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踹了踹张猛:“起来,干活。”
张猛揉着眼睛坐起来,瞅着地上的狼藉直咧嘴:“这伙孙子,砍得栅栏上全是印子。”
“印子没事,没断就成。”阿澈拎起斧头,“石头,周平,跟我再去挖陷阱。王二哥,你和张猛加固栅栏,多捆几道藤条。”
春杏已经在灶台忙活,听见动静探出头:“早饭煮了红薯,你们先垫垫?”
“不了,先干活。”阿澈往山口走,“等会儿回来再吃。”
石头扛着铁锨,周平拎着砍刀跟在后头。昨儿挖的陷阱在山口最窄处,阿澈指着旁边的坡地:“往这边挪挪,挖深点,三米不够,得四米。”
“四米?那得多费劲。”周平皱眉。
“费劲也得挖。”阿澈蹲下来划了个圈,“昨儿那高个子看着有力气,浅了困不住。”
石头没说话,抡起铁锨就往下挖。泥土湿漉漉的,一锨下去能带起不少泥块。周平砍了些长树枝,截成半米长的段,往坑底四壁插,尖朝上。
“这样掉下去,爬都爬不上来。”周平拍了拍手上的土。
阿澈点头,又往远处走了十几步:“这儿再挖一个,跟那个错开。”
三个人闷头干到日头挂头顶,新挖了三个深坑。石头直起腰,后腰硌得生疼,往地上啐了口:“这土太硬,锨头都快卷了。”
“歇会儿,回去吃点东西。”阿澈往回走,老远就看见栅栏那边插了不少树枝。
张猛正满头大汗地捆藤条,见他们回来就喊:“王二哥想法绝了,把带刺的藤全缠上了,再砍试试,保准扎得他满手窟窿。”
王二蹲在地上打磨砍刀,抬头笑:“这招叫以毒攻毒,他们用刀砍,咱就让他们尝尝刺的厉害。”
春杏端着木盆出来,里面是红薯和咸菜:“快吃,凉了就不好啃了。”
几个人围坐下来,手里的红薯还冒着热气。张猛咬了一大口,含糊着说:“昨儿那高个子看着眼熟,好像前几年在镇上见过,听说手底下有几十号人,专干拦路抢劫的勾当。”
“几十号?”周平手一抖,红薯差点掉地上,“那咱这点东西,够他们折腾的?”
“够不够也得扛。”阿澈把红薯皮扔火堆里,“他们人多,咱就多弄陷阱,栅栏再搭厚点,实在不行,就往山里躲。”
“躲不是办法。”王二放下手里的斧头,“山里野兽多,咱又不熟路,跑进去也是等死。”
吃完东西,阿澈让春杏收拾碗筷,其他人接着忙。张猛嫌栅栏不够高,又往上面加了两层树枝,王二在旁边帮着递藤条,俩人配合得倒默契。
石头和周平没闲着,在栅栏内侧堆石头,码得整整齐齐,跟堵矮墙似的。周平搬着块大石头喘气:“这石头真沉,砸下去准能开瓢。”
“就得这么沉的才管用。”石头瓮声瓮气地说,又抱起一块往石堆上摞。
太阳往西斜的时候,阿澈绕着栅栏转了一圈,见每个缝隙都缠满了带刺的藤,墙角堆的石头足有半人高,点点头:“还行,再去弄点干柴,晚上火堆烧大点。”
张猛擦着汗问:“还守夜?”
“守,轮流来。”阿澈往山口望,“说不定他们后半夜就来。”
晚饭是玉米糊糊,就着咸菜喝,没人说话。火堆噼里啪啦地响,映着每个人的脸,都透着股紧张。
“我前半夜守。”张猛拿起砍刀,往栅栏边一坐,眼睛瞪得溜圆。
阿澈嗯了一声,往地上铺了些干草:“我睡会儿,后半夜叫我。”
王二和周平靠在木屋墙上打盹,石头抱着斧头蹲在火堆旁,眼皮直打架。春杏收拾完碗筷,进了木屋,却没熄灯,就坐在里面听外面的动静。
后半夜换阿澈守夜,他没坐栅栏边,顺着土坡往上爬,找了个能看见山口的地方蹲下。夜风有点凉,他裹紧了身上的褂子,竖着耳朵听。
没等到人,倒等来了天亮。
张猛揉着眼睛过来换班,见阿澈一脸倦容就笑:“咋,没睡好?”
“嗯,有点困。”阿澈往下走,“没动静,你也别太紧张,白天多累,眯会儿也行。”
吃完早饭,阿澈正想让大伙歇口气,周平突然指着山口喊:“看!那边冒烟了!”
几个人赶紧往土坡上跑,远远看见山口外有股黑烟,像是有人在烧火。张猛骂道:“这是在外面扎营了?打算耗着?”
“耗着也不是办法。”王二眉头紧锁,“咱存的粮食不多,撑不了太久。”
阿澈没说话,盯着那股烟看了半天:“他们人多,耗着更吃亏的是他们,估计是想等咱松懈。”
“那咱咋办?”周平急得直搓手,“总不能天天这么熬着。”
“加劲弄陷阱,再往山口里面走走,多设几道卡。”阿澈往山下走,“石头,跟我来,再挖三个陷阱,用藤蔓把路封上,让他们只能走咱设好的道。”
张猛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多个人多把劲。”
仨人扛着工具往山口走,阿澈在地上划了几道线:“就沿着这条路挖,间隔五步一个,挖完用树枝盖着,上面撒点土。”
张猛抡起铁锨就干,泥土飞溅。石头蹲在旁边削树枝,削得尖尖的往坑底插。阿澈捡了些藤蔓,在路两边缠成网,把旁边的杂草也拢过来,看着跟没动过似的。
正干着,周平跑过来喊:“春杏说看见那边有人影在晃,好像在瞅咱这边。”
阿澈直起腰往山口外看,隐约能看见几个黑点在动。他啐了一口:“让他们看,越看越知道咱不好惹。”
等挖完陷阱往回走,太阳都快落山了。张猛累得直晃,往地上一坐就不想起来:“这破事啥时候是个头,我这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快了。”阿澈递给她个红薯,“他们耗不起,山里没吃的,总不能天天啃树皮。”
晚饭吃得早,刚黑透,张猛就拎着砍刀去栅栏边守着。王二把斧头放在石头堆上,周平抱着根木棍靠在栅栏上,眼睛盯着山口的方向。
阿澈没守夜,却没睡踏实,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后半夜刚迷糊着,就听见张猛喊:“来了!好多人!”
他一骨碌爬起来,抄起砍刀往外冲。石头和周平也醒了,王二已经把火把点着了,举起来往山口照。
就见黑压压一片人影往这边涌,少说也有二三十个,手里都拎着家伙,嗷嗷叫着往前冲。
“扔石头!”王二大喊一声。
石头和周平早抱起石头等着,听见喊声就往人群里扔。黑暗中只听见“哎哟”几声,冲在前面的人倒下两个。
可后面的人跟疯了似的,踩着倒下的人往前冲,眼看就到山口了。突然几声惨叫,又有几个人掉陷阱里了。
“绕过去!快绕过去!”有人在后面喊。
人群往两边散开,想绕开陷阱。可阿澈早料到这手,路边的藤蔓缠得密,一踩就绊倒,好几个人摔在地上,被后面的人踩着往前挪。
“砍栅栏!给我砍!”高个子的声音在人群里炸响。
十几个人冲到栅栏边,举着砍刀就往上面砍。新搭的木头硬,带刺的藤更扎手,砍了半天,栅栏晃了晃,还是没倒。
“用斧头!”有人喊着,递过把斧头。
高个子抢过斧头,抡圆了往栅栏上劈,“咔嚓”一声,一根木头被劈掉块茬。
“再加把劲!马上就开了!”高个子喊着,又劈下去一斧头。
张猛急了,抱起块大石头就往栅栏外扔,正砸在高个子背上。高个子“哎哟”一声,斧头掉在地上,捂着背直咧嘴。
“给我砸!往死里砸!”张猛红着眼喊。
石头和周平也不含糊,抱起石头就往栅栏外扔。黑暗中石头乱飞,惨叫声此起彼伏,栅栏外的人被砸得不敢靠近,纷纷往后退。
高个子被人扶起来,指着栅栏骂:“废物!连个破栅栏都拿不下!等着,明天我带家伙来,把这破玩意儿拆了!”
喊完,带着人往回撤。掉进陷阱的那几个没人管,估计是顾不上了,就听见黑暗里传来哼哼唧唧的疼叫声。
等人影彻底没了,张猛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都在抖:“他娘的,这伙人是疯了?跟不要命似的。”
王二举着火把往栅栏外照,地上躺了好几个,有被石头砸的,有掉陷阱里的,都在那儿哼哼。
“咋办?这些人咋办?”周平看着发怵。
“不管。”阿澈往火堆里添了根柴,“扔那吧,等他们自己人来救。”
春杏从屋里出来,端着碗水递给张猛:“喝点水,看你脸都白了。”
张猛接过碗,手还在抖,喝了两口才缓过来:“他们说明天带家伙来拆栅栏,咋办?”
“拆就拆,咱再搭。”阿澈看着栅栏上的劈痕,“明天把栅栏再加一层,用粗藤缠紧,我就不信他们能拆得那么容易。”
“还得再多弄点石头。”王二往石堆那边瞅,“今天扔得太急,好多没砸准。”
石头点点头:“我明儿再去山里搬点,拣大的搬。”
大伙没再说话,都看着火堆发呆。夜风吹过,带着股寒意,栅栏外的惨叫声还没停,听得人心里发毛。
阿澈往山口望,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但他知道,那边肯定有人在盯着,就跟狼似的,等着下一次扑过来。
“别歇着了。”阿澈站起身,“趁现在有空,再去砍点树,把栅栏加得再厚点,多备着总没错。”
张猛叹了口气,也站起来:“行,干!我就不信干不过他们!”
几个人拿起斧头往树林走,火把的光在黑暗里晃悠,映着他们疲惫却没认输的影子。这夜还长,活也多,只能加劲干,不然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啥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