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明日出发,今天自然是要把一切打点好的。
“江非会入狱。我们离开这段时间,还请王叔帮忙照料我家那驴子。”
“不用驴车?”王勉微微惊讶。
“嗯,京城路远,马车更稳当些。”江晚倒是没有隐瞒去处。
“京城?”王勉蹙眉,他没想到江晚要去的地方那么远。
“嗯,顺便去瞧个病人。”索幸昨天王勉也瞧见了她会医术,没什么好瞒的。
“对了婶子,我家院子种了点作物,还请您费心隔几天就去浇番水,这是门锁的钥匙。”说着,江晚便将钥匙递给了王婶,王婶自是莫有不应。蓦地,王婶子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记得你们大娘好似曾炫耀她去过京城。”
难道误打误撞去对地方了?江晚也难掩惊讶之色。
其实她是无所谓能不能找到这具身子的亲生父母,这事吧,顺其自然就好。
屋子里骤然默了一瞬,王婶子好半天才又重新挑了个话头:“小晚,你们……还会回来吗?”
“会。”江晚点了点头,无论她的根是否在京城,办完了应下萧祈年的事她自会与小扬回来,但是会不会留在江家村,这便是后话了。天外天待久了,能有机会在尘世间走走,她乐意之至,偏安一隅这种事情百年之后总会有的,现在么,就可劲儿的折腾吧。
萧祈年的东西不多,江家姐弟俩更是只有两个包袱,但是因为带上了阿春、不忆的缘故,所以他们乘了前后两辆马车。
至于哑婆婆,暂时留在了江家村,住在王家。
萧祈年的人整整查了一夜,最终将哑婆婆的来处锁定在望山山脉之末。没错,江家村与小陆村之间的望山只不过是望山山脉的其中一个山头,除它之外,望山还有大大小小十数座山头。那可是十数座山……一个看似手无寸铁的老婆婆是如何从深山中趟过来最后晕倒在江家后门的?这其中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姑娘。”停车休整的时候,阿春将刚刚烤好的两个饼子递给了江晚,江晚接过咬了一口,外脆里软香喷喷,还不错。正吃着,萧祈年坐在她的身侧,递过来一块肉干。
“谢谢。”
江晚收了肉干,忽而萧祈年道:“江非又招了些东西。”
“嗯?”江晚侧脸,视线落在萧祈年那半张没有戴面具的脸上,着实俊美无焘。
“江扬……”萧祈年也侧过脸来,与江晚对视着:“他也不是江非的亲子。”
江晚闻之,眼神蓦地一亮。
像是知道江晚要问什么一般,萧祈年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和江扬并无血缘关系。”
都不是吗?
三个人,三种血缘。
江晚不是不惊讶但也确确实实松了口气,算是情理之中。默默的咬了一口肉干,江晚的视线从萧祈年脸上转移到江扬身上,瞧着他追着阿春跑去水边装水,却被阿春泼了一身水渍时开怀大笑的模样,心里忽然就有了答案:“他就是我的弟弟,永远都是。”
在这里,她与江扬的灵魂同样孤独。
萧祈年没再说什么,只默默的陪江晚坐在那里。江晚犹豫了一下,递出另外一个还没有吃的饼子:“吃么?”
萧祈年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碧色的佛珠俏皮的露出了一角:“谢谢。”
江晚心道:大可不必,毕竟这些天的吃宿都是萧祈年提供的,包括这饼子。
这一日投宿仍是在驿站,江晚从不问萧祈年什么身份,也不问他是怎么做到次次能够住进官家驿站的,现下她只是个大夫,此次出行是为看诊,仅此而已。
只是,当江晚一脚踏入驿站时,恰遇见有人往外走。
那人一身湛蓝色云锻锦衣,步履轻缓优雅,清隽绝艳,眸如星子,眉似远山,端得一副如仙如画的好姿态。江晚一时有些愣神,停在了原地。萧祈年随后进来,也是微微一顿,裴言川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都停住了脚步,后面的人自然也被拦阻在外。裴言川不紧不慢的于萧祈年面前施了一礼:“辰王殿下。”
辰王?
不等江晚反应,宿在驿站的三三两两的人都跟着过来向辰王见礼,颇有些战战兢兢之态。江晚只道是萧祈年的身份之高令人心生畏惧,却根本没有想到那些人是实实在在的惧怕。
“裴小侯爷。”萧祈年浅浅的看了对方一眼,两人忽地就这样对峙当场,气氛莫名诡谲,颇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江晚敏锐的察觉到了两人的不对付,微皱着眉头悄然往后退了一步,想要离开一触即发的暴风圈。可就在她动的同时,那仙姿卓卓的裴小侯爷也往侧面退了一步,湛蓝色长袍的衣角随之轻轻摆动,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请。”
萧祈年没有动,周遭的气氛更显焦灼。直到——
“咦,都不走吗?”江扬稚嫩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他在马车上睡着了,被阿春叫醒后刚刚下来,并不清楚门前的情况。
“进吧。”萧祈年像是在回答江扬又像是在告知什么人,随即目不斜视的从那裴小侯爷的面前迈出脚步。除了不明所以的江扬外,一行人都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待一行人都上了楼,江晚方才转身看了一眼,但门口已经没有人在了。
“怎么了?”察觉到江晚停下,萧祈年也转过身来。
“他是谁?”江晚直言不讳。
萧祈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镇国公府,裴言川。”
裴言川?
江晚点头,表示她知道了。萧祈年心下猜不准江晚究竟是何意,心口忽觉堵得慌。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第二天早上用饭的时候,萧祈年忽道:“他已婚。”
“嗯?”刚往嘴里塞了一大块馒头的江晚鼓着腮帮子看向萧祈年,不明白他这突然冒出来的话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