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春听完之后,呆愣了好一会儿。
理顺完整的事情经过后,方才一拍小桌,惊呼道。
“这也太神了吧!
陵容这是处处都料敌于先。
预判了肃喜的选择,也预判了你的选择!”
年世兰对此也颇为感慨,“是啊,就好像早就预见了事情的所有走向一般。
信手拨弄,便轻而易举,达成所愿。
这也是我为什么说她深不可测的原因啊......”
说着说着,年世兰看安陵容的目光也越发幽深。
安陵容表面淡定,心中也是苦涩而又发虚着的。
【是啊,因为早经历过一遍了啊。】
嘴上说着早就想好的说辞。
“你们想得也太夸张了。
不过是遵循常理,又知晓你们的性子罢了。
肃喜能被年姐姐派出来办事,想必应该还算是可靠。
那么既然是确定要完成的任务,我给他一个风险更小的选择,他有什么道理不选呢。
我派去的人并没有让他看见容貌,他就是想禀报给年姐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况且,在宫里,多的是出尔反尔的人。
他总不免担心,能套他麻袋的人,会不会在他选择回去禀报之后,因为不满意他的选择,而再悄悄干掉他。
所以,与其说是选择,其实从一开始,他都没得选。
只是给他选择,更容易让他感受到善意,更乐意接受而已。
至于年姐姐那边......
纯粹是知晓,年姐姐是那么个敢爱敢恨,不畏生死的刚烈之人。
失望,绝望至极,会不畏亖。
心有牵挂,也会不惧苟活。”
年世兰听到关于对肃喜“选择”的分析时,尚且还笑得出来,眼睛里也满是对安陵容的欣赏。
可听到关于自己的部分,却是悲从中来,感慨万千。
“说得好!
没想到,在这后宫,竟是你最了解我......
苟活吗?
我现在可不就是为我年家小辈而甘愿伏低做小地苟活着么?!”
年世兰的神情似哭似笑,充满了对自身境遇的嘲弄和悲哀。
安陵容和夏冬春对视了一眼,都轻轻叹息了一声。
两人眼神交流了一阵,最终还是安陵容“败下阵来”,出言安慰。
“年姐姐何必如此自苦。
在这后宫之中,何人不是战战兢兢地苟活着呢?
我们是,莞嫔是,皇后也是。
我不相信年姐姐看不透这一点。”
年世兰仰了仰头,倔强地没让泪水流出来,豪爽一笑。
“你说得对,是我矫情了。
从前日子过得太顺心,如今只不过是没人撑腰,回归和大家同样的起点,竟然就不习惯了。”
安陵容和夏冬春无语地看着她,总觉得她这话说得有些遭人恨了。
年世兰见状,笑得更欢快了。
虽然她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但丝毫不影响她本就娇艳明媚的绝色姿容。
甚至,正因为多了这么一股破碎感,反差之下,才更让人觉得惊艳。
【果然不负“华”这个封号啊!当真是明艳无双!】
这大概是此时安陵容和夏冬春心中一同升起的感慨。
年世兰可不知道自己竟让身边两个女子感到惊艳。
即便知道了,也只会自得一笑,夸一句“有眼光”之类的。
她笑够之后,便又自然无比地将话题引了回来。
“听你安慰我的那些话,我算是再次确定,你就是后宫隐藏最深,看得最通透的那个人。
以你的心思谋略,怕是对我之前的那些小打小闹很不屑吧?
我必须得说,你是真的厉害。
仔细想想,这么久以来,我还真没动过非要弄亖你不可的心思。
哦,给甄嬛汤药里下毒那次,我让曹琴默想办法,也主要是针对甄嬛的。
没想到曹琴默还捎带上了一个你。
当然,我也没反对就是了。”
这可能算是横亘在安陵容和年世兰俩之间最大的隔阂。
年世兰就这么挑明出来,安陵容倒是也不觉得意外。
反倒是年世兰对她的评价,总感觉好像有些把她给“妖魔化”了。
她觉得有必要让自己的盟友,好好正视一下自己能力。
不想被低看,但也没必要被高看到如此地步。
“嗯,我猜到了。
我自认为我表现得已经足够低调,不去碍年姐姐你的眼了。
可还是被设计了进去。
那我只能想到是年姐姐你身边那位谋士的手笔了。
年姐姐放心,我既然愿意帮你,那便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当然,年姐姐也别把我想得太厉害。
不然我也就用不着这样小心翼翼地活着了。
就像救你的这件事情中,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在我的预料中。
像是肃喜能聪明地将我教给他的故事圆得这么好。
忠心到能硬撑慎刑司的刑罚那么久。
还有,发现藏在他里衣里的纸钱的,不是慎刑司的人,而是御前的人。
这些都是我没想到的。
毕竟,原本按照我的计划,肃喜应该是在慎刑司受罚,自然而然进展到要扒去衣服,施展贴身重刑的时候,纸钱被慎刑司的人发现,禀报给皇上。
接着才有受到皇上重视,肃喜可以顺理成章交代出真相的时机。
另外,年姐姐自己请求要见甄嬛,也是我没想到的。
我只是猜想过,或许甄嬛会想要送年姐姐一程,让年姐姐不至于走得那么......不明不白。”
安陵容的特意解释,倒是让年世兰一愣,不过听完之后,年世兰抿嘴一笑,显得轻松了许多。
“你这么说,我倒是轻松了。
至少还像是正常人手笔,而不是算无遗策的仙人手笔。
不过......”
话音一转,年世兰突然严肃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欢宜香中有麝香的?
听你话的意思,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安陵容没有丝毫心虚地回视年世兰的视线,轻叹一口气,“我的鼻子对气味很是敏感,从我近距离闻到的第一次,我便知道。”
年世兰脸上快速涌起怒气,只是还不等她发泄出来,就听安陵容毫无停顿地继续说道。
“而那一次,我同时也听到年姐姐在跟我们炫耀,那是皇上亲赐的。”
就这么一句,年世兰的怒火便如雪山消融一般散逸无踪,只剩苦涩。
“是啊,是他赐给我的,所以你们所有人才长了同一条舌头......”
夏冬春看年世兰的样子,有些不忍,但是更不想安陵容被迁怒,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劝慰道。
“你,你没事吧?
这是皇上忌惮你兄长,担心你年家势大,他日后掌控不住,才做下的恶事。
何况那时候你对皇上还那么死心塌地。
陵容她即便知道,也不敢说啊。
而且,她也不止是没跟你说。
她知道的那么早,可我也只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说着,夏冬春就忿忿地瞪了安陵容一眼。
年世兰被夏冬春这奇特的思路给逗笑了。
而且顺着她的思路,竟然还感觉颇为有理!
尽管之前她们还不是盟友,但还是不免心有芥蒂。
可被夏冬春这么一类比,年世兰连心中最后那点被盟友隐瞒的不愉快也神奇的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