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川。”萧祈年摩挲着指腹,斟酌了片刻道:“裴言川之妻乃长公主萧清尧,成亲已六年有余。”
镇国公府人丁不算兴旺。老镇国公只有两子:长子裴青衡,以及老来子裴言川,皆出自正妻姚氏。当年那桩旧事牵扯甚深,裴青衡失了圣心,镇国公府名号犹存,但世袭爵位却降为侯,老镇国公变成了老侯爷。若干年后,老侯爷去世,裴言川承袭侯位。
当萧祈年给江晚简单的理了理其间的关系后,江晚却忽然问了句:“姐夫?”
“嗯?”萧祈年指尖的动作微顿,深深的看了江晚一眼后承认:“是。”
江晚又往嘴里塞了口馒头,明白了,萧祈年是皇子。
萧祈年又等了一会儿,他以为她会问,既然是姐夫,为何瞧上去关系不甚好?但奇怪的是,江晚根本没有半点相问的意思。
饭桌上一时间很安静。
江扬低头喝粥,听着姐姐他们的对话云里雾里的却不敢插话。
“姑娘,马车备好了。”阿春自外面进来,江晚伸手拍了拍江扬:“吃好就先与阿春过去。”
“哦。”江扬乖乖的喝下最后一口粥,跟着阿春出去了,不忆就在马车边候着,何家兄弟离得远远的,一时间桌边只剩下萧祈年和江晚二人。
“你……”萧祈年率先开口却被江晚抢了先:
“他长得很好看。”
这就是唯一让江晚关注裴言川的点。
好看?不得不说这个答案确实超出了萧祈年的认知。
江晚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裴言川是她目前见到过的最好看的凡人,但准确来说更多吸引她的原因是因为裴言川身上的那种气质与天外天的那些个仙人尤其相似,一时间多生了些感慨罢了,其他倒没多想。但是她这么一说,萧祈年便觉得那一直堵在胸口的郁气更甚了。
“走吧。”萧祈年起身,先一步走了出去。
江晚莫名的眨了眨眼,跟了上去。待马车都行出了老远,刚吃饱饭撑着下巴昏昏欲睡的江晚蓦地睁开双眸,眸间一派清明:所以,萧祈年是因为遇到了裴言川,对自己的容貌心生自卑?
“姑娘、姑娘——”阿春望着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的主子,撩开门帘跟着大喊了两声,换回的却是江晚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马上回来。”
一同坐在车内的江扬感受到前后两辆马车都被叫停后,脆声与阿春道:“阿春姐姐,我去看看吧。”
这姐心是真大,完全不懂什么叫男女大防啊!
于是,江晚前脚刚登上萧祈年那辆黑漆漆的铁马车,话还未说一句呢,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的江扬就跟着双腿双手并用爬了上来。
江晚:……
拒绝与之对视的江扬径直走到最里侧的坐塌,从容不迫的躺下,面壁而眠。
于是江晚又看向居中而坐纹丝未动的萧祈年。
萧祈年却缓缓放下手中的茶,说了句:“坐。”
萧祈年的马车明显是被特意布置过,除了三面的坐塌外,中间甚至还布置了一个茶桌,瞧着像是用什么特殊的手法固定在了底板上,如同萧祈年此刻的面色一般:稳如老狗。
江晚无语,却还是选择坐在了萧祈年的对面。
“有事?”萧祈年新取了一个杯子,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一侧的茶壶把手,腕间的流苏顺势垂下,随着他优雅的动作微微晃动。江晚望着那袅袅娜娜升起的雾气,一时有些失神。直到萧祈年撩起长袖亲手将茶杯放在她的面前,方才回过神来。
“珠子不错。”江晚忽地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而后拿起茶杯小饮起来。
萧祈年缩回手的动作微微一滞,衣袖落下掩住了那串碧色的手持,神色间一派从容:“有事?”
唔,江晚放下茶杯,的确是有事。
马车缓缓启动,江晚的视线落在萧祈年的脸上,忽觉自己唐突了,不该就这样过来的,但是刚才……她怎么就没控制自己的情绪呢?修了这么多年的仙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不应该啊(—`′—)。
萧祈年见她犹豫,双唇微微抿起:“裴言川?”
“嗯?”
“还想问裴言川什么事?”萧祈年耐心地问。除了这个,他想不出她为何匆匆叫停了马车。
江晚:……
两次了,已经两次了!
为什么每每她一来到他的面前,他就要提裴言川?不是,裴言川关她何事?除了昨晚她主动问了一句,其他时间都是他主动提的吧?
萧祈年见江晚一副沉思不说话的模样,以为是自己猜对了,几不可闻的长叹了一声:“虽说他与皇姐感情不睦,但既然尚了公主,便——”
“停!”江晚打断萧祈年的话,蹙着眉抬头与之对视:“他,乃至他的家室,与我无关。你要是非提他,那我还是走了。”
说着,江晚起身就要准备跳车,哪知起得猛了,车身恰巧又晃荡了一下,这一头就撞在了车壁上,疼得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光洁的额角当即红了一块。
佯装睡觉的江扬登时翻身坐起,拉好这个不省心的姐姐坐下,边替她轻呼边恨铁不成钢的问:“你是猪吗?!”
江晚: ……好好好,这小子长本事了。
这么一闹,大家反倒是安静的坐下了,江扬接过萧祈年给的消肿去淤的药膏,一下一下的涂在江晚的额角,而江晚则是看向对面的萧祈年,无奈道:“我只是想说你若面有疾,我可以试着替你医治医治。”
其他什么眼什么串的根本就与她无关。
“……”萧祈年愣了,他完全没想到江晚是因为这个事才会过来。但是……萧祈年的眸光暗了暗,随后坦然道:“不过是装饰罢了。”
“装饰?”江晚的神情微滞。
长袖之下,萧祈年缓缓摩挲着珠子:“嗯。”
既然萧祈年都这样说了,江晚默了片刻忽而歪了歪头又问:“可以看看吗?”
“什么?”萧祈年微讶,江扬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江晚做了个掀开面具的姿势。
萧祈年整个人都僵住了。
很久了,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及此事,更遑论是摘下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