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更不想伤害到她。”
“我只想让那个厨子知道这里不是他该待的地方。用你们的办法，让他自己主动离开。懂我的意思吗？”
他不需要血腥的场面，那太低级，也容易留下把柄，更重要的是，会让韩语琴彻底厌恶他。
他要的是一种“势”。
一种让张远感到无力、感到窒息的“势”。
让他明白，自己和韩语琴之间，隔着的是一整个世界。
让他知难而退，体面地滚蛋。
“明白！宋少您就瞧好吧！”
“我们保证让那小子哭着喊着滚出咱们的地界！”
小弟们纷纷领命，一个个摩拳擦掌，兴奋异常。
能为宋少办事，这可是天大的荣幸。
“张局长，我听说，那个叫张远的厨子，最近在闻家村那边，又是包山又是建房的，搞得风生水起啊。”
张凯云心里一凛，立刻站直了身体。
他知道，这是宋少在给他递话了。
“宋少，您放心！”
张凯云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们早就注意到这个情况了！山林土地属于国家资源，岂能随意侵占！他那个所谓的山庄，有没有合法的审批手续，还很难说！”
“我明天，不，我今天晚上回去就安排！”
“明天一早，我就亲自带队，让土地、规划、消防、卫生……所有相关部门，一起上门，给他来个联合大检查！”
“只要查出一点问题，哪怕是一块砖不合规，我立刻就让他停工整顿！”
“如果他属于非法占地，那更好办了！直接给他推平了，人也抓起来！”
张凯云说得斩钉截铁，一副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模样。
宋少满意地点了点头。
“张局长果然是人民的好公仆。”
他举起酒杯。
“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张凯云受宠若惊，连忙双手举杯，一饮而尽。
房间里再次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众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倒霉的厨子，被整得灰头土脸，哭爹喊娘的场景。
……
与此同时。
闻家村。
夜色如墨，月凉如水。
村口那对威武的石狮子，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其中一只石狮子的头顶上，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少女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勾勒出紧致而充满爆发力的身体线条。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倔强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
她的手里，正把玩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飞刀。
刀身漆黑，刀柄上却套着一个银色的圆环，随着她手指的转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冰冷的弧线。
她就是闻疏月。
在她的下方，石狮子前的台阶上，张远一脸无奈地坐着。
他仰头看着头顶上这位姑奶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我说，闻大小姐，你到底想干嘛？”
“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
“有话好好说，先把那玩意儿收起来行不行？怪吓人的。”
闻疏月冷哼一声，手腕一抖，飞刀在她指尖旋转得更快了，发出一阵细微的破空声。
“张远，你少跟我装蒜！”
“我的要求，你到底答不答应？”
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你要是不答应，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在这儿血溅三尺！”
张远叹了口气。
“大姐，我就是一个厨子，我只会做饭，你让我答应你什么？”
“我能帮你什么？帮你做一顿断头饭吗？”
“再说了，为了吃口饭，就把小命搭进去，这买卖怎么算都划不来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身边的台阶。
“上面风大，下来坐着聊。你看这月亮，多圆。”
闻疏月被他这插科打诨的态度气得够呛，胸口一阵起伏。
“你！”
她举起飞刀，对准了张远。
“我再说一遍！你必须帮我！”
“只有你能帮我！你做的饭，能让爷爷他们破例！这就是机会！我等了这么多年的机会！”
她死死地盯着张远，眼睛里燃烧着两簇火焰。
“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看着她那副豁出去的架势，张远知道，今天这事儿怕是没法善了了。
他没有再嬉皮笑脸，而是收起了笑容，认真地看着闻疏月。
他没有站起来，依旧安稳地坐在台阶上，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闻疏月。”
他平静地叫着她的名字。
“在你让我答应你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闻疏月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严肃。
“什么问题？”
张远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村子的深处。
“你，还有你们闻家村，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想离开这里，对吧？你想获得自由。”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困在这里？仅仅是因为你是闻家的人吗？”
“你对这个村子，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像一颗颗石子，投进了闻疏月的心湖。
她脸上的狠厉和决绝，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困惑。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能离开村子，所有人都告诉她，这是规矩。
她反抗过，争吵过，甚至逃跑过。
但每一次，都被抓了回来。
她只想着要挣脱这层束缚，却从来没有想过，这层束缚存在的深层原因。
她对这个村子，意味着什么？
她只是闻疏月啊。
闻疏月看着手中的飞刀，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张远，第一次对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产生了动摇。
她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
“我不知道。”
闻疏月并不在乎自己对闻家村的意义。
她只想要自由。
“什么希望，都是他们强加给我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执拗，每个字都透着一股不甘心。
“我只想当个普通人，去我想去的地方，见我想见的人，不行吗？”
张远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私吗？
有点。
毕竟整个村子都把她当成宝，她却只想着自己。
但……能理解吗？
也能理解。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从小就被关在一个地方，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被赋予了莫名其妙的责任，估计早就疯了。
“外面的世界，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张远想了想，还是决定劝一句。
他靠在石狮子上，点了根烟，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
“你在村里，至少吃喝不愁。到了外面，你什么都不是，为了三餐就得累死累活。那样的日子，就叫幸福？”
闻疏月收起了手里把玩的飞刀，动作利落地从高高的石狮子上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张远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