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跑了那三个地痞,又帮助了那位可怜的老丈,李明达胸中充溢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与自豪。她沿着来时模糊记忆的路径,向着宫墙方向快速行去,脚步因兴奋而略显轻快,脑海中仍在不断回放着方才自己施展《流云十三式》、拂穴退敌的场景。原来,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感觉竟是如此酣畅淋漓!先生所授的武学,在宫外这片广阔的天地里,果然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夜色依旧浓重,坊巷间寂静无人。她穿行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里,凭借着《素心莲华诀》带来的敏锐感知和逐渐适应黑暗的视力,倒也不算太吃力。然而,初战告捷的兴奋渐渐平复后,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感,如同水底的暗礁,开始悄然浮上她的心头。
太安静了。
并非寻常宵禁的寂静,而是一种……被刻意压抑的、带着窥探意味的死寂。方才还能隐约听到的极远处的更梆声,此刻仿佛也消失了。空气似乎凝滞,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李明达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体内清凉的内息自主加速运转,耳力被提升到极致。她似乎听到,在身后某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有极其轻微的、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的衣袂拂动声,不止一处!
有人跟踪!
而且,绝非刚才那种不成气候的地痞流氓所能比拟!这脚步声轻盈、规律,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默契,如同潜伏在暗夜中的猎手。
她的心猛地一沉,方才行侠的豪情瞬间被一股冰冷的危机感所取代。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不动声色地改变了方向,拐入一条更为狭窄、堆满杂物的死胡同,希望能借此判断对方的意图,或者寻机摆脱。
然而,她刚踏入胡同深处,身后的巷口,以及两侧低矮的院墙上,便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了数道黑影!
这些人全身笼罩在深色的夜行衣中,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精光的眼睛。他们身形矫健,气息内敛,行动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甫一出现,便以一种看似随意、实则封死了所有退路的阵型,将李明达围在了中间。一股混合着血腥与冷酷的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李明达握紧了手中包裹着的木剑,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先前那点“行侠仗义”的举动,在这群真正的、行走于黑暗边缘的人面前,是多么的可笑与天真。她面对的,不再是市井无赖,而是可能手上沾满鲜血、视人命如草芥的凶徒!
“你们……是什么人?”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暗中全力运转《素心莲华诀》,清凉的内息流遍全身,试图驱散那几乎要将她冻结的恐惧。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身材并不高大,但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他上下打量着李明达,目光在她那虽然普通却难掩细腻质地的衣裙,以及她手中那用布包裹的长条物事上停留了一瞬,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小娘子,身手不错。可惜,不该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不该管不该管的闲事。”
不该看的东西?李明达心中剧震,她立刻回想起方才在那条主巷道口,似乎瞥见远处另一条岔巷深处,有几个人影在快速搬运着什么沉重的箱子,当时她注意力全在被欺凌的老者身上,并未在意。难道……
她强自争辩:“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路过……”
“路过?”那为首黑衣人嗤笑一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寻常人家的女子,岂有这般身手,这般胆量,在这宵禁之时独自出现在此?更兼气息清灵,步伐玄妙……小娘子,你的来历,恐怕不简单吧?拿下!要活的!”
最后三个字吐出,带着冰冷的杀意。围住她的黑衣人瞬间动了!动作快如闪电,配合默契,两人直扑而上,出手狠辣,直取她双臂关节,显然是精通擒拿的高手;另外几人则封住了她可能腾挪的空间,防止她凭借那诡异的身法逃脱。
压力骤增!
李明达娇叱一声,《流云十三式》全力施展,身形如风中摆柳,险之又险地避开抓向她的一只手,同时木剑连点,试图逼退另一人。然而,这次她的对手远非之前的混混可比。她的木剑点出,对方不闪不避,直接一掌拍在剑身上,一股雄浑的力道传来,震得她手臂发麻,木剑几乎脱手!
另一人的擒拿手如影随形,指尖带着劲风,已然触到了她的披风!
生死关头,李明达将体内“素心莲华”的内息催谷到极致,步法变幻到极限,如同陷入罗网的云雀,拼命挣扎。她堪堪避开了要害,但对方的掌风指影依旧扫中了她的肩头和手臂,火辣辣的疼痛传来,让她闷哼一声。
她这才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这些专业杀手之间的巨大差距。她的武学根基虽好,招式也妙,但缺乏生死搏杀的经验,内力也远未到能够硬撼的地步。刚才对付地痞的游刃有余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在对方严密围攻下左支右绌的狼狈与惊险。
“束手就擒,可少受皮肉之苦!”为首黑衣人冷喝道,显然不想将动静闹得太大。
李明达咬紧下唇,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甘。她不能被抓!一旦落入这些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更会牵连宫廷!她将木剑横在身前,准备拼死一搏,哪怕……哪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