉清体内。夫妻二人合力,净魂玉白光更盛,终于将教皇残魂完全笼罩。
“不!我不会就这么消失!”教皇残魂发出最后嘶吼,“即便形神俱灭,我也要留下诅咒!许楚骁,周婉清,你们永远不得安宁!”
白光爆闪,随后渐渐消散。血精碎裂,血池干涸,教皇残魂终于彻底消失。
周婉清脱力倒地,被许楚骁及时抱住。
“婉清!你怎么样?”许楚骁急切地问。
周婉清虚弱一笑:“终于...结束了...”她手中的白玉发簪已经碎裂,只剩一小截在手。
许楚骁这才明白,婉清早已将克制邪祟的净魂玉融入发簪,日日佩戴,只为防备教皇残魂。
而她假装被控制,甚至故意显露异常,都是为了引教皇残魂完全现身。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许楚骁既心疼又后怕。
周婉清轻声道:“教皇狡诈多疑,若有一丝破绽,他都不会上当。
我必须连你也瞒过...”她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许楚骁大惊,急忙为她疗伤。却发现婉清体内力量紊乱不堪,净魂玉之力与血丹之力正在激烈冲突!
“净魂玉虽灭了教皇残魂,但也伤到了你的根本!”许楚骁心如刀绞。
周婉清勉强笑道:“无妨...休息几日便好...”话未说完,已昏厥过去。
许楚骁急忙抱起婉清,冲出洞穴。留守洞口的手下也已遇害,显然教皇另有埋伏。他不敢耽搁,全力施展轻功下山。
回到长公主府,清羽公主见状大惊,急忙召来御医。
但御医检查后束手无策:“夫人体内两股力量相冲,寻常药物难有效用。”
清羽公主忽然道:“或许有一个人能救婉清——药王谷的薛神医。据说他擅长调理异力冲体之症。”
许楚骁眼中重燃希望:“薛神医现在何处?”
“就在京城!三日前刚受邀入宫为太后诊脉。”清羽公主道,“我即刻请旨召他过府。”
薛神医很快到来。这位白发老者检查婉清状况后,面色凝重:“净魂玉之力与血丹之力本相克,如今在夫人体内冲突,寻常方法难以化解。”
许楚骁急切道:“可有他法?”
薛神医沉吟片刻:“唯有以纯阳内力为引,辅以金针渡穴,慢慢疏导。但施术者需功力深厚,且会大耗元气。”
“我来!”许楚骁毫不犹豫,“需要我怎么做?”
薛神医取出金针:“许将军需以掌心贴夫人背心,持续输入纯阳内力。我会以金针疏导力量流向。过程痛苦,且需七日不间断,将军可能坚持?”
许楚骁坚定点头:“莫说七日,七十日也无妨!”
治疗开始。许楚骁日夜不停为婉清输注内力,面色日渐苍白。清羽公主在一旁护法,心中敬佩不已。
到第三日,婉清终于苏醒。得知许楚骁为她耗损元气,不禁泪流满面:“夫君...何苦如此...”
许楚骁虚弱一笑:“'生死相随,永不相负',这不是我们的誓言吗?”
到第七日,治疗终于完成。薛神医拔除最后一根金针,长舒一口气:“幸不辱命。两股力量已初步融合,不再冲突。但夫人仍需静养数月,不可动用内力。”
许楚骁几乎虚脱,仍坚持道谢:“多谢神医相救。”
薛神医却神色凝重:“还有一事。老夫在治疗时发现,夫人体内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微弱的邪气,如附骨之疽,难以根除。”
许楚骁心中一惊:“难道是教皇...”
薛神医摇头:“不像。倒像是...某种古老的诅咒。可能与教皇临死的诅咒有关。”
婉清轻声道:“我也隐约感觉到,有时会做些奇怪的梦...”
清羽公主忽然道:“我在皇室古籍中见过记载,教皇一脉确实传承着某种诅咒之术。中咒者会逐渐被噩梦侵蚀,最终心神崩溃。”
许楚骁心中一沉:“可有解法?”
清羽公主摇头:“记载残缺,只提到'解铃还须系铃人'。”
众人沉默。好不容易消灭教皇残魂,却又冒出诅咒之忧。
当晚,许楚骁守在婉清床边,疲惫不堪却难以入眠。
朦胧间,他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
“许楚骁...你以为赢了吗?诅咒已经开始...看着她慢慢崩溃吧...哈哈哈...”
许楚骁猛然惊醒,只见婉清在睡梦中眉头紧蹙,似乎正遭受噩梦折磨。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这场战斗,真的结束了吗?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将不祥的红光洒向大地。
遥远的西域,一座荒废的神庙中,几个黑袍人正在举行仪式。
祭坛上,一个与教皇面容相似的老者突然睁开双眼:
“计划第一步完成。种子已经种下,只待开花结果...”
黑袍人齐齐跪拜:“恭迎圣使!幽冥永生!”
老者露出诡异的微笑:“许楚骁,周婉清...好好享受我送你们的礼物吧...”
夜风中,仿佛传来无数冤魂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