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一步步走近，步伐很轻，却像是踩在李靖的心跳节拍上。
他俯视着在地上挣扎、咳血的男人，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快意，也没有复仇的激动，只有一片虚无的、看待死物般的漠然。
混天绫的一端如毒蛇昂首，缓缓探向李靖的脖颈，那上面跳跃的火焰，带着足以焚化元神的危险气息。
“李靖，说，你把我父王怎么了？，”哪吒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是不是把他杀了？”
李靖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无尽的恐惧终于淹没了最后一丝理智。
他想求饶，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哪吒手已收力，混天绫猛然收紧，火焰瞬间暴涨，将李靖的脖颈灼出焦黑的痕迹，他却连惨叫都发不出，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摇头，干涸的眼眶里涌出两行血泪。
哪吒盯着那血泪，眼神依旧空洞，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码。突然，他手腕一翻，混天绫松开些许，李靖顿时瘫软在地，大口喘息着，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不说？”哪吒的声音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既然如此，那就永远别说了。”混天绫再次腾起，如一道血色闪电，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缠向李靖的四肢百骸。
其上火焰疯狂跳动，似要将李靖彻底吞噬。
李靖惊恐地瞪大双眼，拼命挣扎，却如蝼蚁撼树般无力。
他的身体被混天绫勒得嘎吱作响，骨骼随时都会断裂。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李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说……”
哪吒的动作微微一顿，混天绫的火焰也稍减了几分，但那股森冷的杀意依旧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此时，李靖随机转身，仓皇大叫，也顾不得仙家仪态，连滚爬爬地躲到御阶之下，身形狼狈不堪。
“陛下！陛下救我！陛下快救我！”
随即，李靖又将目光看向魔猿，“大圣，大圣，快，快将宝塔还我，快啊！”
“李靖，你个小人，拿命来！”
哪吒见李靖如此的厚颜无耻，火尖枪的枪尖燃烧着熊熊烈焰，直刺李靖后心。
火尖枪的枪尖距离李靖后心只有一寸时，帝位之上吃着桃的玉帝终于发声了。
“够了！”
玉帝声音带着一丝不悦，却并无多少真正阻拦的意思。、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并未出手。
旁边侍立的金甲神将作势欲动，却被玉帝一个眼神制止。
金甲神将：“完啦，没懂老板意思，自作主张了，完啦！我该不会和卷帘一样吧？呜呜呜呜……”
“天杀的李靖，你给我等着，找到机会，我恶心死你。”
两个金甲神将对看一眼，脸上一片苦闷。
“嗯？”
听见自己老板再次发声，金甲神将连忙摆正姿势。
枪尖在距离李靖背心仅有一寸之地停住，灼热的枪风已然将李靖的仙袍烫出一个焦黑的窟窿。
哪吒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瞪向玉帝，声音尖利：“陛下！这是臣与李靖的私怨，今日定要了结！”
“逆……逆子！凌霄宝殿之上，岂容你放肆！”李靖躲在御阶旁，色厉内荏地呵斥，声音却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此言一出，哪吒眼中血色更浓，手腕一抖，枪尖再次逼近！
殿内众仙，此刻反应各异，却无一人真正上前阻拦。
玉帝旁的太上老君拂尘轻摆，半阖着眼，神游太虚，嘴角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玩味。
“好你的李靖，打断我等三人密谈，你的路，走窄了！”
下方的的太白金星捻着胡须，微微摇头，低声对旁边之人道：“劫数啊，劫数……这李家父子，大闹凌霄宝殿，怕是要吃上一罚，唉……”话是这么说，眼神里却分明是看戏的神采。
武将班中，巨灵神咧着大嘴，看得津津有味，甚至下意识地握了握自己的宣花斧，似乎在比较哪吒这一枪的力道。
一些品阶较低的仙官，则悄悄交换着眼神，窃窃私语。
“听闻是李天王又把哪吒殿下赐下的法宝转赠给新收的义子了？”
“何止！据说是当着不少天将的面，斥责殿下不修德性，不堪为天庭表率，拂了殿下面子。”
“屁，你们听的过时了。听说是李靖在下界新收了一位妖族为义女。那女妖长的是婀娜多姿。”
“切，你这消息是假的，那分明就是他李靖的亲生女儿，不然怎么敢在洞中之拜李靖和哪吒，却不拜殷十娘。”
“快快快，细说，细说。”
只见那说话的仙官满脸兴奋，眉飞色舞地继续道：“据说，这位新收的义女，生得花容月貌，身姿婀娜，更有一身魅惑之术。”
“我们这位天王不知怎的，就对她极为宠爱，不仅将哪吒殿下昔日赐下的法宝转赠于她，还在天庭众仙面前对她百般呵护，全然不顾哪吒殿下的脸面。”
“哪吒殿下本就与李靖心有间隙，此事一出，更是怒不可遏，这才有了今日这凌霄宝殿之上的一幕啊！”
“加上天王这塔不是被大圣拿走了吗，所以，你们懂得。”这仙人官说着挑挑眉毛。
周围的仙官仙将们听得入神，纷纷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有的还忍不住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啧啧，李天王也是，没了宝塔，何苦再去招惹……”
“还不是仗着他那两个在西天当狗腿子的儿子和他师傅，阐教叛徒土的身份……”
这些低语虽轻，却一丝不落地传入李靖和哪吒耳中，更是火上浇油。
哪吒手腕再进，枪尖几乎要触到李靖的仙体。
死亡的炙热让李靖彻底崩溃，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天王颜面，嘶声哭嚎起来：“哪吒！我儿！为父知错了！饶为父这一次！”
“谁是你儿！”
“我父王为玲珑宝塔，你只不过他的坐骑！”
哪吒厉声打断，枪尖又往前递了一分，“自你逼我剜肠剔骨，偿还血肉之时，你我父子情分已绝！”
决绝的话语，带着血淋淋的过往，让整个凌霄宝殿都为之一静。
李靖心胆俱裂，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他。
在极致的恐惧中，他福至心灵，猛地想起一个人，一个或许能拉住这索命阎罗的人。
他涕泪横流，再无半分形象，匍匐在地哭喊道：“吒儿！吒儿！看在……看在你娘亲的份上！看在你娘殷十娘的份上啊！！”
“十娘……你娘她……她若在此，岂愿见你手刃生父？她生前最疼你啊！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