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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施了加速咒,几乎没过多久,日历上的数字就悄然翻到了那个被格温尼维尔用魔法标记了特殊符号的日期——一月九日。格温尼维尔几乎是数着日子、带着一种隐秘的期待和精心策划的兴奋感,迎来了这一天。

这一次的生日庆祝,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上一次,其核心,是试图以一种半公开的、带着仪式感和集体参与感的方式,向斯内普传递一个信息:你看,并非所有人都视你为可怖的阴影,至少在这个学院里,有人敬你,也有人(比如我)在乎你。那是一场带着试探性质的敲击,旨在用温和的震动,去叩响他那扇紧闭的、锈迹斑斑的心门。地窖里那些用心的装饰、斯莱特林学生们或真诚或拘谨的参与、那份带着些许冒险意味的礼物…这一切,都不可避免地裹挟着策略性的考量与首席的职责色彩。

然而,时过境迁,心境亦随之流转。

这一次,格温尼维尔的想法已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她不再需要借助集体的声势来证明什么,也不再需要通过一场“表演”来试探彼此的边界。她想要的,已然剔除了所有外在的、需要顾及他人目光的浮华与喧嚣。她渴望的,是一种极致的纯粹与私密,一个只容纳他们两人的、不受打扰的宇宙。

她希望这一日,能够彻底地从霍格沃茨的公共时间轴中剥离出来,真正地、完完全全地为他一人而存在,如同夜空中只为一人闪烁的星辰。她期盼他能感受到的,不再是来自一个学院或一群学生的、或许还掺杂着敬畏与距离的集体敬意,而是源自她格温尼维尔·莱斯特兰奇个人的、毫无保留的、独一无二的、且全然专注的关怀与陪伴。这关怀,只关乎他本身,与魔药大师、与斯莱特林院长、与任何身份标签都无关。

所以,这一次的庆生计划,从一开始就被她定位为一场彻底的“私人订制”。没有盛大的排场,没有喧闹的人群,没有需要维持的教授威严。

只有彼此的呼吸、谈笑、心跳以及她那颗永远为他而跳动的心脏。

天刚蒙蒙亮,地窖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

格温尼维尔将那个丝绒盒子轻轻放在桌面上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还放上了一小束用魔法保鲜的、深蓝色的、花瓣上带着露珠的龙胆花——这种花的花语是“爱上忧伤的你”,她觉得再贴切不过。

〔我的主人,〕一直安静缠绕在她手腕上的影鳞,发出一道带着浓浓无奈和些许戏谑的意念波动,〔你就仗着斯内普教授那颗完全被魔药和黑魔法占据的大脑,对麻瓜和部分巫师少女热衷的‘花语’一窍不通,在这儿大胆地、变着花样地表露你那点‘小心思’吧。‘爱上忧伤的你’?啧啧,这暗示也太明显了,要是换个懂行的,早就该脸红心跳了。〕

〔闭嘴,影鳞。他不需要懂花语,我懂就够了。这颜色和感觉配他,就够了。〕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龙胆花冰凉柔软的花瓣,眼底流淌着温柔的光。她确实不指望斯内普能解读出这花的象征意义,对她而言,这更像是一种私密的仪式,一种只属于她自己的、无声的告白。

这束花的存在本身,就是她想传递的心意——我看到了你的忧伤,而我,深陷其中。

她不再理会影鳞的吐槽,开始施展一些细微的魔法。她挥动魔杖,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空气,让几盏悬浮的烛台散发出比平时更加柔和温暖的琥珀色光芒,恰到好处地驱散了地窖角落的阴冷,却不会刺眼;她让书架角落里那个淡奶油色的蒲绒绒玩偶发出的呼噜声变得更加轻柔规律,像一首低回的安眠曲,抚慰着可能存在的焦躁;她甚至细心调整了一下那串贝壳风铃的角度和灵敏度,确保清晨偶尔从缝隙透入的微风能引起更悦耳、更细微的声响,如同远方的海潮低语。

做完这些,她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当斯内普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推开卧室门,踏入外间时,他立刻像最精密的探测仪一样,捕捉到了空气中那丝极其细微的、不属于这里的香气,以及光线、声音与往日不同的质感。他的脚步顿住了,黑眸锐利地扫过整个空间,瞬间就锁定了书桌上多出来的两样东西——那个陌生的丝绒盒子,和那束在昏暗光线下依然难掩其幽蓝魅力的龙胆花。

他有些怔愣,看向日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走到书桌前,指尖轻轻拂过龙胆花冰凉的花瓣,然后落在了那个丝绒盒子上。盒子没有上锁。他迟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缓缓掀开了盒盖。

盒内铺着柔软的黑色丝绸,上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极其精美古朴的墨绿色水晶瓶。瓶身被巧妙地雕刻成缠绕的藤蔓与古代魔文图案,瓶塞是一块被打磨光滑的、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黑色欧泊。

斯内普的呼吸一滞。他认出了这个瓶子。这是他在希腊的一家古老魔法物品店里偶然看到过的,当时他多看了几眼,因为它独特的造型和蕴含的稳定魔力的材质非常适合盛放某些极其珍贵的魔药原液,但价格昂贵得令人咂舌,他最终只是默默离开。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格温尼维尔竟然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当时注意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停留?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水晶瓶,触手冰凉而温润,魔力流转顺畅。瓶底刻着一行细小的、优雅的字迹:“愿它承载你最卓越的创造。—— G.L.”

他握着水晶瓶,在原地站了许久,深邃的黑眸中情绪翻涌。最终,他极其小心地将瓶子放回盒中,盖好盖子,将它放在了书桌最安全的位置。然后,他伸出手,指尖再次轻轻碰了碰那束蓝色的龙胆花。

总不能就让这花一直这么放在桌上吧?它会枯萎的。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空间——哦不,现在或许应该称之为“她们的地窖”了。目光所及,除了坩埚、烧瓶、各种形状的魔药瓶和厚重的典籍,似乎并没有什么适合盛放鲜花的容器。

难道要把花插在某个闲置的魔药瓶里?这个想法立刻被他否决了。且不说那些瓶子是否干净,单是想象一下龙胆花纤弱的花茎与那些曾经盛放过剧毒或诡异药液的玻璃器皿为伍,就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协调,甚至是一种亵渎。

无论是对于这束花,还是对于他那些严谨的魔药器材而言,都不合适。

他微微蹙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类似于“棘手”的神情。这种日常的、带着点生活气息的小问题,显然超出了他惯常的处理范畴。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抽出魔杖,对着书桌一角一个闲置的、用来放置废羊皮纸的普通陶土笔筒轻轻一点。

一道细微的魔法光芒闪过,笔筒的形状悄然改变,材质变得细腻光滑,颜色转化为与龙胆花的深蓝相呼应的哑光墨色,造型也变得更加优雅简约,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花瓶。他挥动魔杖,从空气中凝聚出清澈的水流,注入花瓶之中。然后,他极其小心地、甚至带着点笨拙的郑重,拿起那束龙胆花,比划了一下高度,修剪掉一小段花茎末端,才将它轻轻插入注满清水的花瓶中。

做完这一切,他后退一步,审视着桌上的新布局:一侧是装着珍贵水晶瓶的丝绒盒;另一侧是插着蓝色龙胆花的墨色花瓶。

他再次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墨色的花瓶壁,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然后,转身,走向浴室,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格温尼维尔推开地窖的门时,斯内普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埋首于坩埚或堆积如山的论文中。他正背对着门口,站在高大的书架前,似乎在查阅一本厚重的古籍。他穿着颜色异常特别的羊毛西装外套上。这件外套的颜色,是一种极其难以形容的深色调——像是将深夜的天空、陈年的波特酒和幽暗的森林绿色微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内搭是一件低调的炭灰色高领羊绒衫,完美地衬托出他修长的脖颈和清晰的下颌线。裤子依旧是经典的黑色,但剪裁极为合身利落,面料看得出是顶级的精纺羊毛,垂坠感极佳。

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沉静而极具存在感的气场中,既保留了他固有的冷峻与疏离,又因这身精心搭配的服饰而平添了几分罕见的、近乎贵族式的优雅与内敛的奢华感。

格温尼维尔倚在门框上,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这幅“美景”。她微微挑眉,用她那特有的、如同陈年蜂蜜酒般醇厚又带着点慵懒磁性的嗓音,缓缓开口:

“哦?西弗勒斯…”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在寂静的地窖里显得格外清晰,“今天是什么风,终于吹得您…愿意‘临幸’这件我苦口婆心推荐了许久的外套了?”她的眼神却像最精准的尺子,上下打量着他,最终落回他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愈发深邃难测的黑眸上。

都说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韵味。此刻的斯内普教授,在这身极其衬他的衣着加持下,搭配着他那刀削般挺拔的五官、略显苍白却更添冷峻的肤色,以及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深邃眼睛,在壁炉跳跃的火光与魔法烛台营造的朦胧光晕中,简直…令人移不开眼。那是一种混合了禁欲、智慧、沧桑与某种难以言说的、被精心修饰后的性张力的复杂魅力,危险而诱人。

斯内普迎着她毫不避讳的、充满欣赏(甚至可以说是“品鉴”)的目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热。他合上书,将羽毛笔搁在墨水瓶旁,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从容。

“……只是恰好觉得,今天的温度适合穿这件。”他试图用平淡无奇的借口来掩饰,声音低沉,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

“哦?只是恰好?”格温尼维尔轻笑出声,向前又迈了一小步,靠近书桌,指尖轻轻点着桌面,“那为什么不是‘恰好’穿那件深灰色的,或者‘恰好’穿那件黑色的?偏偏是这件…我特意从米兰那位据说脾气比你还古怪的老裁缝那里,软磨硬泡才求来的、独一无二的‘样品’?”她步步紧逼,眼神狡黠得像只发现了猎物弱点的狐狸。

她俯身,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近距离地凝视着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种暧昧的蛊惑:“承认吧,教授。你就是穿给我看的。”她的目光扫过他微微泛红的耳尖,笑意更深,“而且,效果非常好…好到让我觉得,我之前所有的‘软磨硬泡’和‘威逼利诱’,都无比值得。”

面对她如此直白、甚至带着点“嚣张”的揭穿和调侃,斯内普并没有如她预想中那般窘迫地移开视线或冷言反驳。相反,他深邃的黑眸牢牢锁住了她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复杂情绪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危险的、带着反攻意味的平静。忽然,他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低沉、短促,却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格温尼维尔主导的节奏。

“我以为,”他开口了,声音比刚才更低沉,却奇异地带上了一丝慵懒的磁性,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仿佛在细细欣赏她因意外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和一闪而过的错愕,“作为我的首席助教,以及…这些试图‘改善’地窖视觉环境的、‘色彩斑斓’的衣物的主要…贡献者,”他刻意在“贡献者”一词上加了重音,带着点戏谑,“你理应拥有第一时间的…鉴赏权,来评估其最终效果。”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给她消化这反转的时间,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毕竟,”他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蛊惑人心的气息,“确保这些昂贵的‘投资’能够物有所值,甚至…超乎预期,也是你这位‘投资人’不可推卸的责任之一,不是吗?”他的目光扫过她今天穿的、与他的外套色彩微妙呼应的外套,意有所指地继续道,“还是说…莱斯特兰奇小姐,你对自己独到的眼光,以及…‘说服’我穿上它们的能力,其实并不够自信?”

〔主人,他学坏了!〕影鳞在她意识海里发出无声的尖叫,〔他居然会用你的套路来对付你了!〕

“自信?”她重复道,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从容,甚至多了几分挑战的意味,“我的自信,当然是建立在…绝对的实力和精准的判断之上的。”她直起身,双手抱臂,做出一个重新打量他的姿态,目光更加大胆地在他身上流转,“不过,既然教授您主动提出了‘鉴赏’的要求…那么,作为负责任的‘投资人’,我恐怕需要…更近距离、更仔细地评估一下细节了。比如…这剪裁是否真的完美贴合,这面料在动态下的垂坠感如何…”她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绕到书桌后,靠近他。

斯内普看着她这副得寸进尺的模样,刚刚建立起来的反击优势似乎又有些动摇,耳根的红晕有蔓延的趋势。但黑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和…纵容。

“格温尼维尔…”

他看着她越靠越近,几乎要越过书桌那道无形的界限,侵入他习惯保持的安全距离。她那带着狡黠笑意的脸庞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翡翠绿的眸子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仿佛要将他吸进去。一种熟悉的、混合着羞恼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感攫住了他,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身体却像被施了束缚咒般僵在原地。

格温尼维尔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羞恼和更加明显的纵容。她知道,这是她“进攻”的最佳时机。她停在书桌边缘,没有再继续逼近,而是微微歪着头,用一种带着些许撒娇、又充满不容置疑的蛊惑语气,轻声说道:

“西弗勒斯…”她叫他的名字,声音柔软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就抱一下,好不好?我今天…还没充电呢。”她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一种理直气壮的可怜兮兮,仿佛这是什么天经地义、每日必需的程序。

“充电”这个词,早已成为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暗语,代表着一种唯有彼此才能给予的、关乎心安与能量的特殊补给。这个要求,在此刻提出,既是她乘胜追击的策略,也是她内心真实的渴望——渴望靠近他,感受他的体温和心跳,确认这份来之不易的亲密。

斯内普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所有试图维持的冷静和反击,在她这句软绵绵的、却直击要害的要求面前,彻底土崩瓦解。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拒绝她,就像拒绝阳光照耀需要光合作用的植物一样荒谬和…残忍。他瞪着她,试图用眼神表达最后的“抗议”,但那眼神里早已没有了丝毫威慑力,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力的挣扎。

“……这里…是办公室。”他试图做最后的抵抗,声音干涩沙哑,寻找着一个蹩脚的理由。

“办公室又怎么了?”格温尼维尔理直气壮地反驳,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又不会有别人进来。而且,”她向前倾身,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拥抱有助于促进血液循环,提高思维活跃度,对研究那些晦涩的古代魔文文献…大有裨益哦。”她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眼底却闪烁着狡黠的光。

斯内普看着她那副“我都是为了工作”的无赖模样,彻底没了脾气。他深深地、带着浓浓无奈地吸了一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认命般的意味。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黑眸中只剩下了一片柔软的、近乎妥协的深邃。

他垂眸将书放在书桌上后,抬眸看向她,这个动作,无异于无声的邀请。

格温尼维尔脸上瞬间绽放出明媚如朝阳的笑容。她立刻绕到书桌后,没有丝毫犹豫,像一只归巢的鸟儿般,俯身投入了他的怀抱。她的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脸颊轻轻贴在他穿着那件独特颜色羊毛外套的胸膛上,感受着布料下传来的、坚实而温暖的体温,以及那逐渐加快、与她心跳渐渐重合的搏动。

斯内普的身体在她抱上来的瞬间僵硬如铁,双手悬在半空,不知该置于何处。拥抱,对他而言,始终是一种陌生而充满挑战的亲密接触。但女孩身上玫瑰香气,和她全然信赖的、柔软的触感,像最温和的魔咒,一点点瓦解着他的不适。过了好几秒,他才仿佛终于找回了对自己肢体的控制权,那双总是用来处理精密魔药或书写严厉批注的手,带着一丝迟疑和笨拙,缓缓地、轻轻地落在了她单薄的后背上。

起初只是轻轻的触碰,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但当她更紧地依偎过来,发出一声满足的、如同小猫般的喟叹时,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将她更牢固地圈禁在自己的怀抱里。他低下头,下颌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嗅着她发间的香气,闭上了眼睛。

格温尼维尔在他怀里蹭了蹭,心满意足地嘟囔着:“嗯…电量恢复中…这件外套的触感真好…”

斯内普没有回应,只是环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许,嘴角弯起了一个明显满足的弧度。

她心中一动,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促使她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敏感的耳廓。她的唇瓣在动作间,无意地、极其轻柔地擦过了他耳廓上缘那微凉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而清晰的触感,如同蝴蝶翅膀的颤动。

“生日快乐,西弗勒斯。”她压低了声音,用气声在他耳边说道。这四个字,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和无比真挚的祝福,精准地送入他的耳中。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温热气息和微妙触感的祝福,让斯内普的身体轻轻一颤。那阵被唇瓣擦过的微痒触感,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从耳廓窜遍全身,让他环抱着她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他紧闭的眼睫颤动了一下,却没有立刻睁开。

格温尼维尔的手从他脖颈后缓缓滑落,轻柔却坚定地撑在他的胸前,稍稍拉开了些许距离,让自己能够看清他的脸。她的指尖能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比刚才急促了些许的心跳。

“西弗勒斯,”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亮,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期待和引导,“拥抱充电时间结束。现在,该去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真正的惊喜了。”

她的动作和话语,像是一个温柔的开关,将斯内普从那片刻的沉溺中拉了出来。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黑眸中,方才的震动与迷蒙尚未完全褪去,如同被搅动的深潭,波光粼粼。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兴奋和一丝“快夸我”的得意,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似乎又漏跳了一拍。

他喉结滚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手臂的力道微微松懈,默许了她拉开距离的动作。

格温尼维尔顺势拉住他的手腕。

“跟我来。”

斯内普被她拉着,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残留的怔忡和…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牵引的顺从。他任由她拉着自己,绕过书桌,朝着他的私人储藏室走去。

储藏室的门看起来与地窖的其他墙面融为一体,毫不起眼。格温尼维尔在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他,“西弗勒斯,”她轻声说,目光直视他深邃的眼眸,“希望这个礼物…你能真正喜欢。”

她伸出魔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复杂的轨迹,无声地解开了他设下的防护咒语。

厚重的、看似普通的石门缓缓向内滑开,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当储藏室内的景象完全展现在斯内普眼前时,他整个人如同被最高级的石化咒击中般,彻底僵在了原地,呼吸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映入眼帘的景象,远远超出了他最大胆的想象。

这间原本略显空旷的储藏室,此刻已然被彻底改造。原本冰冷的石墙上,被施加了恒温恒湿的魔法阵,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一排排崭新的、由某种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魔法木材打造的多层储物架整齐排列,每一层都分门别类、井井有条地摆放着……

散发着莹莹月光的、品相极佳的月长石原矿,被仔细地分类摆放;装在特制水晶瓶里、如同液态黄金的凤凰眼泪;散发着寒意、需要用恒温咒保存的北极冰莲花瓣;甚至还有一小盒用秘银箔包裹的、极其稀有的、只在特定星象下才能采摘的“星辰苔藓”……许多材料,是他多年来只在古籍上见过描述,却从未奢望能亲手触碰的。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珍贵药材混合在一起的、复杂而沁人心脾的奇异香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斯内普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黑眸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脚步有些虚浮,仿佛踩在云端。他的指尖颤抖着,想要去触碰那些只在古籍中见过的材料,却又怕这只是一场过于美好的幻梦。

格温尼维尔站在他身后,将他这副罕见的、完全失却了平日冷静自持的模样尽收眼底。她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唇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无比满足、带着深深成就感的灿烂笑容。那笑容如同阳光穿透地窖常年阴郁的空气,温暖而明亮。

直到斯内普的呼吸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她才缓步上前,停在他身侧,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个易碎的梦境,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如释重负般的欣慰:

“这下…”她翡翠绿的眸子扫过这间焕然一新、堪称魔药学宝库的储藏室,语气里充满了完成一件大事后的轻松与笃定,“…我的魔药教授,应该不需要再总是独自深入禁林那些危险地带,或者费尽心思去追踪那些飘忽不定的黑市渠道了。”她的目光重新落回他依旧写满震撼的侧脸上,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带着一种深切的关怀,“眼下,我能想到的、能通过各种途径弄来的、所有可能对你有用的材料…大概都在这里了。”

“这…这些…”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几个干涩的音节,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是如何…从哪里…”他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住格温尼维尔,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

格温尼维尔轻声解释道:“从去年起大部分时间,我都在通过莱斯特兰奇家的古老渠道,联系世界各地的隐秘供应商和…一些不太方便透露姓名的收藏家。动用了一点家族积累的人情和…不小的金加隆。”她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斯内普知道,要凑齐这些东西,绝不仅仅是“不小的金加隆”能办到的,这需要极其庞大的资源网络、顶级的谈判技巧和…难以想象的努力。

“我知道你一直在研究那几个失传的高级魔药配方,”她的声音变得柔和而认真,“缺少关键材料一直是最大的障碍。现在…障碍应该少了很多。我希望…这里能成为你真正施展才华的地方。”

斯内普深深地望着她,胸腔剧烈地起伏着。这份礼物,远非一件器物或一句祝福可比。它是对他毕生追求的理解,是对他学术野心的支持,是真正意义上的、雪中送炭般的知己之举。它无声地宣告着:我懂你的梦想,我愿倾尽所有,助你翱翔。

他久久地凝视着她,储藏室内珍贵药材散发的微光映照在他眼中,仿佛点燃了某种沉寂已久的火焰。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不是去触碰那些无价的材料,而是再一次,紧紧地、几乎用尽全力地,将眼前这个将他从黑白世界带入色彩斑斓未来的少女,拥入了怀中。

斯内普将脸深深埋在她颈窝,高挺的鼻梁抵着她温热的皮肤。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泄露着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的惊涛骇浪。这份礼物,远超他的想象,精准地击中了他毕生追求的核心,其价值与意义,远非任何物质可以衡量。它代表着理解,代表着支持,代表着一种近乎信仰般的认可——认可他对魔药学的执着,认可他那不为人知的才华与野心。

格温尼维尔被他这近乎失控的拥抱力度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宽阔背脊下紧绷的肌肉和微微的颤抖。她抬起手,轻柔地、一下一下地,拍抚着他微微弓起的、线条硬朗的背脊。她的动作带着安抚的节奏,掌心下,隔着那件她精心挑选的羊毛外套,能感受到他骨骼的轮廓和肌肉的紧绷逐渐松弛下来。

“好了…好了…”她轻声呢喃,声音像最柔和的微风,拂过他耳畔,“它们都是你的了,西弗勒斯。以后,你可以尽情尝试那些只在理论上存在的配方了…”

良久,斯内普才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微微松开了怀抱。但他并没有完全放开她,一只手仍停留在她的腰侧,另一只手抬起来,指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拂开她颊边一缕散落的银发。他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虽然没有任何泪痕,但那深邃的黑眸中翻涌的激烈情绪,如同暴风雨后尚未完全平静的海面,清晰地映照出他内心的澎湃。

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喉结滚动了几下,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极低极沉的、带着浓浓鼻音的:

“……谢谢。”

格温尼维尔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又软又酸,她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微红的眼角,脸上绽放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好了,寿星大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俏皮的调侃,“感动时间结束。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去解决一下更实际的问题了?比如…吃饭?你的首席学徒,”她指了指自己,做了一个夸张的饥饿表情,“快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斯内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怔了一下,随即,那浓烈的情感波动渐渐被一种无奈的纵容所取代。他微微侧过头,避开她过于灼热的视线,试图找回一丝惯有的冷静,低声嘟囔了一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对去年经历的“心有余悸”:

“……希望今年的餐后甜点,不再是那种甜得发腻、能齁死巨怪的蛋糕。”

格温尼维尔闻言,立刻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说得好像你去年真的尝过一口似的,”她故意拉长了语调,语气里充满了揶揄,“去年的那个蛋糕,我记得清清楚楚,绝大部分的命运,不是进了斯莱特林们的肚子,就是被某些人当成了…嗯…‘战略性物资’,拿去进行大规模‘面部彩绘’活动了。”

斯内普的脑海中,瞬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去年生日会后那混乱而…颇具“斯莱特林特色”的场景。记忆如同被翻开的相册,一页页闪过:

以德拉科为首的斯莱特林学生们,在最初的拘谨过后,仿佛被释放了天性,将剩下的蛋糕当成了最便捷的“武器”。哈利、罗恩和赫敏三人组首当其冲,脸上被糊满了奶油,尤其是罗恩,他那头显眼的红发几乎被染成了白发,看起来狼狈不堪。

而罗恩在“遇袭”后,充分展现了其“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优良品质”,尽管自己已经面目全非,还是毫不犹豫地拉上了当时离他最近的布雷斯和…一脸不情愿却莫名被卷入战局的德拉科,组成临时“复仇者联盟”,冲向了其他学院,开始了无差别攻击。

尤其是韦斯莱双胞胎。他们看到这场面,简直像发现了新大陆,眼睛亮得吓人。乔治当场就掏出些零碎玩意儿,以惊人的速度拼凑出了一个简易却异常精准的“蛋糕发射器”,专门瞄准人的脸进行“精准打击”。一时间,奶油横飞,尖叫声和笑闹声混成一片,场面彻底失控。把费尔奇气得脸色发青,举着扫帚追着双子满城堡跑,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着几条走廊都能听见。

回想起那副鸡飞狗跳的画面,斯内普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当时他表面上对此嗤之以鼻,甚至板着脸训斥了几句,虽然没什么效果,波特和那个红头发的韦斯莱,在互相糊了一脸奶油、笑得喘不上气的时候,居然还敢凑过来,顶着一头“白发”和满脸的奶油,用一种混合着试探和恶作剧邀请的语气问他:“教授!你要不要也来一下?手感超好的!”

他,西弗勒斯·斯内普,霍格沃茨的魔药大师,斯莱特林的院长,前食死徒,令人闻风丧胆的“蝙蝠王”!有这么幼稚吗?!会参与这种…这种巨怪级别的、毫无美感的、纯粹浪费食物的奶油大战?!

当时他几乎是立刻用能杀人的眼神瞪了回去,成功地让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缩着脖子溜走了。

格温尼维尔将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混合着嫌弃、回忆和一丝极其隐蔽的别扭的神情尽收眼底。

“看来去年的‘蛋糕大战’给我们的教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啊?”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促狭的笑意,“不过放心吧,教授。今年的蛋糕,我特意叮嘱了小精灵,口感以浓郁的黑巧克力为主,微苦回甘,质地…嗯…比较扎实,不太适合用来做‘投射物’。”她眨了眨眼,“当然,如果您实在想体验一下…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当您的专属‘靶子’?”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斯内普看着她那副故意搞怪的样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把你的精力留着对付晚餐吧,莱斯特兰奇小姐。我假设你的大脑还没有被甜食彻底腐蚀,应该还记得今晚还有几篇关于欢欣剂副作用的论文需要你撰写评语。”

“先别说那些扫兴的论文了,”格温尼维尔毫不在意他的“威胁”,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走向地窖门口,另一只手则提起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看起来颇为精致的藤编野餐篮。“寿星大人,过生日,怎么能一直闷在阴暗的地窖里?不出去走走,呼吸点新鲜空气,怎么行?”

“希望你精心挑选的‘散步地点’,不是又一个处心积虑想要恶搞我的陷阱。”他一边调侃地说着,一边却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将那个颇有分量的野餐篮从她手中接了过来。篮子的重量让他微微挑眉,里面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放心啦,教授,”

她打开地窖门,清晨略带寒意的清新空气立刻涌了进来,“我以莱斯特兰奇家的名誉担保,绝对是一个…配得上魔药大师生日的好地方。”

清晨的霍格沃茨城堡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走廊里寂静无人,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在石壁上回荡。格温尼维尔显然早有规划,她带着斯内普穿过几条偏僻的走廊,从一个很少使用的侧门走出了城堡。

室外,空气冷冽而清新,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朝阳刚刚跃出地平线,金色的光芒穿透薄雾,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色调。禁林边缘的树木挂着露珠,远处黑湖的湖面平静如镜,反射着天空瑰丽的色彩。

斯内普沉默地跟在格温尼维尔身后,看着她银色的长发在晨光中微微飘动,像一道流动的月光。他有些不自在地紧了紧身上那件颜色特别的外套。

格温尼维尔带着他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朝着城堡后方一处地势稍高的坡地走去。小径两旁生长着茂密的灌木,有效地遮挡了来自城堡方向的视线。

穿过一片茂密的、如同天然屏风般的金色棣棠花丛,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片位于小山坡顶端的平坦草地,面积不大,却异常私密,四周被高大的树木和岩石环绕,仿佛一个天然的避风港。

草地柔软而干燥,即使是在清晨,也没有多少露水。从这里可以俯瞰到大半个霍格沃茨城堡的侧面轮廓,以及远处波光粼粼的黑湖和连绵的群山,视野极佳,却又不会被下面的人轻易发现。

草地上,已经铺好了一张厚实而柔软的深绿色格纹野餐毯,毯子上还放着几个蓬松的靠垫。旁边的一块平坦岩石上,甚至摆放了一个小小的、用魔法恒温的铜壶,正袅袅地冒着热气,散发出红茶的醇香。

“怎么样?”格温尼维尔张开双臂,像展示自己的王国一样,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这是我去年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安静,视野好,而且…绝对不会有‘不速之客’。”她特意强调了最后一点。

斯内普站在草地边缘,环顾四周。这里的确…出乎意料的令人舒适。远离喧嚣,视野开阔,阳光温暖而不刺眼,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和红茶的暖香。他紧绷的神经在这样安宁的环境中,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下来。他不得不承认,格温尼维尔在挑选地点上,确实花了不少心思。

“…尚可。”他最终给出了一个听起来很勉强、但实际上已经算是高度评价的词。他提着野餐篮走到毯子旁,动作略显拘谨地坐了下来。

格温尼维尔轻挥魔杖,用保温咒保存的、烤得恰到好处、夹着嫩煎牛排和新鲜蔬菜的三明治;色彩鲜艳、看起来十分开胃的水果沙拉;一小盒精致的、散发着淡淡咸香的奶酪拼盘;甚至还有一小瓶看起来品质不错的、适合清晨浅酌的淡金色蜂蜜酒依次飞了出来。

当然,也没有忘记“寿星”的特殊待遇——一个不算太大、装饰简洁却十分雅致的生日“蛋糕”。其实那更像是一个浓郁的黑巧克力塔,表面洒满了可可粉,边缘点缀着几颗新鲜的覆盆子,没有任何甜腻的奶油,看起来确实符合他“低糖、微苦、浓郁”的要求。

“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格温尼维尔递给他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茶汤色泽红亮,香气扑鼻,是他喜欢的浓郁口味。

斯内普接过茶杯,指尖感受到温暖的瓷壁,抿了一口。茶香醇厚,温度适宜,一路暖到胃里。他看着格温尼维尔忙碌着摆放食物,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这一刻,没有魔药,没有论文,没有霍格沃茨的纷扰,只有宁静的清晨,可口的食物,和…她的陪伴。

格温尼维尔笑着拿起几根纤细的、顶端闪烁着柔和魔法火焰的蜡烛,动作轻巧地插在了那块浓郁的黑巧克力塔上。跳动的火苗在晨光中并不显眼,却为这朴素的“蛋糕”增添了一抹生动的仪式感。

“西弗勒斯,”她抬起眼,翡翠绿的眸子映着烛光和朝阳,亮得惊人,“许个愿吧?虽然可能有点幼稚…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哪位好心的仙子路过,帮你实现它呢?”她的语气带着轻松的调侃,眼神里却充满了鼓励。

斯内普看着那几簇微弱却顽强燃烧的小火苗,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脸上露出一种近乎孩子气的、混合着不信任和淡淡抵触的神情。他抿了抿线条冷硬的薄唇,声音低沉,难得地带上了一丝与他年龄和身份极不相符的、近乎委屈的执拗:

“……那些童话故事里的桥段,都是用来骗小孩子的。”他的目光从蜡烛上移开,望向远处霍格沃茨城堡灰色的轮廓,眼神变得有些空茫和晦暗,“这个世界上…没有奇迹。尤其是在我的生命里。”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了此刻温馨的氛围中,激起了无声的涟漪。这句话背后,是他半生坎坷所积累的、根深蒂固的悲观与绝望。

格温尼维尔脸上的笑容并未因他这番话而褪色。相反,她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柔和,目光也更加坚定。她微微倾身,让自己的视线能牢牢捕捉住他试图逃避的眼神,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如同日出日落般自然的真理:

“可你的生命里,现在有我。”

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穿透了他话语中的阴霾。斯内普猛地转回头,黑眸对上了她那双清澈见底、写满了认真与笃定的眼睛。

格温尼维尔继续说着,语气温柔却无比强大,像在吟诵一首专属于他的童话:“辛德瑞拉会有她的仙女教母,白雪公主会有她的小矮人,爱丽儿会有她忠诚的小比目鱼…”她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他,唇角扬起一个无比温柔的弧度,“而西弗勒斯·斯内普,会有他的格温尼维尔·莱斯特兰奇。”

她伸出手,轻轻地将那块插着蜡烛的巧克力塔,朝他面前又推近了一些,动作带着一种郑重的托付感。

“所以,”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许下一个神圣的誓言,“就当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成为那个,可以实现你愿望的‘奇迹’,好吗?”

空气中弥漫着巧克力淡淡的苦香、红茶的醇厚,以及青草的清新。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和煦。

她的话语将那些关于童话、关于奇迹的幼稚言论巧妙地转化为了一个关于“她”与“他”的、无比真实的承诺。她没有否定他的黑暗过往,却用一种近乎蛮横的温柔,宣告了她将成为他生命中的“变数”,他的“仙女教母”,他的“小矮人”,他的…独一无二的依靠。

斯内普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毫不退缩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燃的炽热光芒。她那番话,如此天真,如此不切实际,却又如此…霸道地闯入了了他冰封的世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暖。

他生命中那些沉重的失去、刻骨的背叛、长久的孤独,在这一刻,仿佛都被眼前这个少女用最纯粹、最坚定的语气,重新定义了。

一种极其强烈的、混合着酸涩、震动和难以置信的暖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湿热。他猛地别开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失态,但剧烈起伏的胸膛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澎湃。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般,转回头。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仿佛要将她的模样,连同她此刻的誓言,一起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在格温尼维尔鼓励的目光中,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闭上了眼睛。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唯有耳边轻柔的风声、鼻尖萦绕的食物香气与她身上的玫瑰芬芳,变得异常清晰。他屏蔽了所有外在的干扰,将全部心神沉入内心深处那片从未向任何人敞开过的、荒凉而寂静的领域。

在那里,他许下了一个愿望。一个简单到近乎朴素,却又沉重到承载了他半生孤寂与未来所有期盼的愿望。一个连他自己在此刻之前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关于未来、关于陪伴、关于…彻底驱逐那如影随形的孤独的愿望。

它无关功名利禄,无关魔法力量,只关乎最纯粹的情感羁绊。对他而言,这已是奢求。

【愿从今往后,年年岁岁,朝朝暮暮,我的身旁,格温尼维尔常伴左右。】

几秒钟后,他睁开眼,俯下身,轻轻地吹熄了那几根象征性的蜡烛。

烟雾袅袅散去,格温尼维尔脸上绽放出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愿望收到!现在,让我们来尝尝这个‘奇迹’蛋糕的味道如何?”

斯内普看着她,一个轻松而真实的微笑,如同冲破云层的阳光,缓缓地、清晰地,展现在了他的脸上。

“好。”他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拿起叉子,舀了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浓郁的黑巧克力风味在舌尖化开,微苦,回甘,醇厚绵长。

正如她所承诺的那样,不甜腻,却滋味无穷。

就像她为他带来的,这个注定不同的生日,和那个刚刚许下的、关于未来的愿望。

这个清晨,在这个秘密的草地上,一个关于“奇迹”的种子,被悄然种下。

而播种的人,坚信它一定会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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