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猩红的光芒如泼洒的朱砂,将整片浩瀚海面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赤色。波涛不再汹涌,反倒像是凝固了的血块,沉重地、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布满疮痍的海岸。沙滩上,裂痕纵横交错,焦黑的坑洞随处可见,碎裂的法宝残片、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以及丝丝缕缕未曾完全散去的漆黑魔气,共同勾勒出一幅惨烈至极的战后图景。海风呜咽着吹过,不再带有咸涩的水汽,而是裹挟着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与魔气灼烧后的焦臭,钻入每个人的鼻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方才那场大战的残酷。
在凌绝的命令下,众人并未追击那些已然胆寒溃逃的残敌,而是抓紧这宝贵的间隙收缴战利品,并竭力恢复伤势。此战虽胜,却是惨胜。对方人多势众,强者辈出,盟众这边几乎人人挂彩,衣衫褴褛,气息萎靡。
岛上陷入了少有的平静,包扎好伤口的曙天盟众们,分散在各地小声地后续治疗和交谈着。凌绝三人再次把关注的目光投向了石浩与清风那“两对人”。
体修石浩伤势最重,他如同铁塔般的身躯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痕,尤其是左肩一道被魔爪撕开的伤口,几乎粉碎了肩胛,紫黑色的魔气仍顽固地侵蚀着血肉,浸透了上的的纱布,让他古铜色的脸膛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灰白。一旁的清风道长情况稍好,但道袍已被鲜血浸透,多次强行催动高阶道法让他内腑受创,嘴角残留着未擦净的血沫,面色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眸子依旧清冷沉静。而擅长治疗的苏柔,因持续不断地为众人疗伤,灵力早已透支过度,此刻她盘膝坐在一旁,娇躯微微颤抖,俏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呼吸细若游丝,看得人心疼不已。
炎阳曦小心翼翼地跪坐在石浩身旁,让石浩脱掉上衣,又从精致的玉瓶中倒出莹润剔透的灵药膏,用指尖蘸取,动作极致轻柔地涂抹在他胶胸后背狰狞翻卷的伤口上。药力渗透,带来一阵清凉,却也刺激得肌肉微微抽搐。她眼中水光潋滟,满是化不开的担忧与后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再次抱怨道:“你这个傻大个…下次,下次能不能别那么不管不顾地往前顶?你知道我看见那道魔爪扫过去的时候,心跳都快停了吗?”她的指尖因恐惧而微微发凉,轻抚过伤口边缘未损的皮肤。
石浩再次痛得龇牙咧嘴,倒吸着冷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仍努力挤出一个惯有的、大大咧咧的憨厚笑容,试图驱散她的不安:“嘿…嘿嘿…我不是说过了吗,没事儿!咱这身板,打小就皮实糙厚,耐揍着呢!再说咯…”他顿了顿,声音因虚弱而有些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真诚,“我要不顶在最前面,替你,替大家扛着,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能在后面安安稳稳地搓那些大火球?我可都看见了,你烧得那些魔崽子哭爹喊娘的,厉害着呢!”他话语直白,甚至有些笨拙,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在炎阳曦心中荡开层层涟漪。她俏脸蓦地飞起两抹红云,如同天边最后的晚霞,羞恼地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却再无半点责怪,只剩下柔软的心疼,手下涂抹药膏的动作越发轻柔细致,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不远处的另一边,云霓裳正细心地用清水浸湿了自己随身携带、纤尘不染的云缕仙巾,拧得半干,然后极为轻柔地、一点一点地擦拭清风冷峻面庞上沾染的血污和尘土。她的动作优雅而专注,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那其下蕴含的坚韧不屈的生命力,以及他即便重伤也依旧挺直的脊梁,都让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微微加速,如同小鹿轻撞。清风感受到了那带着一丝暖意的轻柔触碰,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常年闭关清修,极少与人如此近距离接触,尤其是女子。但他并未如往常般下意识地避开,只是眼睫微垂,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低声吐出了两个字:“多谢。”他的声音依旧如清泉击石,带着天生的冷冽,然而那冰冷的表层之下,似乎又悄然融化了一角。
凌绝与身旁的云璃、蓝玲儿将这两幕悄然发生的细微互动尽收眼底。凌绝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云璃唇角弯起一抹清浅了然的笑意,蓝玲儿则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嘴角俏皮地向上扬起。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历经血火淬炼、生死与共后萌发的情谊,往往最为牢固,也最为珍贵。这是残酷战场上开出的最温暖的花朵。
然而,凌绝表面虽平静,其绝大部分心神,却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牢牢锁定了极高远的苍穹之上,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厚重云层之后。在那里,一道隐晦至极、却强大得令人心悸的气息,正如同一条蛰伏了千万年的阴毒巨蛇,收敛着鳞片,冰冷而贪婪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其修为波动,赫然已达到了大乘境初期巅峰!远比方才交手的那位暗影魔君更加深沉、更加可怕!
“潜伏如此之久,终于…忍不住要现身了么……”凌绝心中冷冷一笑,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云障,直抵那隐藏的窥视者。但他面上却波澜不惊,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只是暗中凝聚神念,化作两道无声的讯息,精准地传入身旁两位绝色女子的识海之中:“云璃,玲儿,正主来了。大鱼已入网,准备…收网。”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悄然流逝。夕阳又下沉了几分,天色愈发昏暗。大部分盟众经过紧急处理,伤势稍定,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放松下来,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战后的疲惫与庆幸。
就在这一刻——
异变陡生!
天地骤然失色,仿佛一瞬间从黄昏坠入了永夜!一股磅礴如星海倾覆、恐怖如魔神临世的滔天魔威,如同亿万钧重的实质铅云,轰然压落!这股威压之恐怖,比之前所有魔修叠加起来还要强横十倍!瞬间便笼罩了整个孤岛,空气凝固如铁,修为稍低的盟众甚至无法呼吸,浑身骨骼都被压得咯吱作响,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天空之上,乌云疯狂汇聚,翻滚沸腾,浓稠如墨的魔气几乎要滴落下来。一道枯瘦如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战场正上方。他身着一件绣满了繁复诡异黑色魔纹的长袍,那魔纹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邪异光芒。他的面容干瘪阴鸷,眼眶深陷,一双浑浊的眼珠转动间,透出的全是漠视生命的冰冷与残忍。正是他,散发出的这令人绝望的威压。
在他身后,之前那些狼狈逃窜出去的残存魔修去而复返,一个个脸上早已不见了惊慌失措,只剩下大靠山降临后的有恃无恐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怨毒与得意,他们指着下方,嘶声力竭地叫嚣着:“太上大长老!就是他们!就是这帮人!杀了我们好多同门!请太上大长老出手,将他们抽魂炼魄,碾为齑粉!”
那枯瘦老者——九幽蚀骨魔宗千年未出、威名(或者说凶名)足以令小儿止啼的太上大长老,蚀骨老魔!他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那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般扫过下方每一个修士,最终,定格在了人群前方,气息最为引人注目的凌绝、云璃、蓝玲儿三人身上。
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如同两片生锈的铁片在相互摩擦,又像是腐朽的骨骼在用力挤压,难听至极,更是带着一种直透元神的阴冷:“唔…三个合体巅峰的小辈…竟能逼得我宗魔使如此狼狈,甚至折损于此,倒是…有些出人意料的本事。”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种高高在上、仿佛宣判命运般的漠然,“可惜,你们的气运,今日到此为止了。遇上了本座,是你们此生最大的不幸,但能死在本座手下,亦是你们几世修来的荣……”
那“荣幸”二字尚未完全说出口,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因为在他开口的同时,下方那三位他口中的“合体巅峰小辈”,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同时浮现出一抹计划得逞的、带着淡淡嘲讽的笑意。
下一刻,他们不再隐藏修为!
轰!轰!轰!
三股浩瀚如无垠星海、威严如九天神只降临般的恐怖威压,如同三座沉眠了万古的超级火山,毫无征兆地轰然爆发,直冲霄汉!璀璨夺目的仙光缭绕其身,大道符文自然生灭,道韵天成!这三股威压合力一出,瞬间便将蚀骨老魔那铺天盖地、足以令寻常大乘初期修士色变的恐怖魔威,冲击得支离破碎,七零八落!
凌绝居中而立,气息变得深邃如宇宙深渊,周身仿佛环绕着万物归寂、纪元终结的莫测韵味;云璃立于左侧,清冷圣洁,如月宫仙子临凡,周身月华流淌,净化一切污秽;蓝玲儿在右,星辉璀璨耀目,冰与火两种极致的力量如同温顺的精灵,在她指尖欢快流转,却又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
“大…大乘期?!三…三个?!这…这绝不可能?!”蚀骨老魔脸上那猫捉老鼠般的倨傲与漠然,瞬间如同脆弱的瓷器般粉碎,化为无以复加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的眼珠剧烈颤抖着,几乎要瞪出那干瘪的眼眶!这突如其来的惊天逆转,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是否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幻境!而他身后的那些残存魔修,更是如同被瞬间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所有疯狂的怨毒和得意的叫嚣都死死僵在了脸上,旋即被一种深入骨髓、直达灵魂深处的极致恐惧与绝望所吞噬!一个个面如死灰,抖如筛糠!
“隐匿良久,便是为了等你这条大鱼主动入网。”凌绝淡淡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比万载寒冰更为冷冽,带着一种宣判死亡的冰冷杀意,“不然,你以为…就凭你手下那些土鸡瓦狗,真能从本座眼皮底下逃得掉?”
蚀骨老魔瞬间彻底明白了!自己非但不是猎人,反而从一开始,就是别人精心布局诱捕的猎物!对方分明是故意放走那些残敌,以此为饵,引他这真正的幕后主使现身!惊怒交加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理智,但更多的,是一股彻骨的、几乎要将灵魂冻结的寒意!他几乎是凭借大乘境修士的本能,第一时间想到的绝非战斗,而是不惜一切代价——逃!
然而,就在他心神剧震、体内魔元刚刚疯狂催动,欲要撕裂空间遁走的刹那——
“动手!”
凌绝那如同最终审判般冰冷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
“月华倾世,净灭无垢!”
云璃娇叱一声,纤纤玉手引动九天月辉,清冷皎洁的光芒如同奔腾的天河倾泻而下,瞬间化作一片纯粹由净化之力构成的领域——净世月华境!光芒所照,魔气如沸汤泼雪,滋滋作响,飞速消融。
“星罗棋布,封天禁域!”
蓝玲儿同时出手,双手结出繁复玄奥的法印,引动周天星辰之力,湛蓝璀璨的星辉交织成一片深邃无边的星空深渊——碧落星渊域!强大的星辰禁锢之力弥漫开来,空间仿佛被无形枷锁层层加固,变得坚逾神铁!
清冷月辉与湛蓝星辉瞬间完美交融,扩张、叠加,形成一片巨大无比、散发着双重恐怖法则之力的复合领域,如同天地熔炉,将蚀骨老魔连同其身后那些早已吓破胆、动弹不得的魔修尽数笼罩其中!极致净化之力与星辰禁锢之力同时作用,那些残存的魔修甚至连一声绝望的哀嚎都无法发出,便在神圣的月辉与浩瀚的星力之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脆弱冰雕,或是被狂风席卷的灰烬,身躯、魔魂、乃至本源魔气,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消融、崩解、最终彻底湮灭,化为虚无!
蚀骨老魔惊骇得亡魂皆冒!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磅礴的魔元在这双重领域的压制下,运转变得前所未有的迟滞,那月辉照在身上,更是带来钻心蚀骨般的剧痛,仿佛要将他的魔躯与元神一同净化蒸发!他疯狂地嘶吼着,再也不顾什么代价,一件件平日里珍若性命的护身魔器、保命符箓如同不要钱般拼命祭出,霎时间,黑光缭绕,魔符乱飞,试图强行冲破这该死的领域封锁。大乘初期巅峰的修为毕竟强横无匹,在他不惜损耗本命魔元的疯狂催动下,竟真的暂时在月辉星域中撑开了一小片扭曲不稳的魔气空间,堪堪抵挡住了双领域的碾压之势。
但,就在他拼尽全力、以为有一线生机之时——
一直静立未动的凌绝,终于动了!
他仅仅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却玄妙至极,仿佛缩无尽空间于尺距,天涯咫尺!他的身影在原地模糊消失,下一刻,便已无视了空间距离,如同鬼魅般直接出现在了蚀骨老魔的正前方,与他隔空相对。
紧接着,一股远比云璃和蓝玲儿更加浩瀚、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绝望的威压,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太古巨兽,轰然苏醒!大乘中期!凌绝不再有丝毫保留,真正的修为彻底展露!
“寂灭…星旋域!”
凌绝低沉的声音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至理。一个灰红色的力场,边缘闪烁着无数细微扭曲的漆黑空间裂缝,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瞬间扩张,将正在拼命抵抗月华星域侵蚀的蚀骨老魔,彻底吞噬了进去!
这一次的寂灭星旋域,乃是由凌绝精纯无比的大乘期仙元力催动,更是蕴含了那一丝他对规则之力的初步领悟所化的、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规则棱角之力!其威力,与之前合体期时施展的,根本不可同日而语,简直是云泥之别!
“呃啊——!”
蚀骨老魔只觉得周身猛地一沉,仿佛一瞬间被抛入了无边无际、混乱狂暴的混沌泥潭最深处!上下四方皆是扭曲的力场,五感被彻底剥夺混淆,视觉、听觉、神识感知尽数失效!体内原本疯狂运转的魔元,如同被瞬间灌入了万载玄冰,变得凝滞不堪,几乎要停止流动!甚至连他的思维、他的意识,都仿佛要被这无处不在的寂灭之力冻结、绞碎!他拼命祭出的那些魔器,灵光在以惊人的速度急速黯淡、哀鸣,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眼看就要彻底崩毁!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给我破!!!”蚀骨老魔发出了绝望而不甘的嘶吼,眼中闪过疯狂的狠厉之色,竟开始不顾一切地燃烧自己苦修数千年的本命精血,试图换取短暂的力量,做那最后一搏,哪怕是同归于尽!
然而,面对他的垂死挣扎,凌绝的眼神依旧古井无波,只有一片冰封万里的绝对寒冷。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刀,对着前方那在寂灭力场中扭曲挣扎的黑影,轻轻一划。
动作轻描淡写,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终结一位大乘境魔修的性命,而是在挥毫泼墨,书写诗篇。
“寂灭。”
随着这两个冰冷字眼的吐出,一道细微、凝练到极致、边缘闪烁着不规则灰暗棱角、仿佛代表着“终结”本身的神秘丝线,自他指尖悄然射出。
它无声无息,仿佛超脱于此界法则之外,不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任何时空。它所过之处,万物归寂,能量湮灭。蚀骨老魔周身那沸腾燃烧的精血魔焰、拼命撑起的护体魔光、以及那些裂纹遍布哀鸣不止的魔器……在这道灰暗丝线面前,竟如同虚设,被它视若无物地一穿而过。
下一刻,灰线无声无息地划过蚀骨老魔的魔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蚀骨老魔所有疯狂的动作、凄厉的嘶吼、燃烧的精血、绝望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瞬间定格。他脸上那极致惊恐、难以置信、以及对那抹灰暗所代表的终极毁灭的极致恐惧表情,永远地凝固了下来,成为他生命最后的印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神魂逃逸的华光。
在下方无数道震撼目光的注视下,蚀骨老魔的身体,连同他的元神、他的一切存在痕迹,就如同被风吹拂了千万年的沙雕,又如同阳光下的泡沫,悄无声息地、从被灰线划过的地方开始,寸寸崩散、分解、湮灭。化为最最原始、最微小的粒子,最终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世间,从未存在过这样一位名为蚀骨老魔的大乘境强者。
九幽蚀骨宗太上大长老,威震魔道数千载的大乘初期巅峰强者——蚀骨老魔,就此形神俱灭,彻底陨落!
从凌绝三人骤然爆发隐藏修为,到蚀骨老魔被引出、挣扎、直至最终被凌绝轻描淡写一指抹杀,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十个呼吸的时间。
天地间那令人窒息、绝望的恐怖魔威,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上空那浓稠如墨的乌云失去了魔元支撑,迅速消散瓦解。夕阳那最后一道温暖的余晖,终于得以毫无阻碍地洒落下来,照耀在每个人的脸上、身上,仿佛之前那毁天灭地般的景象,都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
沙滩上,一片死寂。
所有曙天盟众,无论是受伤的还是未受伤的,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立在原地,目瞪口呆地望着凌绝缓缓收回的手指,望着那片空无一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天空。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尽的震撼、茫然、以及一种近乎顶礼膜拜的敬畏。
那可是大乘境的老祖啊!站在此界顶端,足以开宗立派、称尊做祖的恐怖存在!可不是什么随手就能拍死的阿猫阿狗!竟然…竟然就这么…被凌绝三如此轻描淡写地…一击秒杀了?!甚至连一点点残渣都没有剩下?!
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冲击着他们的心神。
凌绝缓缓收回手指,神情依旧淡然平静,仿佛刚才真的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扰人的苍蝇,而非一位凶名赫赫的大乘魔修。他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依旧沉浸在极致震撼中、无法回神的众人,最后,落在了依旧有些愣神、但眼中已燃起灼灼光芒的石浩和清风身上,以及他们身旁,同样满眼震撼与惊喜的炎阳曦和云霓裳。他的嘴角,终于缓缓勾起了一抹真切而温和的笑意,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好了,”他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打扫战场,清点收获。我们…回去庆功。”
这一次,再无任何隐患,真正的云开月明。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从始至终,都未曾偏离,牢牢掌握在他们,掌握在这位深不可测的盟主——凌绝的手中。
海风再次吹来,似乎也带走了那令人压抑的血腥与焦臭,变得清爽了许多。残阳彻底地沉入海平面之下,但大家的心中,终于浮现出了一抹希望的光亮,而且那光亮越来越强,越来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