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刀尖划过地面，发出短促的摩擦声。陈默靠着石柱坐着，指尖还沾着灰烬。他慢慢把手收回来，握成拳，肩甲碎片硌在掌心，留下一道浅痕。
苏红袖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扫过那串浮现在镜片上的坐标。她的左肩微微颤了一下，龙纹在皮肤下蠕动，像有东西在爬。
“走不走？”她问。
“得去。”陈默撑着石柱站起来，腿有点软，但还能站稳，“那是唯一能往前走的路。”
他抬手抹了把眼角，血已经干了，皮肤绷得发紧。机械义眼还在运行，信号断断续续。他低头看了眼胸口的符咒，纸面温度降了些，但还在吸收某种能量。
两人一步步穿过广场废墟。焦黑和冰霜交错的地面上裂痕纵横，踩上去会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苏红袖走得慢，每一步都像是在对抗体内什么力量。她的手指一直按在刀柄上，指节泛白。
陈默走在前面半步，用机械义眼扫描地面。裂痕里的符咒流向很奇怪，不是随意蔓延，而是呈螺旋状向某个方向汇聚。他停下脚步，在一块残破的石板上看到一个模糊的印记——是镇魔阵的起始符。
“这边。”他说，转身抓起一块石灵碎片，在地上快速画出一道反向导流纹。
符印亮了一下，周围的空气安静了几秒。原质波动被短暂压制。
他们继续前进，推开内殿那扇青铜巨门。门后是一片昏暗空间，七尊石雕道人分列两侧，手中桃木剑低垂，面容冷峻。正中央供台上积满灰尘，只剩一个空匣子。
苏红袖刚踏进门槛，肩胛骨突然一阵剧痛。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
陈默立刻回头扶她，却被她抬手挡住。
“别碰我。”她说，“它要出来了。”
话音落下，七尊石像的眼睛同时睁开。
没有声音，也没有震动，只是那一瞬间，整个大殿的空气变得沉重。三道剑影从不同角度袭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陈默迅速退到角落，右眼齿轮光纹微闪，进入预载状态。他知道这一关只能靠她自己过，但他必须准备好随时替她挡下致命一击。
苏红袖咬牙站起，拔刀出鞘。
唐刀离手飞出，悬在空中，刀身浮现三道金光——“破军”、“贪狼”、“七杀”。她脚步错开，以《镇魔八式》的残步迎上第一剑。两刃相撞，冲击力让她后退三步，喉咙一甜，差点吐出来。
第二剑紧接着到来，直取咽喉。她侧身避让，刀锋擦过颈侧，划开一道血口。但她抓住空隙，反手横斩，将剑势截断。
第三剑来了。
这一剑不像前两剑那样凌厉，反而缓慢，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压力。剑尖指向她心口，仿佛早已算准她的所有退路。
她知道躲不开。
那就只能接。
她怒吼一声，背部肌肉绷紧，龙角从发髻中刺出，穿透发带。周身气流骤然扭曲，凝成一道虚影，似龙非龙，盘绕而上。
剑落。
她双臂交叉格挡，整个人被压得跪倒在地，膝盖砸进石板。裂缝从她脚下扩散，但她没有倒下。
体内的气息忽然贯通。
原本躁动的龙纹开始收缩，从外扩的鳞片状逐渐回归皮肤之下。她呼吸变得平稳，肩膀不再颤抖。一股新的力量在经脉中流动，比之前更清晰，更可控。
序列等级提升。
她站了起来，唐刀缓缓落回手中。七尊石像闭上了眼睛，恢复静止。
陈默松了口气，右眼的齿轮光纹也暗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佝偻的身影从最后一尊石像后浮现。紫袍破旧，道冠上的夜明珠缓缓转动。老人每走一步，脚下就浮现出八卦阵图的轮廓，说话时带着轻微的咳嗽。
“你过了三剑。”老人看着苏红袖，“龙裔承道，御气初成。从此不再是被血脉驱使的容器。”
苏红袖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龙纹已经收敛，但指尖还能感觉到空气中的阻力，像是能抓住风。
老人又转向陈默，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灰色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镇”字，笔画间有微弱金光流动。
“拿着。”他说，“此物可扰镜界清明。”
陈默伸手接过，玉佩入手冰凉，但很快传来一丝温热。他启动机械义眼扫描，视野中立刻跳出一段加密符文——是《镇魔八式》缺失的心法部分，标注着“双生密钥，方启真途”。
“什么意思？”他问。
“对付陈诡，需以乱破序。”老人声音低沉，“他求的是完美结构，是绝对控制。你要做的，不是破解他的规则，是让他无法建立秩序。”
话还没说完，内殿开始轻微震颤。天花板的裂缝中落下细沙，石像表面出现裂纹。
陈默握紧玉佩，感觉它在发烫。
“他来了。”他说。
“时间到了。”老人轻咳两声，身形逐渐变淡，“记住……真正的传承不在招式，而在破招的那一刻。”
他的身影散去，只留下玉佩和那句未尽的话。
苏红袖走到陈默身边，唐刀收回鞘中。她的气息稳定，眼神清明，不像刚才那样充满挣扎。
“我能撑住。”她说，“现在我能控制它了。”
陈默点头，把玉佩塞进卫衣口袋。机械义眼仍在解析那段加密心法，进度条缓慢推进。他能感觉到，这东西和血月共鸣系统之间有种微妙的共振。
外面传来一阵金属摩擦声。
抬头看去，穹顶的裂缝中，一片镜片缓缓漂浮而至。它停在半空，表面数据流重新滚动，显示出一行新信息：
【容器适配度：78.6%】
陈默盯着那行字，右手不自觉摸向虎口的电路图纹路。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开始。
玉佩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即将到来的碰撞。
苏红袖抬起手，龙角完全缩回，发梢微微扬起。她站在那里，不再躲避体内的力量，而是让它流动，贯穿四肢百骸。
“你还撑得住？”她问。
“能。”他说。
她点点头，握紧刀柄。
镜片开始旋转，投射出更多数据。整个大殿被映成银白色，只有他们两人站在中央，一动不动。
陈默的右眼又渗出血丝，但他没有去擦。
他只是盯着那片镜片，低声说：
“你想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