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大胆妖猴,安敢伤我坐骑!”
这声佛号,如同九天惊雷,又似万古寒冰,带着无上威严与凛冽寒意,瞬间压过了战场上的一切喧嚣!那自青毛狮妖嵌入的山体中冲起的青黑色光柱内,文殊菩萨的神念化身虽模糊不清,但其浩瀚如海的佛门威压,已让整个乌鸡国境内的生灵瑟瑟发抖,如同直面天威!
孙悟空金箍棒斜指地面,昂首直视那光柱中的菩萨虚影,火眼金睛中金光灼灼,毫无惧色,反而冷笑道:“俺道是谁家养的畜生,敢在此祸国殃民,原来是文殊菩萨的坐骑!菩萨来得正好!你这家奴,下界为妖,残害龙王太子,囚禁国君魂魄,荼毒生灵,该当何罪?!”
他声音洪亮,字字如刀,毫不客气地将青毛狮妖的罪行抖落出来,更是直接质问菩萨管教不严之责!
文殊菩萨的虚影微微波动,那模糊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只有更加冰冷的意念传来:“猢狲休得妄言!此乃天道注定之劫数,乌鸡国王合该有此三年水厄,泾河龙子敖荣亦有其因果。青狮下界,乃奉法旨,行考验取经人之事,虽有逾矩,自有贫僧惩戒,岂容你擅动私刑,打杀于他?!”
这番话,竟是将青毛狮妖的恶行轻描淡写地归为“劫数”与“考验”,反指责孙悟空“擅动私刑”!
孙悟空闻言,怒极反笑:“好个‘劫数’!好个‘考验’!抽龙筋、剥龙皮、炼龙魂是考验?鸠占鹊巢、囚禁人皇、祸乱朝纲是劫数?菩萨,你灵山的法旨,莫非便是纵妖行凶,视苍生如草芥不成?!” 他这话已是极为不敬,直指佛门是非。
“放肆!” 文殊菩萨虚影一声轻叱,虽未直接出手,但一股磅礴的佛力威压如同无形大山般向孙悟空碾压而来!这威压并非物理攻击,却直撼元神,欲令其心神崩溃,跪地伏法!
若是寻常仙妖,在这等大罗金仙级菩萨的威压之下,早已魂飞魄散。但孙悟空是何等人物?他乃天生石猴,心志坚如磐石,又经八卦炉煅烧,元神凝练无比,更兼身负齐天大圣的桀骜气运!只见他身躯挺得笔直,周身赤金色气血如同烈焰般熊熊燃烧,将那佛力威压硬生生抵住!虽脚下地面寸寸龟裂,但他目光如电,毫不退缩!
“菩萨欲以势压人么?”孙悟空咬牙冷笑,“今日便是如来亲至,也须与俺老孙说个明白!这青狮孽畜,俺老孙打也打了,你待如何?”
文殊菩萨虚影沉默片刻,似在权衡。她知这猴头性情刚烈,神通广大,更是此番量劫关键人物,若强行镇压,恐生更大变数,且不易向佛祖交代。但坐骑被打成重伤,颜面亦是有损。
正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忽然天际祥云缭绕,仙乐隐隐,一道温和却不容忽视的仙光落下,现出太白金星的身影。老金星手持拂尘,对文殊菩萨虚影打了个稽首,笑道:“菩萨法驾降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他又转向孙悟空,使个眼色,道:“大圣,且息雷霆之怒。此事原委,玉帝已略有耳闻。菩萨坐骑下界,虽有不当,然确与天道劫数相关。如今青狮已受惩戒,乌鸡国劫难将满,不若各退一步,从长计议?”
孙悟空见太白金星突然出现,心知是天庭插手调停。他虽不惧文殊,但也知此事牵扯甚大,不宜彻底撕破脸,便冷哼一声,收了金箍棒,道:“金星老儿,你来得倒巧!俺老孙并非不讲理,但这孽畜所作所为,天人共愤!菩萨若不给个交代,俺老孙决不罢休!”
文殊菩萨虚影见天庭来人,语气稍缓,道:“金星道友。青狮之事,贫僧自有处置。然这猴头打伤我坐骑,亦需有个说法。”
太白金星笑道:“好说,好说。大圣护师心切,出手重了些,情有可原。依老朽看,不若如此:请菩萨先将青狮带回灵山管教,乌鸡国之事,由大圣依天条人理处置,泾河龙子敖荣之冤,亦当昭雪。待事了之后,再议功过,如何?”
这话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给了双方台阶下,将处置权暂时交给了孙悟空,又保全了菩萨颜面。
文殊菩萨虚影沉吟片刻,道:“既如此,便依金星道友之言。” 她目光扫向那山体中的青毛狮妖,虚影一招手,一道佛光卷起重伤昏迷的狮妖,连同那弯曲的月牙铲,一同收入袖中。随即,光柱收敛,虚影渐渐淡去,只留下一句缥缈的话音:“孙悟空,你好自为之。” 便消失无踪。
威压散去,天地恢复清明,只留下满目疮痍的皇宫废墟。
太白金星对孙悟空道:“大圣,玉帝知你辛苦。乌鸡国之事,关乎王朝更替与龙王太子冤屈,需得谨慎处置,莫违天和。老朽还需回天复命,就此别过。” 说罢,也驾云而去。
孙悟空知这是天庭在暗中相助,平衡局面,心中记下。眼下最要紧的,是寻回师父师弟,并解救井底龙魂与国王魂魄。
他不再耽搁,一个筋斗来到那口八角琉璃井旁。井口封印已被先前大战余波震裂。孙悟空运转火眼金睛向下望去,只见井水幽深,却有一股微弱的空间波动残留,通向某处隐秘所在。
“看来师父他们被那龙魂以水遁秘术带去了别处。”孙悟空捻着避水诀,纵身跃入井中。
井水冰寒刺骨,怨气依旧浓郁。孙悟空循着那空间波动,下潜至井底水域。只见那龙骸依旧,但其上束缚的龙魂敖荣却已黯淡无光,几乎透明,显然为救玄奘几人,燃烧了本就微薄的本源!
“孙……孙大圣……”龙魂感应到悟空,发出极其微弱的呼唤。
孙悟空心中一紧,忙渡过去一股纯阳仙力,护住其残魂,问道:“敖荣太子,俺师父他们何在?”
龙魂气息微弱道:“大圣……我……我以最后龙元,催动先祖所传‘逆鳞遁空术’……将圣僧……送至……我父王……昔年在此暗建的……一处水下别府‘碧波潭龙宫旧址’……暂避……那处有……先祖禁制……可隔绝探查……但……我……我快不行了……”
孙悟空急道:“太子坚持住!俺老孙定为你寻回龙珠,重塑龙身!”
龙魂苦笑:“龙珠……已被妖孽炼化……回天乏术……只求大圣……揭穿真相……为我……报仇……救……救国王……” 声音越来越低,最终龙魂虚影彻底消散,化作点点灵光,融入龙骨之中,只留下一丝不灭的怨念与期盼。
孙悟空心中黯然,对这泾河龙王九太子生出几分敬意。他记下“碧波潭龙宫旧址”之名,以神识细细感应,果然在井底一处隐秘的空间节点,发现了一道极其隐蔽的水脉通道。
他不再犹豫,施展遁术,融入水脉,顺着通道前行。约莫一炷香功夫,眼前豁然开朗,竟来到一处巨大的水下空间!但见亭台楼阁,珊瑚成林,明珠照耀,虽略显破败,却依旧可见昔日龙宫气象!正是那碧波潭龙宫旧址!
宫殿中央,玄奘、猪悟能、沙悟净、白龙马皆在。玄奘仍昏迷不醒,面色苍白,气息微弱,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与魂魄震荡。猪悟能灰头土脸,哼哼唧唧,但也只是皮外伤。沙悟净正在运功为玄奘疗伤,白龙马焦躁地刨着蹄子。
“大师兄!”沙悟净见悟空到来,大喜。
猪悟能也爬起来:“猴哥!你可来了!吓死俺老猪了!那狮子精呢?”
孙悟空简要说了地面情况,重点查看玄奘伤势,眉头紧锁:“师父被那妖孽的魔音所伤,魂魄不稳,寻常丹药恐难见效。”
沙悟净道:“大师兄,方才有一道龙魂传音于我,说宫中有处‘养魂玉池’,或可温养师父魂魄。”
孙悟空忙问明方向,在龙宫深处寻到一处由整块温玉凿成的池子,池中灵液氤氲。他将玄奘小心放入池中,果然见其脸色稍缓,气息也平稳了些。
“此处虽可暂保师父无恙,但非长久之计。”孙悟空沉吟道,“需得尽快解救乌鸡国真国王魂魄,拨乱反正,取得王朝正气滋养,或能助师父恢复。此外,那妖道虽被文殊带走,但此事背后恐还有隐情。”
他吩咐沙悟净、猪悟能好生守护,自家则再次离开龙宫,重返乌鸡国皇宫。此次目标明确——祭天坛下的锁魂玉!
根据龙魂敖荣所述,国王魂魄被镇压在祭天坛下。孙悟空悄无声息潜至祭天坛,此坛乃皇室重地,有禁军把守,但如何拦得住他?他遁地而入,果然在坛基深处,发现一枚被重重符咒封印的黑色玉石,玉中隐约可见一团微弱的人形光晕,正是乌鸡国王的魂魄!其魂力已极其微弱,若再晚上几日,恐怕真要魂飞魄散。
孙悟空破开封印,取出锁魂玉,以纯阳仙力小心温养,携之返回水下龙宫。
接下来数日,孙悟空一边以仙力助玄奘稳定魂魄,一边筹划如何让真国王复生,并揭穿假王与妖道阴谋。猪悟能与沙悟净则负责清理龙宫,戒备四方。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那被文殊菩萨带走的青毛狮妖,并未直接返回灵山,而是被菩萨暂时封印在某个小世界中“思过”。而文殊菩萨回到道场后,静坐莲台,慧眼观照乌鸡国,默然不语。其座下其他使者、罗汉,则对此事议论纷纷,态度微妙。
与此同时,九天之上的通明殿内,浩天面前光屏正显示着水下龙宫的情景。
“文殊插手,青狮被收回。泾河龙子魂飞魄散……这乌鸡国的水,比预想的还深。”浩天指尖轻点桌面,“那青狮修炼的邪佛功法,与文殊一脉的‘慈悲斩’颇有渊源,却走向极端……是失控,还是有意纵容?”
他目光转向另一块光屏,上面是兜率宫的模糊景象。“太上老君……你那童儿下界为妖,文殊的坐骑也下界为妖,这西游路,倒成了你们清理门户、了结因果的试炼场了?也罢,且看这猴子,如何破这死局,又如何……引出那背后真正下棋之人。”
浩天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下达指令:“巡天司,继续监控乌鸡国动向,尤其是那太子……值日功曹,适时‘提醒’孙悟空,那祭天坛的皇室血脉,或可助国王魂魄归位……”
乌鸡国的风波,看似因文殊菩萨现身而暂时平息,但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从水下浮出水面。真假国王的交替,王朝气运的归属,以及那陨落龙太子未能瞑目的冤屈,都等待着孙悟空去揭开最终的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