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城总舵密室。
陆沉渊指间的黑色令牌渐渐隐没于储物戒中,其上传来的幽暗气息被彻底隔绝。他闭目凝神,并非急于修炼,而是将幽影楼带来的信息与自身所知反复印证、推演。
“玄阴秘境……飘忽不定,与极光相伴……”陆沉渊指尖在虚空中无意识划动,勾勒出北域冰原的大致轮廓。前世他虽未深入探查过玄阴宗核心,但也知北域极光乃天地异象,蕴含空间之力。若秘境入口真与极光相关,其隐秘与凶险程度可想而知。苏晚萤的计划,必然与此秘境脱不开干系。
“幽影楼……”他沉吟。这个组织神秘莫测,其目的绝不仅仅是“玄阴宗坏了规矩”那么简单。他们选择在此刻接触自己,必是看到了某种契机,或是自己身上有他们需要利用的价值。与虎谋皮,需万分谨慎,但眼下,这虎皮或许能为他挡去最初的风刀霜剑。
“当务之急,是验证情报,并尽快促成与金罡寺、青木崖的实质联盟。”陆沉渊睁开眼,眸光清亮,已然有了决断。他不能完全依赖幽影楼,必须建立属于自己的情报和盟友网络。
他取出两枚特制的传讯玉符,神识沉入其中,分别向了尘禅师与青岚真人发出了一道极为凝练的神念信息。给金罡寺的信息,着重提及大欢喜颠倒涅盘经重现于世,及其操控心神、掠夺根基的邪异之处,并隐晦点出此经可能与某种古老邪恶传承有关,询问金罡寺对此经的记载与应对之策。给青木崖的信息,则更侧重于利益,提及北域局势背后或有隐藏势力操控,其手段诡谲,恐危及各方平衡,询问青岚真人对这类隐秘势力的了解,并暗示黑山盟愿与青木崖共享相关情报,共谋应对。
信息发出后,陆沉渊耐心等待。他知道,这两位都是人老成精的角色,绝不会轻易表态,但大欢喜颠倒涅盘经和隐秘势力这两个关键词,足以引起他们的高度警惕。
数日后,西域,金罡寺,一座静谧的禅院内。
了尘禅师手持陆沉渊传来的玉符,面色古井无波,但指间缓缓拨动的念珠却略微加快了一丝。他面前,坐着一位眉宇间隐含锐气的青袍老道,正是青岚真人。
“了尘大师,看来黑山盟那位陆盟主,也找上你了。”青岚真人抿了一口灵茶,语气听不出喜怒。
了尘禅师将玉符轻轻放在石桌上,叹道:“阿弥陀佛。陆盟主所问之事,关乎重大。大欢喜颠倒涅盘经……此乃佛门之耻,亦是世间大害。想不到沉寂千年,竟又现世。”
青岚真人目光一闪:“哦?听大师之意,对此经颇为了解?莫非……金罡寺镇魔塔前番失窃之物,便是此经?”
了尘禅师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此经邪异,能惑人心智,种下魔种,使人沉沦欲海,甘为奴仆。若流传开来,必是修仙界一场浩劫。陆盟主提及背后或有古老传承操控,老衲虽无法确定其具体所指,但观近日天机混沌,北域、西域暗流涌动,恐非空穴来风。”
青岚真人放下茶盏,手指轻敲桌面:“大师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那老夫也直言了,我青木崖安插在北域的一些暗线,近期的确回报有些异常。一些原本中立或亲近我方的势力,其高层态度莫名转变,行事风格也与以往大相径庭,仿佛……换了个人。起初只以为是太阴宗覆灭后的权力洗牌,如今看来,或许没那么简单。”
了尘禅师颔首:“操控人心,正是那邪经最可怕之处。若真有势力以此等手段暗中布局,其所图必然不小。今日陆盟主同时寻我二人,其意不言自明。”
青岚真人冷笑一声:“合纵连横?他黑山盟初立,虽势头正盛,但要想与我等平起平坐共商大事,恐怕还差些火候。更何况,谁知这是不是他陆沉渊借题发挥,想拉我们下水,对付他潜在的敌人?”
“真人所言,不无道理。”了尘禅师语气平和,“然除恶务尽,亦是我佛门本分。若那邪经及其背后势力为祸世间,金罡寺无法独善其身。况且,陆盟主能得金刚舍利认可,心性资质,当非奸邪之辈。他既主动示警,我等不妨听其言,观其行。”
青岚真人沉吟片刻,道:“大师的意思是,可以先接触看看?”
“阿弥陀佛。”了尘禅师道,“或许可借此次机会,我等三方一会,共同研判此事真伪与轻重。若确系浩劫将至,早做绸缪,总好过临渴掘井。”
青岚真人眼中精光一闪,明白了尘禅师这是有意促成一次三方高层会面,地点很可能选在金罡寺,以确保中立和安全。“大师考虑周全。既然如此,老夫便陪大师走这一遭。倒要看看,那陆沉渊能拿出什么真凭实据来!”
南州,磐石城。
陆沉渊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了尘禅师和青岚真人的回讯。了尘禅师的回讯较为含蓄,邀请陆沉渊前往金罡寺一叙,共商降魔卫道之事。青岚真人的回讯则更直接,表示对陆沉渊提及的“隐秘势力”颇感兴趣,愿在金罡寺当面详谈。
“金罡寺……倒是选了个好地方。”陆沉渊嘴角微扬。了尘禅师此举,既有展现诚意之意,也有借佛门圣地震慑各方、确保会谈平稳的考量。他立刻回复,定于半月后前往金罡寺拜会。
接下来的半个月,陆沉渊并未外出,而是坐镇磐石城,一方面督促常枫加快对内清查与边境监控,另一方面则全力巩固修为,并进一步推演两仪无相诀的种种变化,尤其是针对阴寒、魅惑类功法的克制之道。他深知,与了尘、青岚这等人物会面,自身实力与底气才是根本。
半月后,西域,金罡寺,一座戒备森严的禅堂内。
檀香袅袅,陆沉渊、了尘禅师、青岚真人分宾主落座。除了三人,再无第四者在场。
“陆盟主,久仰。”青岚真人率先开口,目光如炬,打量着陆沉渊,似乎想将他看透。
“青岚真人,了尘大师,二位前辈面前,晚辈不敢当。”陆沉渊不卑不亢,拱手施礼。
了尘禅师唱了声佛号,开门见山:“陆盟主,前番传讯所言,关乎重大。不知盟主对那大欢喜颠倒涅盘经及其背后之事,知晓多少?又有何凭证?”
陆沉渊早有准备,沉声道:“晚辈机缘巧合,曾与修炼此邪功之人交手,亲身体验其惑心控神之能。至于其背后势力……”他略一停顿,目光扫过二人,“晚辈可确定,其名为玄阴宗,乃一传承极其古老、门人皆为女子、专司掠夺他人根基的隐秘宗门。太阴宗不过是其外围棋子。月妩盈已被该宗高手接引回宗。”
“玄阴宗?”青岚真人眉头紧锁,“老夫遍览古籍,亦从未听闻此名号。陆盟主如何得知?”
陆沉渊自然不能提及重生之事,只道:“此乃晚辈以特殊渠道获悉,并已验证部分情报为真。玄阴宗行事诡秘,实力深不可测,其宗主修为恐已至化神后期,甚至更高。她们的目标,绝非一域一地,而是整个修仙界的资源与……天才修士的根基。”
他看向青岚真人:“真人方才提及北域势力高层态度突变,若晚辈所料不差,恐已是遭了玄阴宗邪功毒手,被种下魔种,沦为傀儡。”
青岚真人脸色微变,显然被说中了心事。
了尘禅师叹息道:“若果真如此,确是我修仙界之大劫。陆盟主邀我二人前来,想必已有计较?”
陆沉渊正色道:“玄阴宗势大,绝非任何一方可独力抗衡。晚辈恳请大师与真人,能摒弃前嫌,与我黑山盟结成同盟,共享情报,共御此魔!至少,需先遏制其邪功蔓延,并设法弄清其核心据点‘玄阴秘境’之所在!”
禅堂内陷入短暂沉默。青岚真人与了尘禅师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良久,了尘禅师缓缓道:“降妖除魔,义不容辞。金罡寺愿与黑山盟、青木崖互通有无,共同应对此次危机。”
青岚真人也点了点头:“事关修仙界存续,我青木崖亦不能坐视。同盟之事,可详加商议。但陆盟主,丑话说在前头,若日后发现你所言不实,或另有所图……”
陆沉渊坦然迎上青岚真人的目光:“若有一字虚言,或行不义之事,晚辈愿受天道责罚,黑山盟亦听凭二位处置!”
“好!”了尘禅师抚掌道,“既如此,我三方便立下盟约,共同应对玄阴宗之威胁。当务之急,是查明那玄阴秘境之所在,以及遏制邪功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