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投诚献力,到消弭隔阂,这场“入伙”会面,无疑是成功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安陵容就笑盈盈听夏冬春把年世兰当成自己人似的,一个劲地吐槽,她的嘴巴有多紧。
不到时候说出来的事情,那是绝对严守秘密,云云。
在这个过程中,年世兰明显更对安陵容多了几分了解。
而与此同时,年世兰和夏冬春也彻底熟稔了起来。
甚至,改变了心态的年世兰,竟意外地感觉,夏冬春与她十分投契。
骨子里的自傲,扞卫自己尊严的心狠手辣,对做下的事情哪怕知道不对,会找机会弥补,却绝不后悔的态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区别只在于,夏冬春吃了亏,会怕,愿改,胆气小了许多。
年世兰吃了亏,却并不会怕,也不会改,只会暂时蛰伏,有底气莽的时候,该莽还是莽。
一个感觉有些类似,但是不太恰当的比喻——
或许夏冬春是谄上骄下,削弱版的年世兰,而年世兰是底气十足,傲气全开的夏冬春。
不是谁像谁,而是她们有比较明显的共同点。可同时,她们也有属于自己的很显着的特点,美得各有千秋。
即便她们互换,安陵容觉得自己也绝不会弄混她们,可是却在某一刻,会有一种她们有些相像的感觉。
当然,这很有可能也不是她一个人的感觉。
因为年世兰对夏冬春的接受程度,确实高得有些超乎安陵容的想象。
接受速度,也快得有些超乎她的预料。
安陵容甚至觉得,眼前与年世兰侃侃而谈的夏冬春,比当初的丽嫔,更像年世兰羽翼下的小姐妹。
年世兰偶尔发出对夏冬春胆小的嫌弃,夏冬春竟然也不恼,而是颇为羞愧地接受指责。
相处起来,简直不要太自然。
年世兰也曾提到过当初在景仁宫让人掌夏冬春嘴的事。
夏冬春倒是一脸怨念地反问年世兰,能不能让她打回来?
结果年世兰爽快地仰起头,同意让她打回来时,夏冬春却几度举起巴掌,又放下来。
怂怂扔出一句“贵人不计答应过”,就让这件事情过去了。
年世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嘲笑夏冬春是个怂的。
可那股骨子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哪怕在丽嫔,定嫔,甚至是当初的端妃面前也不曾放下过的,高高在上的感觉,却再也没在永和宫二人面前显现出来过。
夜已极深。
再过不久,宫里最早干活的那批奴才都快要有动静了。
织音过来提醒,安陵容匆匆交代几句年世兰,接下来应该做的事,以及和她们在外应该保持什么样的关系,态度。
便让之前领她们过来的,也是兰萱姑姑那边一个打理御花园的,不起眼的小宫女,再次送她们回去了。
......
今年的这个年,显然是过不好了的。
虽然碎玉轩损毁并不严重,很快就被修缮好,可对于甄嬛来说,整理,布置起来都显仓促。
再加上年世兰未亖,还有欢宜香的秘密,总让她觉得如鲠在喉,很难开心得起来。
皇上也没有大办的意思,有先前弘易生辰时的盛宴在前,而他又有勤勉节俭的名声在外,所以在皇室宗亲那边,倒也说得过去。
更何况,宫里的动静,宗亲那边多少能听到一些,大家各自脑补,“给莞嫔修宫殿,皇上已经没银子啦”,“宫里端妃,定嫔,年答应,一个两个都病歪歪的,皇上也觉得晦气啦”。
总之,君,臣都接受这个年可以不用那么有年味。
而没有年味的年,过去的,也是悄无声息。
安陵容和夏冬春在自己宫里自娱自乐,倒是也听说了一嘴,被关在宗人府的敦亲王一直在咒骂皇上不悌兄弟,枉顾先皇嘱咐。
而后皇上在朝堂上发了一通大火,说自己若是枉顾先皇嘱咐,他们兄弟三人这会儿就不应该是在宗人府齐聚,而应该是一起枭首于菜市口了。
众大臣好一顿劝,说是理解皇上的苦心,方才让这件事情过去。
可前敦亲王的风波是过去了,年羹尧的风波却还没有平息。
年羹尧家中被搜出大肆恭维他的“反书”《西征随笔》。
皇上看完后盛怒,下令将该书的作者,也就是年羹尧之前的幕僚,汪景琪枭首示众,首级还要悬挂于菜市口十年,以儆效尤。
其亲属也要一律流放,处罚不可谓不残酷,严苛。
安陵容十分怀疑,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做给宗人府中,皇上那几个兄弟看的。
对照之下,才会更让皇上之前说的话,更显真实,更有威慑力。
不过这对安陵容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安陵容记得,好像甄远道就是因为出于对汪景琪的同情,和不该信任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才酿成了甄家之后的祸事。
不过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安陵容也不知道这个祸端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爆发出来。
所以她只是让夏威派人关注一下甄家和鄂敏家的动静,便暂时放下了。
摆在她眼前的,最令她在意的,自然是自家小宝贝弘晏的周岁生辰。
皇上想不想大办,她不在意,但是在她永和宫,却是一定要好好庆贺的。
该准备的礼物,仪式,一个都不能少。
一切也都在稳步进行着。
唯一让她闹心的是,定嫔的命,还在那不上不下的吊着。
弄得她很担心,到时丧事会跟弘晏生辰撞到一起。
安陵容“记忆中”,襄嫔是梦见年世兰索命,惊惧而亡。
可现在宫里流传的皆是,定嫔担忧被年世兰报复,整天疑神疑鬼。
十分注意翊坤宫的动向,同时对她自己的入口之物和周遭动静都有些杯弓蛇影。
明明年世兰安安分分在翊坤宫养伤,她却总担心身边有年世兰的人来害她。
疯起来的动静,连皇上偶尔去安陵容那儿时,都偶有听闻。
皇上也不避讳安陵容,沉着脸嘲讽,她那是做贼心虚,自作自受。
要不是怕定嫔临亖前还闹起来,皇上这个时候都打算帮温宜确定养母了。
安陵容倒是“帮”定嫔说了几句好话,得到皇上再次夸她心慈的称赞。
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只是为了帮年世兰拖延时间,得到一个争取温宜抚养权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