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亮，栅栏外的哼哼声就停了。阿澈扒着栅栏缝往外瞅，陷阱边空荡荡的，昨儿留下的人没了踪影。
“被拖走了。”张猛凑过来，“这伙人倒还算有点良心，没把自己人扔在这儿喂狼。”
“良心？他们要是有良心，就不会来抢东西。”王二拎着根木棍，在地上画来画去，“这是怕咱拿那些人当人质，或者从他们嘴里套话。”
阿澈没接话，盯着栅栏上的劈痕皱眉。最粗的那根木头被劈掉了一半，藤条也断了好几根，看着豁了个大口子。
“先补栅栏。”阿澈捡起地上的藤条，“张猛，跟我去扛木头，找最粗的那种。石头，你去弄点泥巴，把裂缝糊上，能挡点是点。”
春杏端着玉米饼子出来，往每个人手里塞：“先吃点，空腹干活没力气。”
张猛咬着饼子往树林走，嘴里嘟囔：“这高个子是真有劲，一斧头下去差点把木头劈断，再让他来几下，栅栏就得塌。”
“塌不了。”阿澈扛着根碗口粗的树干，“今天咱在里面再撑几根柱子，让他砍也白砍。”
俩人把树干往豁口处立，用藤条缠了一圈又一圈，缠得比原先还结实。石头端着泥巴过来，往裂缝里塞，糊得严严实实，看着倒像堵土墙。
周平蹲在旁边削尖木棍，削得跟长矛似的，码在栅栏边：“这玩意儿管用，等他们再靠近，咱就从缝里捅出去，保管能扎穿他们的衣裳。”
“这主意好。”张猛拍了下手，“我也来削，多弄几根，跟刺猬似的，看他们敢靠近。”
正忙得满头汗，山口那边传来动静。周平往土坡上跑了两步，回头喊：“来了！推着东西呢！好像是木头做的架子！”
阿澈心里一沉，往山口瞅。果然见一群人推着两个木架子往这边走，那架子跟梯子似的，就是比梯子宽得多，底下还安着轮子。
“是攻城梯。”王二脸色变了，“这伙人是真下本钱了，连这玩意儿都弄来了。”
“弄这玩意儿干啥？”张猛没明白。
“搭在栅栏上，好往上爬。”阿澈捡起根木棍，“石头，把石头堆往栅栏边挪挪，等他们搭梯子，就往下砸。周平，你的尖木棍备着，他们一露头就捅。”
张猛急了：“那我呢？我干啥？”
“你跟我守着豁口，他们敢从这儿冲，就用斧头劈。”阿澈把斧头塞给他，“别手软。”
春杏从屋里跑出来，怀里抱着几把柴刀：“这些都磨利了，能用。”
“你回屋去。”阿澈把她往屋里推，“把门插上，不管听见啥都别出来。”
春杏没动，往栅栏外看了看，眼圈有点红：“我给你们烧着水，渴了就喊我。”
说话的工夫，那伙人已经把木架子推到山口。高个子站在架子后面喊：“兄弟们，搭梯子！上去了，里面的东西随便拿！”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木架子往栅栏边推，轮子在地上碾得咯吱响。离着还有几步远，突然“扑通”一声，最前面的木架子陷进了陷阱，歪歪扭扭地倒了。
“他娘的！又有陷阱！”高个子骂了一句，“绕开！给我绕开推！”
剩下的那个木架子被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总算没掉陷阱里，“哐当”一声靠在了栅栏上。架子顶端搭在栅栏顶上，正好形成个斜坡。
“上！给我上！”高个子挥着砍刀喊。
立刻有两个人顺着架子往上爬，手脚并用，跟猴子似的。张猛急得直跺脚：“石头！砸啊！”
石头早抱起块大石头等着，听这话，使劲往架子上扔。石头擦着爬在前面那人的肩膀飞过去，砸在地上溅起片尘土。
“没砸着！”张猛喊。
周平举着尖木棍，等那人爬到栅栏顶上，刚要往下跳，一棍子捅过去，正捅在他肚子上。那人“哎哟”一声，从架子上滚了下去，摔在地上半天没动。
另一个人吓得赶紧往下爬，刚爬到一半，被石头扔过来的土块砸中脑袋，也跟着滚了下去。
“废物！都是废物！”高个子气得直蹦，“给我砍！把梯子砍短点，从旁边搭！”
几个人抡起斧头就砍木架子，噼里啪啦砍了一阵，还真砍下来一截。他们把短架子往栅栏边挪，这次没搭在栅栏顶上，而是搭在栅栏中间，想踩着往上爬。
“周平，捅！”阿澈喊。
周平的尖木棍从栅栏缝里伸出去，正捅在往上爬的那人手上。那人疼得叫了一声，手一松，掉了下去。
张猛看得眼热，捡起地上的柴刀，从豁口处往外挥：“来啊！再上来试试！”
高个子急了，亲自抓着短架子往上爬。他个子高，胳膊长，抓着栅栏缝使劲一拽，整个人就往上提了一截。
“阿澈！他快上来了！”张猛喊。
阿澈举起斧头就往他手上砍，高个子赶紧缩手，却还是被斧头刃划了一下，血立刻流了出来。他疼得骂了句脏话，从架子上跳了下去。
“用火！给我点火！”高个子捂着流血的手喊，“把东西扔进去，烧了他们的破木屋！”
立刻有人抱来捆干柴，点着了往栅栏里扔。柴火飞过栅栏，落在地上，没烧着木屋，倒把旁边的干草堆点着了。
“不好！”王二喊着，抄起旁边的水桶就往草堆上泼。春杏也从屋里跑出来，抱着个水盆往外泼水。
火倒是灭了，可栅栏外的人跟疯了似的，不停地往里面扔着火的柴捆。有的扔在栅栏上，被带刺的藤条挂住，烧得噼啪响；有的扔在地上，很快就自己灭了。
“他们想烧栅栏！”张猛喊，“这木头是湿的，烧不着！”
话是这么说，可看着栅栏上的火苗，每个人心里都发紧。阿澈捡起地上的湿泥巴，往着火的地方扔，一下就把火苗压灭了。
“都扔泥巴！”阿澈喊。
石头和周平也学着他的样子，捡起湿泥巴往栅栏上扔。扔了几下，栅栏上的火全灭了，只留下几道黑印子。
高个子见放火也不管用，气得直骂，却没别的办法。太阳慢慢往西边斜，他带来的人折腾了大半天，累的累，伤的伤，都蔫头耷脑的。
“撤！”高个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今天算你们运气好，明天我带煤油来，看你们还咋挡！”
这伙人跟上次一样，推着剩下的半截木架子，狼狈地往山口外走。这次没人掉陷阱里，大概是记着位置了。
看着他们走远，张猛一屁股坐在地上，腿都软了：“他娘的，煤油……他们要是真带煤油来，这栅栏准得烧起来。”
王二也皱着眉：“木屋也是木头的，真着火了，咱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阿澈没说话，走到被劈坏的栅栏边，用手摸了摸。木头被砍得坑坑洼洼，藤条也断了不少，确实不经烧。
“不能等他们带煤油来。”阿澈站起身，“张猛，跟我去砍树，把栅栏再往外挪挪，离木屋远点。石头，周平，去挖沟，就在栅栏外面挖条沟，深点，里面填上土，他们要是扔火，就把火挡在沟外面。”
“那木屋咋办？”春杏问，声音有点抖。
“木屋旁边的干草都清走，再弄点湿泥巴糊在墙上，能防火。”阿澈说，“王二哥，你帮春杏弄这个。”
没人说累，都抓紧时间干活。阿澈和张猛扛回来的木头比上次更粗，往原来的栅栏外又搭了一道，两道栅栏之间隔了两步远。石头和周平挖的沟有半米深，把挖出来的土堆在沟内侧，看着跟道小土墙似的。
王二和春杏把木屋外墙糊了层湿泥巴，又把周围的干草、树枝全搬到远处，就怕火星溅上去。
忙到天擦黑，总算都弄妥了。大伙坐在火堆旁，没人说话。张猛啃着玉米饼子，啃了半天没咽下去，突然说：“要不……咱跑吧？这地方不能待了。”
没人接话。跑？往哪跑？外面兵荒马乱的，跑出去说不定还不如在这儿安全。
阿澈往火堆里添了根柴：“不跑。这儿是咱的家，跑了，就啥都没了。”
“可他们带煤油来咋办？”周平问。
“烧起来就扑。”阿澈说得简单，“沟里的土能用来灭火，实在不行，就拆栅栏，别让火蔓延到木屋。”
王二点点头：“阿澈说得对，硬扛也得扛下去。他们折腾这么久，肯定比咱还累，撑不了多少天。”
春杏往每个人碗里舀了勺热水：“喝点水，暖暖身子。不管咋说，咱人都在，就比啥都强。”
夜里的守夜更严了，两个人一起守，一个在土坡上望风，一个在栅栏边盯着。后半夜，阿澈和王二守着，王二突然说：“阿澈，你说……这伙人会不会还有别的招？”
阿澈往山口看，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他沉默了会儿，说：“不管啥招，咱都接着。备好家伙，备好力气，硬扛就是了。”
风从山口吹进来，带着股凉意。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听得人心里发毛。但火堆还在噼啪响着，映着每个人脸上的倔强。
天快亮的时候，阿澈好像听见山口那边有动静，很轻，像是有人在悄悄走动。他推了推王二：“听，是不是有声音？”
王二竖起耳朵听了听，皱起眉：“好像是……他们该不会是想趁天亮前偷袭吧？”
阿澈握紧了手里的斧头，往栅栏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