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墙根底下的袋子里,找出了那块猪板油,放在炉子跟前,让它慢慢的融化,沈烨返回去,打开了门。然后走到了炉子旁边,也蹲了下来。一边烤着炉子,一边问道,明天什么打算?
还没等我说话,大嘴急忙插嘴说道,这还问?今天不是撵起三只吗?咱们弄了一只了,还有两只呢,明天上去把那两只也找到,争取再打一个。然后情不自禁的呵呵呵的笑出了声,好像那只狍子在山上等着他似的。
沈烨看着他说道,今天就数你苦最轻,我俩一个来回,走了六七个小时。你倒是好,趴在那里一动没动。大嘴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给我俩一人扔了一支说道,我靠,你这话说的,你俩守垭口的时候,我一个人在林子里跑来跑去的,你咋看不见?就今天我苦轻了点,你就看见了?
呼——,一阵狂风吹来,炉子里返出了一大股浓烟,瞬间在屋子里弥漫开来。我连忙站了起来,走过去关上了门,然后转过身说道,看来起风了,明天的温度肯定还会下降,说着,炉子里又一股烟返了出来。带着红红的火苗。就连灶台里也有黑烟一股股的喷了出来。死烟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呛的我们几个直咳嗽。我赶紧走过去,连忙打开了门,想着让屋里的烟走出去。
炕,就有这么一个不好的毛病,每当风不顺的时候,炕里就会返烟。烟里还夹杂着炕里积下来的草木灰。瞬间让整个屋里落满灰尘。这时候别说是烤火了,就连饭也做不成了。
看着一股股的烟从炉子里和灶台里返了出来,我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好的迹象。因为我知道,今天晚上或许要饿着肚子睡觉了。狂风越来越大,卷积着地上的积雪,一股股吹进屋子里来。弄得我们几个狼狈不堪,关上门吧,屋子里呛的不行,打开门吧,寒风夹杂着雪花,一股股的卷了进来,真让人焦头烂额。
此刻,屋子里烟的浓度相当高了,我只好到门口弄了些雪进来,把炉子里的火扑灭,又把灶台里的火也扑灭,没多久,返烟的情况才得以控制,等屋子里的烟走完了,我走过去把门关紧,用木棍从里面顶紧,摸着还有一丝丝温度的炉子,对他俩说道,今天晚上可往死冻呀!这么冷的天气,炉子也不能生,饭也不能做。说着我就脱了鞋上了炕,披上了羊皮,在炕上盘着腿坐了下来。看着地上黑黢黢的两个人,不觉得有一丝悲哀。此刻,大嘴的心情变得格外不好,口口声声骂着老天爷的不公平,娘的,哪怕等我们吃了饭你再刮,你刮风就刮风呗,还刮的是转转风……。
屋外的狂风犹如一列列奔驰而过的火车,带着阵阵的怒吼。听着让人感觉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此刻屋里的温度早已降到了冰点,那一夜的冷——刻骨铭心。
他两个看我上了炕,也一个个的脱了鞋跳上了炕,一人抢了一张羊皮披在身上,三个人紧紧的依偎在了一起。说起来还算不错,炉子生的早,炕也有了一些温度,要不然的话,坐在冰凉的炕上,那种感觉更是我不愿意去想象的。我们三个人眼巴巴的看着屋门,真怕一股大风吹来,把屋门吹翻了。
至今我都记得那夜的风有多大,让人感觉整个屋子都在摇晃。听着屋外那种如狮吼般的风声,我们的脸上也露出了畏惧的神色。或许很多人没有体会过在山里遇到刮大风的天气。可无论我怎么去形容,也表达不出来当时的那种情景。尽管屋子外的风声很大,但我还是能听见,从大嘴肚子里传出来的一阵阵咕噜声。虽然又冷又饿,但我们却没有一点办法。
突然,房顶上突然传来了一声有东西砸在房顶上的声音,随着一声咔嚓的巨响,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屋顶。咋回事?大嘴惊恐的问道。我看了看沈烨说道,或许是烟囱被风吹倒了吧!这下可完了。就是一会儿风停了,饭也做不成了,也不知道石块有没有刮进烟囱里面?刮进去可就完蛋了,就是没了风,烟也不会从烟囱里排出去了。
大嘴看着我说道,哎呀!实在饿的不行了,你想个什么办法吃点东西?我看着他说道,蛇皮袋里不是还有煎饼吗?你下去取一摞出来,在地上生堆火,随便热一热,吃上几口,不然的话,谁也受不了!
大嘴看着我开心的说道,哎呀,就是,我怎么没有想起来?说着,他就跳下了地,把袋子里面乱七八糟的食物都拿了出来,然后拿出一摞煎饼来,煎饼也是冻的邦邦硬,他想撕几张下来,可煎饼买的时候都是一摞一摞的,早已冻在了一起。大嘴也顾不上许多,在地上捡了些柴火,在门口生了个小火堆。然后把煎饼放在了火堆旁边,慢慢的烤着,然后又跳上了炕盖上了羊皮。
大嘴看着我说道,太冷了,今晚可别冻死了,屋子里就和冷库似的。我看着他说道,咱们尽量别睡觉,真要睡着了,就是冻不死,也会生病的,就这样坐上一宿吧!或许天快亮的时候,风肯定会停了。
我们三个人紧紧的依偎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大嘴又下了地加了两次柴火,终于从一摞煎饼上撕下了三张来,然后笑嘻嘻的给我们每人分了一张,自言自语的说,哎呀!总算有吃的了。说着直接咬了一口下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煎饼虽然化了,但依然没热,于是我看着他说道,先吃几口垫垫,最好还是烤热了吃,这样吃还抗冷,冷肚冷饭的吃了身子受不了。我跟他说完也跳下了地,在火上把煎饼又烤了烤。
我老家的煎饼很好吃。他是用小米和绿豆面,黄豆面做成的,在做的时候里面就加了盐,所以吃起来格外劲道,但有一个缺点就是这东西和红薯一样,若是吃的口大了的话,很容易噎住。这些我和沈烨当然都知道,只有大嘴时不时的打几个冷嗝。然后看着我们说上几句,哎呀,如果有口稀粥就好了。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吃了个半饱,度过了前半夜。
屋子里烟雾缭绕,很是呛人,或许是吃了些煎饼的原因,感觉到屋子里也没有刚才那么阴冷了。屋子外的狂风依旧在肆无忌惮的呼啸着,就好像是谁惹了老天爷不高兴了似的,发泄着他心中的怒火。或许风声听久了已成为了一种习惯,亦或许是我们肚子里有了食儿,所以再也扛不住那一阵又一阵袭来的困顿。恍恍惚惚之中,我还是闭上了眼睛。这一夜我不知道醒了多少次,每次醒来四下看看又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再慢慢睡去。
到我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屋子外已经没有了风声,我摸索着火柴点上了油灯,然后下了地试着把炉子生起来,炉子燃烧的很旺,点着没多久就发出了一阵阵的呼呼声,等炉子烧旺以后,我加了一大截木头进去。然后四下看了看,昨夜沈烨提进来的半袋子雪还没有融化。所以,我想着把灶台也烧了吧,想着一会儿煮点面条吃。现在也不在乎几点了,也不在乎天亮不亮了,活着嘛,就潇洒一点,饿了就吃,渴了就喝,管他什么时候呢!
有了炉火的屋子,才真正的像一间屋子,顿时,屋子里的温度就有所缓和,我抬头看看炕上坐着就睡着了的两个货,也没想打扰他们,让他们睡吧!等做好了饭再叫他们吧!昨天拿出来的那块猪板油表面已经落了一层黑灰,我试着吹了吹,吹去表面上落着的一层灰,在我看来都是干净的草木灰,所以没必要把它弄得那么干净。
我从后腰间拿出了小刀从猪板由上切下一小块来,然后再切成小肉粒。然后放进了锅里,随着呲啦一声,浓郁的香味在屋子里消散开来,浓浓的油香味掩盖了屋子里的那股死烟味儿,让屋子更有了家的感觉,等油化开再加入五香粉,随便用棍子扑啦扑啦,然后把雪倒了进去,等着雪慢慢融化,然后烧开就可以煮挂面吃了。想着那热乎乎香喷喷的一碗挂面,我的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火在锅底下噼里啪啦的燃烧着,那种声音犹如一个个跳动的音符,让我不自觉的开心了起来。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想着到屋子外上个厕所去!可当我走到门口,打开顶门的棍子一开门的时候我就傻眼了,只看见门口的积雪已经把整个屋门都堵住了,借着屋里昏暗的灯光观看,雪墙上闪烁着金莹剔透的光泽。我看着门口的这堵雪墙是一阵阵的发愣。这种情况是我那时候第一次见,顿感觉格外的不可思议。我知道,这些雪是从别的地方被风刮下来的。我站在门口掏出了烟,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然后试着用手推了推,可想而知,那堵雪墙没有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