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命运玄机
凌绝的意识在无边的混沌中沉浮,仿佛溺水者挣扎于永夜笼罩的无尽深渊。周身撕裂般的剧痛已逐渐化为一种麻木的钝感,唯有右胸处那一道阴毒刁钻的玄阴劲气,依旧如附骨之疽般盘踞不去,散发着刺骨冰寒,不断蚕食着他残存的气力与清醒。缚灵筋索上暗藏的符文虽因之前的混乱颠簸而略有松动,但那深入骨髓的压制之力仍在,如同无数根无形锁链贯穿丹田要穴,将他苦修而来的真气与那为天地所忌的噬灵根皆死死禁锢,如陷万丈泥沼,难以调动分毫。
最后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是那遮天蔽日、摧枯拉朽的诡异风沙,是那震耳欲聋、蚀魂销骨的怪啸,以及黑暗中骤然降临、令人心悸的失重感……再然后,便是一种奇异的、全方位的包裹感,仿佛沉入一片温润粘稠的流质之中,周遭的压力巨大却并不令人窒息,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充满生机的奇异能量,正透过他千疮百孔的皮肤,丝丝缕缕,涓滴不遗地渗入体内,如春雨般温和却执着地滋养修复着那些破裂的经脉、受损的内腑、乃至断裂的骨骼。
蚀骨的痛楚在这暖流中缓慢却坚定地消退,彻骨的冰寒被更强大的生机之力丝丝驱散、融化,甚至连几近溃散的意识,都在这沛然暖意的包裹下,从混沌模糊中逐渐凝聚,变得清明。
他猛地睁开双眼!
入目景象,并非想象中的阴森地牢、或是刻画着血腥符文的祭坛血池,竟是一片氤氲蒸腾、如梦似幻的乳白色雾气,空气中弥漫着浓郁醇厚却并不刺鼻的奇异药香,只轻轻一嗅,便觉精神一振,周身舒泰。他自己,竟赤身浸泡在一个巨大的、仿佛天然形成的石臼之中。臼内满是翠绿欲滴、晶莹剔透、粘稠如蜜的温热药液。药液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滚动,翻滚着细密如珠的金色气泡,每一个气泡破裂,都释放出精纯磅礴的能量,无休无止地注入他这具几近报废的躯体。
而更让他心神剧震、几乎停止呼吸的,是身旁之人。
一个身着陈旧却洁净的青色道袍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皮肤却温润如玉石,不见多少皱纹。他闭目垂帘,神态安详,眼神虽未显露,却自有一股澄澈通透的气质,如同初生婴儿般纯粹,偏又深邃得仿佛蕴藏着万古星空、无尽沧海。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温润的石臼边缘,指尖有微光流转,似在调节着药液灵机;另一只手则虚按在凌绝裸露的肩头。正是这只看似枯瘦的手,平稳地传递出一股磅礴如海、浩瀚无垠却又温和无比、润物无声的精纯能量,如最高明的向导,精准引导着石臼内庞大药力,以一种近乎逆天的高效,修复重铸着他破损严重的伤体。
凌绝瞬间毛骨悚然,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噬灵根!他体内那为天道所忌、为仙道所不容、更为无数邪魔巨擘所觊觎的噬灵根!这老道气息浑然天成,深不可测,绝对是他无法想象的仙界大能!如此人物,将他从必死之境救出,又耗费如此珍贵的灵药仙液为他疗伤,所为何来?天下岂有凭空而降的恩泽?难道……难道也是冲着他身怀的噬灵根而来?这不是刚脱狼吻,又入虎口?!
极度的警惕与深沉的绝望瞬间如冰冷藤蔓般攫住了他的心脏,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微不可察地试图挣扎,却骇然发现,在那只看似随意搭放的枯瘦手掌之下,他竟连转动一下脖颈、抬起一根手指都难以做到!一种绝对的、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渺小与绝望的压制力,将他牢牢钉在原地,除了思维,一切皆不由己控!
老者似有所觉,缓缓垂下眼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目光平静无波,古井不深,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皮囊伪装,直窥他灵魂最深处的恐惧、仇恨与那最为核心的秘密。
“静心,凝神。药力化开,勿要浪费。”老者的声音不高,低沉而略带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与安抚力,直接在他心湖深处响起,平和得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蕴含着如山岳般不容置疑的威严。
凌绝心中骇浪翻涌,惊涛拍岸,却无可奈何。双方实力那令人绝望的绝对差距,让他清楚地明白,任何形式的反抗在此刻都是徒劳且愚蠢的。他只能强行压下脑中翻腾不休的种种猜忌与恐惧,依言竭力放松紧绷如铁的肌肉,将意识沉入体内,仔细感受着那沛然暖流在四肢百骸中的流转。神奇药力混合着老者那深不可测的能量所过之处,破损断裂的经脉被轻柔而坚定地接续、拓宽;内腑中淤积的暗伤瘀血被悄然化开、排出;错位断裂的骨骼被一种温和却霸道的力量精准归位、并疯狂催生愈合。甚至连那最难缠、如毒蛇盘踞的玄阴劲气,也在那老者磅礴能量的精细引导下,被一丝丝抽离、瓦解、化为虚无。
伤势恢复速度之快,效果之神奇,远超凌绝过往所有认知与想象!这绝非寻常修士乃至寻常仙门所能拥有的逆天手段!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弹指一瞬,又或许是漫长数个时辰。当凌绝感到周身剧痛尽去,只余下大战重伤初愈后的些许虚弱时,那老者忽然毫无征兆地收回了按在他肩头的手。
下一刻,凌绝只觉周遭景象猛地一花,空间仿佛变成了一张被无形大手肆意揉捏折叠的画卷,一种强烈至极的眩晕与失重感猛然袭来,仿佛整个神魂都被强行从躯壳中抽出,塞入一条五彩斑斓、光怪陆离且正在急速滑行的管道。这种超越感知的体验几乎让他呕吐出来。
等他再次能清晰视物、稳定心神时,赫然发现自己已然不在那氤氲温暖、药香弥漫的天然石臼旁。
冰冷刺骨的山风如同刀子般呼啸而来,带着极高处才有的纯净却稀薄冰冷的天地灵气。他发现自己被随意地“扔”在了一处险峻异常的山顶平台之上。山顶不大,约莫数丈见方,中间地面平整光滑如镜,仿佛被一柄开天巨剑精心削平,四周则是云遮雾绕、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浓稠如奶白的云雾在脚下翻涌奔腾,隔绝了下望的一切可能。远处,更有无数灰黑色的险峻石壁如斧劈刀削,直插云霄,望之令人心胆俱寒。唯有在山顶平台的边缘缝隙处,顽强地生长着几株历经风霜、苍劲虬曲的古松,郁郁葱葱,为这片绝险之地带来些许生机与绿意。
而那神秘的青衣老道,正背对着他,默然屹立于悬崖最边缘之地,负手而立,仰望着无尽苍穹之上那璀璨闪烁的亿万星辰,陈旧的道袍在山风激荡下猎猎作响,身影在云海雾涛映衬下显得异常飘渺孤高,仿佛随时会踏云乘风,羽化登仙而去。
凌绝一个利落的翻身跃起,动作竟出乎意料地敏捷,他立刻察觉到自身伤势竟已在方才那短暂而神奇的浸泡中恢复了七七八八,只是丹田真气仍被那虽略有松动、但主体符文未损的缚灵筋索死死压制,难以尽数调动,运转间晦涩不畅。他心中惊疑更甚,这老道修为通玄,手段近乎鬼神,将他从那般十死无生的绝境中救出,又以不可思议之力瞬间移至这想必是万里之外的陌生绝顶,耗费珍贵灵药为他疗伤,究竟意欲何为?所图必定极大!
他深吸一口冰冷彻骨却足以让人清醒的空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正欲开口询问,哪怕明知不敌,也要死个明白,问个清楚。
就在他嘴唇刚刚翕动的刹那,那始终背对他的老道却仿佛脑后生眼,头也未回,猛然反手一挥宽大袖袍!
“噗——!”
一道晶莹剔透、在黯淡天光下折射出迷离光彩的酒液,自其腰间悬挂的一只毫不起眼的朱红色葫芦中喷涌而出,于空中骤然散开,却并未如寻常液体般洒落,而是瞬间凝聚、化作一道水桶粗细、七彩流光氤氲旋转的光柱,如同一个巨大而华丽的琉璃钟罩,嗡鸣一声,震荡虚空,将凌绝彻底笼罩在内!
凌绝大惊失色,以为对方终于要动手处置自己这“身怀异宝”的炉鼎,体内《碎玉劫体》功法本能地疯狂运转,残存真气与气血勃发,肌体隐隐泛起玉色光泽,便要挣扎反抗这禁锢。
“勿要抵抗!”老道的声音依旧平淡冷漠,却带着一种直抵神魂本源、不容违逆的威严,“运转你的《碎玉劫体》,催动噬灵根,竭力吸纳这‘七宝淬灵浆’。”
此言一出,凌绝如遭九天神雷轰顶,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冻结!神魂俱震!
他……他怎么会知道《碎玉劫体》?!这是那碎玉血符融入他神魂深处后带来的最大、最核心的秘密,是他复仇与生存的最终根基!他确信自己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半个字!这噬灵根的存在,经此一役,或许已非绝密……但这《碎玉劫体》功法,乃是他身与心最深处的秘辛,这老道竟如此轻描淡写、确切无误地道破!他究竟是什么人?是友是敌?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巨大的惊恐与骇然如同冰冷彻骨的无边海水,瞬间淹没了凌绝。这老道不仅修为通天,竟对他的一切底细了如指掌!噬灵根,《碎玉劫体》……对方所图谋的,恐怕远比他想象的最坏情况还要恐怖得多!难道救他、疗伤,都只是为了将他这具身体和灵根培养到更佳状态,以便之后强行剥离吞噬,或是夺舍功法?
然而,那笼罩他的七彩琉璃光柱,并未带来任何预想中的痛苦或灵体压制之力,反而散发出一种令人神魂沉醉、飘飘欲仙的奇异芳香,光柱之内,充盈着难以想象的精纯灵机与本源能量,其品质之高、之纯粹,甚至比方才那石臼中的神奇药液能量更为超凡,更易被吸收炼化。那老者的话语虽看似是命令,且道破了他最大秘密,但细细品味,其间似乎又并未蕴含即刻的恶意与杀机。
在这种绝对的力量差距和诡异莫测的境况下,盲目反抗已经失去了意义。是生是死,是福是祸,计较已无济于事,不如顺势而为,且看这深不可测的老道究竟意欲何为!凌绝把心一横,眼中闪过疯狂与决绝之色,不再犹豫,依言盘膝坐下。意识沉入体内,《碎玉劫体》功法艰难却顽强地绕过缚灵筋索的主要压制节点,开始缓缓加速运转。丹田最深处,那一直沉寂压抑的噬灵根源点,似乎也被外界那七彩光柱蕴含的、对它而言拥有致命吸引力的磅礴灵机所强烈刺激,开始微微震颤气来,散发出一丝微弱却贪婪无比的吸力。
功法一经催动,异变陡生!
那笼罩他的七彩光柱仿佛瞬间找到了期待已久的宣泄口,骤然沸腾起来!化作无数道凝练无比、璀璨夺目的七彩流光,如同百川归海,又似万鸟投林,疯狂地、争先恐后地涌入凌绝的周身毛孔、窍穴乃至肌肤纹理之中!
这一次,噬灵根的表现与以往任何一次吞噬都截然不同。它不再是那般贪婪无度、不分好歹地鲸吞一切能量,而是在《碎玉劫体》这门神秘功法的奇异引导与约束下,变得极具“选择性”。它如同一个最挑剔的美食家,只疯狂而高效地吸纳着那七彩流光中蕴含的最精纯本源能量,却将一种极其细微、近乎不可察觉、带着微弱死寂气细的灰色杂质坚决地排斥在外。
那些被排斥出的灰色杂质甫一出现,便立刻被七彩光柱自身所蕴含的纯净光芒与道则净化、消融,化作绝对虚无,不留半分痕迹。
更让凌绝心神震撼、难以置信的是,那涌入体内的、堪称海量的磅礴精纯能量,并未像以前那样被噬灵根独吞大半,而是绝大部分都被《碎玉劫体》功法玄妙地引导着,均匀而高效地融入他的四肢百骸、经脉骨骼、五脏六腑乃至识海灵魂之中!他的身体,如同久旱逢甘霖的荒漠,每一个最微小的细胞都在发自本能地欢呼雀跃,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吸收着这前所未有的至高滋养。
严重的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痊愈,所有暗疾一扫而空;亏损严重的本源气血迅速变得充盈澎湃,甚至比受伤前最为鼎盛时还要旺盛数分!肌肤之下,隐隐泛起温润如玉、宝光内蕴的光泽;体内骨骼发出低沉而密集的轻鸣,变得愈发坚韧致密;那几条他一直凭借自身难以彻底贯通的顽固细微经脉,也在这一刻被这汹涌澎湃、却又被引导得恰到好处的能量洪流轻易冲开、拓宽!丹田内的真气变得愈发精纯凝练,流转间,竟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尊贵的七彩光泽。修为壁垒瞬间松动,距离突破至真正的修真境,仅有一步之遥,仿佛一捅即破!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当最后一丝七彩流光融入体内,那璀璨的光柱悄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凌绝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湛然,如电如露,只觉神清气足,通体舒坦,状态前所未有地好!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根依旧缠绕周身、闪烁符文的缚灵筋索的压制之力,似乎也因他自身实力的显着提升和方才那庞大能量的冲刷洗礼,而明显减弱了不少。
他抬起头,目光无比复杂地看向那终于缓缓转过身来的青衣老道。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疑问、震撼、警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对真相的渴望。
老道面容依旧古井无波,仿佛刚才所做的一切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只是他那双看透了万古沧桑的眼眸,在看向凌绝时,多了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意味,似是深沉叹息,似是精密审视,又似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
“前辈……”凌绝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因紧张和之前的冲击而显得有些干涩,“您……究竟是谁?为何要出手救我?您救我……若也是为我身上这……这噬灵根,又为何要助我疗伤、提升?您……为何会知道……”他终究不敢直接再提《碎玉劫体》之名。
老道并未直接回答他任何一个问题。那深邃的目光先是落在他身上那根依旧闪烁着微弱符文、显得格外刺眼的缚灵筋索上,然后伸出一根枯瘦如竹、却蕴含着无上道韵的手指,隔着虚空,对着那缚灵索轻轻一点。
“啪!”
一声清脆如玉石碎裂的轻响传来。凌绝身上那条足以困死寻常修真境修士、阴毒无比的缚灵筋索,竟应声而断!其上所有符文瞬间黯淡、崩灭,化作几段毫无灵性的普通绳索,软软地滑落在地。
彻底恢复自由、真气澎湃如潮、在 newly widened坚韧经脉中奔腾呼啸、灵识清明透彻宛若琉璃的感觉瞬间传来。然而,凌绝却丝毫不敢妄动,反而更加警惕、更加敬畏地看着眼前这深不可测的老道。
老道这才缓缓开口,声音缥缈淡漠,仿佛自九天云外传来,穿透了无尽时空:“噬灵现,苍生劫;碎玉合,因果结。万载轮回迷局,宿命终难避。”
凌绝心神再次巨震,这两句谶语般的短诗,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玄机与重量,直指他最大的秘密与内心最深处的困扰!“前辈,此言何意?何为苍生劫?何为因果结?我的父母……凌家满门……还有那些黑衣人,是否都与此谶语有关?”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老道目光幽深,仿佛穿透了凌绝,看到了无比遥远的过去与迷雾重重的未来:“噬灵根,非此苍界应有之物,乃源自界外的亘古禁忌之种。它并非绝对不能修炼,而是其成长之路,需吞噬无可计量的灵机本源,其所承载的因果业力,更大到足以压垮星辰,颠覆一界秩序。”
他微微顿了顿,看向凌绝的目光更加复杂,仿佛在看一个巨大的变数,一个悲剧的核心:“上古有残缺秘典记载,吾等所处的苍界,本非如今日般灵机日益枯竭。然上一次噬灵根现世,其宿主未能掌控其无边贪婪与毁灭之力,反被其反噬己身,最终心性沦丧,引动无边浩劫,致使苍界主灵脉崩断,天地灵机日益衰败枯竭,大道规则亦随之残缺不全,仙路自此渐绝,万载难复。此乃‘苍生劫’之始。而你……”
老道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肃穆:“便是这宏大因果循环之中,新生的变数,亦是关键的节点。你的诞生,本身或许就是一个被精心安排好的局。那块伴生血玉,也绝非偶然,实乃‘碎玉’之钥,是上古劫后,有先贤大能耗尽心血,为应对此番劫数所留下的最后一着后手,其中蕴含着的一丝不灭执念与逆天传承,便是《碎玉劫体》的由来。它并非寻常功法,而是一条向死而生、以劫证道、专为噬灵根宿主准备的绝路、险路!唯有身负噬灵根者,方能真正修炼入门。”
凌绝听得心神摇曳,震撼莫名,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这惊天秘辛所吞噬。苍界灵枯之秘,噬灵根灭世之威,碎玉血钥的宿命……这一切的真相,远远超乎了他最疯狂的想象!他原本以为只是惨烈的家族恩怨,个人不共戴天的仇恨,却不料自己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早已身不由己地卷入了如此宏大而恐怖、关乎一界存亡的万古因果棋局之中!
“那我父母之死……”凌绝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带着一丝不敢深思的、冰冷的绝望。他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棋子与弃子罢了。布局者需要噬灵根宿主按他们的轨迹成长,而凌家的存在,或许成了某种阻碍,或是需要献祭的祭品。其中具体真相,错综复杂,迷雾重重,需要你亲自去抽丝剥茧,一点点剥开。”老道语气淡漠平静,却字字如万载寒冰凝成的利刃,残酷而精准地斩碎了凌绝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与幻想。
冰冷的玄机如同世间最毒的毒液,瞬间注入凌绝的心脏,带来阵阵窒息般的剧痛与冰冷。原来,从始至终,自己和父母、乃至整个凌家,都只是幕后黑手棋盘上的棋子,是随时可以为了所谓“大局”而牺牲的祭品!巨大的愤怒与彻骨的怨恨再次如火山般在胸中汹涌澎湃,几乎要将他所剩不多的理智彻底吞噬。
但他强行忍住了,牙齿深深咬入下唇,指甲更是早已刺破掌心,鲜血丝丝渗出,带来一丝刺痛让他保持清醒。他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老道,声音嘶哑而执拗:“我们这种棋子,生来就注定要被摆布、被牺牲吗?就毫无反抗之力吗?!”
老道却缓缓摇了摇头,目光第一次有了些许微澜,似是嘲讽,又似是点拨:“天命?棋子?你既已身入棋局,便已是局中一子。此乃关乎苍界众生未来命运之大棋局,若要摆脱棋子的命运,怨天尤人毫无用处。你要做的,不是愤怒,而是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跳出棋盘,乃至……执棋!若要翻盘,唯有练就执棋之力!若你将来真能拥有执棋之力,成就无上大道,逆转生死轮回,或许……可为你父母争得一线生机。”
“真的?!”凌绝由于这突如其来的、近乎不可能的惊人话语所带来的极致冲击与渺茫希望,而脱口惊呼,声音都变了调。复活父母?这……这简直是神话!
老道却不再言语。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话语已消耗了他解说的兴趣。他重新闭上双目,如古松磐石般寂然不动,仿佛与脚下山岩、与周遭天地融为了一体,彻底进入了物我两忘的打坐之境,不再理会外界一切。只余下山风呼啸,以及凌绝心中那掀起的、足以颠覆一切的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