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佩诗的“测试”指令刚刚下达不到一周。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地扼住了喉咙。
“梁董!梁董!”
首席助理连门都顾不上敲,惊慌失措地撞了进来,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
“出大事了!中东……开战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办公室角落那台从不间断工作的电传打字机,发疯似的“哒哒哒”作响,吐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英文快讯。
【opEc宣布对所有支持以色列的西方国家实施全面石油禁运,即刻生效!】
轰!
梁佩诗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桌上的电话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她机械地接起,听筒那头是她远在纽约的首席交易员,声音已经完全变调,充满了世界末日般的恐惧。
“女王!油价疯了!彻底疯了!一夜之间,翻了四倍!还在涨!还在涨!上帝啊,天要塌下来了!”
第一次石油危机,以一种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姿态,将它冰冷的獠牙,刺入了全球经济的大动脉。
风暴,降临了。
紧随其后的,是全球性的经济大雪崩。
东京、伦敦、纽约……全世界的股票交易所,屏幕上那代表着财富的数字,变成了一道道血红色的瀑布,狂泻而下。
无数公司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个触目惊心的“-50%”,“-70%”,甚至直接归零。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正是梁佩诗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梁氏集团。
尤其是帝国的基石,梁氏航运。
“梁董,‘亚洲女王号’被困在鹿特丹港了,当地燃油价格已经涨到我们根本无法承受的地步!我们回不来!”
“梁董,我们旗下的三艘超级油轮,就算空载,停在港口每天的维护和停泊费用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梁董,股市……我们的股票已经连续三天跌停了!市值蒸发了将近一半!银行方面开始催我们还贷了!”
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像雪片一样从全世界飞来,砸在梁佩-诗的办公桌上。
她一手建立的庞大江山,此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摇摇欲坠。
集团内部,人心惶惶,濒临崩溃。
紧急董事会。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一张张曾经对她满是奉承和敬畏的脸,此刻写满了愤怒、恐惧和指责。
“佩诗!当初是你力排众议,非要扩大我们的油轮船队!现在好了,那些船全都成了漂在海上的铁棺材!”一位满头银发的叔父辈董事,把雪茄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
“集团市值蒸发了三百亿!三百亿啊!这都是我们几十年的心血!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银行的催款单已经堆满了我的桌子!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申请破产保护了!”
指责声,质问声,此起彼伏。
梁佩诗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
她看着这些所谓的商界精英,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嘴脸,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她所有赖以成功的商业理性、数据模型、精准判断,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面前,都成了一个可笑的废纸。
突然间,那些嘈杂的争吵声,在她耳边渐渐远去。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却在她脑海里清晰地回响起来。
“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凡是烧油的大家伙,什么大轮船、大工厂,看着风风光光,其实啊,马上就要倒大霉!”
“天火将至,油价要疯涨!谁沾谁死!当避之,远避之!”
是王昊!
是那个懒汉在酒后吐出的“箴言”!
此刻,那句曾被她和整个智囊团嘲笑为无稽之谈的胡话,每一个字,都像一道道紫黑色的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
轰!轰!轰!
他不是在说胡话!
他不是在预测!
他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无人可以改变的事实!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她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她浑身都在发抖,血液都几乎要冻结。
这一刻,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个男人身上,那种超越人类认知,近乎“神明”的恐怖预见性!
“砰!”
梁佩诗猛地站起身,巨大的动作带倒了身后的真皮座椅。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她。
她没有看任何人,苍白的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和狂热的诡异神色。
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她不顾一切地冲出了会议室。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嗒嗒”声,是她此刻疯狂心跳的伴奏。
她疯了一样地冲向自己的私人办公室,用颤抖的手摸索着钥匙,几次都插不进锁孔。
终于,门开了。
她扑到办公桌前,一把扫开那些堆积如山的亏损报告,抓起了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
她的手指在冰冷的拨号盘上颤抖着,拨出了一个烂熟于心的跨洋号码。
嘟……嘟……
等待的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静的男声,是她在美国最信任的私人投资经理。
梁佩诗的喉咙发干,她攥着话筒,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我。”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
“立刻!马上!给我确认一件事!”
“那个……那个我让你用匿名账户操作的‘测试’投资……”
她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那里面,既有对未知命运的极致恐惧,又有一丝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病态的疯狂期待。
她知道,电话那头即将传来的结果,将彻底颠覆她的世界,决定她的生死,以及……她对那个男人的最终定义。
“那些……那些投资……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