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重庆和各路诸侯私下里多有怨念的几位主角,此刻心情也是各不相同。
太原,阎锡山的指挥部里,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
他摸着光头,看着战利品清单和新增地盘的报告,脸上是压不住的笑意,可眼神里依旧透着那股子天生的精明和算计。
“格老子滴,这步棋走得险,但值!”他对自己说。
虽然伤亡不小,可收获更大。
更重要的是,傍上了“东山”这棵大树,拿到了实实在在的技术和订单,这山西的根基,算是更稳了。
至于重庆那边的想法?
他撇撇嘴,眼下实惠最重要。
五原,傅作义则是另一种心境。
他站在指挥部外,望着苍茫但已然连成一片的北方山河,长长地舒了一口积郁多年的闷气。
困守后套的窘迫终于缓解,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带领绥远子弟兵真正有所作为的希望。
对于参与这次“连线”,他内心更多的是坚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豪情。
变化最大的,或许要数北平的张学良。
以前的张少帅,自打丢了东北,又被困在北平这块地方,身上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颓唐和无力感。
大事管不了,小事不想管,很多时候都是一种半隐居的状态,意志消沉。
可这次不一样了。
当代表们从西北联合飞机厂带着那份分配协议回来,
当他清晰地看到地图上那条从北平出发,经傅作义区,
最终指向东北老家的“北方走廊”被打通时,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似乎在他体内苏醒了。
当详细的伤亡报告送到他手上时,那上面“伤亡一万八千余”的冰冷数字,像一把尖刀刺穿了他。
为了打通与傅作义的通道,东北军的弟兄们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许多从东北带出来的老底子都打光了。
巨大的悲恸没有击垮他,反而像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了他。
残存的颓唐和迷茫被烧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清醒和决绝。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那张东北三省的老地图,一看就是大半天。
手指颤抖地抚摸着“沈阳”、“长春”、“哈尔滨”这些熟悉的地名,眼圈一次次泛红。
副官发现,少帅书房里的灯,熄得比以前晚了很多。
他开始主动召集旧部,询问部队整训的情况,关心“东山”装备换装的进度。
虽然声音还带着些沙哑,但那份久违的锐气和担当,重新回到了他的眼神里。
在一次只有几位核心将领参加的小型会议上,他指着地图上那条新打通的通道,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
“弟兄们,以前咱们是没路,没指望。
现在,路……咱们……蹚出来了!
一万八千弟兄的血,没有白流!
他们用命换来了这条路,是通向我们老家的路!是打回东北的路!
咱们这些人,要更加振作,打起精神来,不然有何面目去见东北的三千万父老?
还有何脸面,说自己是东北军的种!”
他挺直了这些年有些佝偻的腰背,目光扫过众人:
“加强整军!备战!这条路,无论如何,咱们要走下去!老家,一定要打回去!”
华北的天空暂时恢复了宁静,连线的烽火暂歇,但由此搅动的风云,却刚刚开始席卷这个苦难而坚韧的国家。
旧的格局已被打破,新的博弈,正在无声中激烈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