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元璋亲临江西,以雷霆之势打破僵局的同时,一位身披黑色僧袍,面容清癯却眼神锐利如鹰的僧人,在一队精锐明军的护送下,风尘仆仆地抵达了福建汀州前线,燕王朱棣的大营。
来人正是姚广孝。
“大师!”朱棣闻报,亲自出迎,紧锁多日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几分,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他与姚广孝,乃是靖难之役中最默契的搭档,一人主征伐,一人擅谋断,堪称绝配。
姚广孝双手合十,微微躬身:“殿下,贫僧奉陛下之命,特来相助。”他目光扫过略显疲惫的军营和远处隐约可见的清军营垒,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看来,殿下此处,亦是需要一番刮骨疗毒了。”
朱棣苦笑一声,将姚广孝引入中军大帐,屏退左右,将目前面临的困境和盘托出:西面徐治都部清军如跗骨之蛆,难以摆脱;南面拜音达礼大军压力巨大,兴化虽未陷落,但已摇摇欲坠;自身兵力捉襟见肘,连续苦战之下,士卒疲敝,士气虽未崩溃,却也难复初时之锐。
姚广孝静静听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片刻,缓缓道:“殿下所虑,在于兵力不足,两面受敌。然,贫僧观之,清军虽众,亦有破绽。”
他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向西线:“徐治都,勇将也,然其连番进攻,未能击破殿下,其部亦疲,锐气已失。且其后方林兴珠、张文焕等部,各怀心思,呼应不及,此其一。”
手指又移向南线:“拜音达礼,恃强而来,骄横轻进,其部虽众,然八旗与绿营素有嫌隙,配合未必默契。其水师虽利,然我大明亦有俞通海,未必不能周旋。且其倾巢而出,广州必然空虚,此其二。”
“陛下已遣太子殿下与刘、李二位先生坐镇福京,统筹后方,粮草军械,当可无忧。此其三。”姚广孝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更有甚者,殿下莫非忘了台湾?”
朱棣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大师的意思是……”
“台湾新附,郑氏旧部归心,民心可用。陛下既已光复此地,何不速速征调台湾镇之兵,跨海来援?即便不能立刻抽调大军,数千熟悉水战、悍勇善战之兵,亦是雪中送炭!”
朱棣猛地一拍大腿:“大师一言,惊醒梦中人!本王竟将此忘了!”他立刻修书一封,以八百里加急送往台湾,命俞通海及台湾镇守将领,立刻征调可用之兵,火速来援。
姚广孝的到来,如同给疲惫的明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他不仅带来了破局的思路,更以其沉稳如山的气质,安抚了军中因久战而产生的焦躁情绪。
随他同来的几位精干文臣,也迅速接手了部分军务后勤,让朱棣能更专注于军事指挥。
数日后,好消息接连传来。
首先,福京在太子朱标、刘伯温、李善长的通力合作下,政务井井有条,民心安定,向前线输送的粮草军械更加顺畅高效,解决了朱棣的后顾之忧。
紧接着,来自台湾的第一批援军——约五千名熟悉水情、悍勇善战的郑氏旧部及台湾本地募集的乡勇,在俞通海副将的率领下,乘船抵达福州,旋即被朱棣调往最需要的南线兴化战场。
这支生力军的加入,顿时让苦苦支撑的兴化守军压力大减。
台湾兵熟悉潮湿炎热气候,擅长山地丛林作战,他们的到来,给习惯于平原作战的广州清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得到增援和休整的南线明军,在姚广孝的策划下,开始改变策略。不再一味死守,而是采取“守正出奇”之策。
主力依旧依托兴化城防消耗清军,同时派出小股精锐,尤其是熟悉地形的台湾兵,不断袭扰清军漫长的后勤线,攻击其沿海临时码头,让拜音达礼不胜其烦。
西线,朱棣亲自坐镇。他采纳姚广孝的建议,对徐治都部采取“粘”字诀。不寻求大规模决战,而是以营、哨为单位,利用汀州周边的复杂地形,与清军不断进行小规模接触战、伏击战,死死缠住徐治都,使其无法分身支援南线,也无法对福京构成直接威胁。徐治都空有一身勇力,却被这种牛皮糖战术搞得筋疲力尽,进退两难。
战局,开始悄然逆转。
明军稳住了阵脚,不再是被动挨打。尤其是南线,得到增援后,明军甚至开始发起有限的反击。
一次精心策划的夜袭中,明军以台湾兵为先锋,利用夜色和复杂地形,突袭了拜音达礼麾下一处重要的粮草囤积点。
守卫的绿营兵猝不及防,损失惨重,大量粮草被焚毁。
此举沉重打击了清军的士气,也迫使拜音达礼放缓了进攻节奏,分兵保护后勤。
紧接着,明军水师在俞通海的指挥下,抓住一次风浪天气,冒险出击,与封锁沿海的清军水师进行了一场激战。
虽然未能取得决定性胜利,但也成功突破了部分封锁线,向兴化城内运送了一批急需的物资和兵员,极大地鼓舞了守城军民的信心。
一步,一步,朱棣在姚广孝的辅佐下,稳扎稳打,逐渐将开战以来的劣势一点点扳回。明军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开始有计划地消耗清军,寻找战机。
广州将军拜音达礼终于感受到了压力。他原本以为可以速战速决,却不料战事迁延日久,损兵折将,尤其是后勤屡遭袭扰,军心开始浮动。
湖广总督丁思孔也发现,西线的徐治都无法突破朱棣的纠缠,南线的拜音达礼攻势受挫,原本看似必胜的局面,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朱棣麾下的明军,经历血火淬炼,在姚广孝这位“黑衣宰相”的谋断下,如同经过重新锻打的利剑,变得更加坚韧、更加锋利。东南战场的主动权,正悄然向着大明一方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