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指尖的剑穗轻颤,光暗纹路如银蛇般在穗身游走,每一次摆动都带起细碎的星芒。他与苏清寒踏入昆仑墟深处的“星陨古阵”时,脚下悬浮的陨石群骤然嗡鸣——那些陨石足有半座山峰大小,表面刻着的六芒星符文与剑穗纹路完全同源,此刻正随着剑穗的震颤,交替闪烁着赤金与幽蓝的光。空气中阳炎炭的余温灼热得近乎烫人,却又被苏清寒周身散发的月华清辉中和,形成一道冷暖交织的气旋,将两人包裹在中央。
这是他们循着“蛊主厄洛斯”残留的蛊雾侵蚀痕迹,找到的最后一道上古屏障。阵眼深处,似乎有某种庞然存在正缓缓呼吸,每一次吐纳都让陨石群随之沉浮。
“此处是无眼者第七代族长与月蛊族‘银叶母枝’共治时的遗迹。”苏清寒指尖抚过一块陨石的银叶纹,后颈的月蛊族纹身骤然发烫,银芒顺着脊椎一路爬升至后肩,“这些符文…是两族血契的同源母纹,我的血一接触,它们就像活了一样。”
话音未落,陨石群突然以阵眼为中心高速转动,带起刺耳的破空声。数十块陨石拼接成一座悬浮的太极阵图,左半弧喷吐着阳炎炭燃烧般的赤金光柱,右半弧则凝结着月华凝成的冰蓝色光瀑,唯独中央阵眼是一片纯粹的黑暗,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漩涡。
“小心!”林砚剑穗猛地刺入左半弧的光柱,却见右半弧瞬间涌出青黑色蛊雾,雾气翻涌间,数十个金甲蛊奴的虚影赫然成型。这些虚影穿着与王浩妹妹“实验体01”同款的金甲,但胸口编号却刻着“域外001”,手中握着的蛊刃上还滴着暗绿色的蛊液。
“是厄洛斯的先锋军!他们竟能利用上古阵眼召唤蛊奴!”林砚剑穗爆发出强光,试图以光纹冲散蛊雾,可那些雾气却如附骨之蛆,缠绕上来时,剑穗上的霉斑瞬间扩散了一寸,深褐色的纹路里甚至渗出了暗红色的血珠。
苏清寒的月华结界应声碎裂,她却没退后半步。冰蛊露的寒气从她指尖溢出,在身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冰墙,那些青黑色蛊雾撞上冰墙时,竟发出“滋滋”的消融声,形成一冷一蚀的诡异平衡。“这些蛊雾的侵蚀性比之前遇到的都强…林砚,你的剑穗!”她瞥见剑穗的裂痕,声音里满是担忧。
金甲蛊奴的虚影已杀至近前,为首者手持一柄融蛊派制式长剑,剑柄“天字001”的令牌在黑暗中泛着冷光。那长剑的剑穗早已被蛊虫啃噬成枯灰,只剩下光秃秃的穗骨。
“柳玄?他只是天字阁丢弃的棋子罢了。”虚影开口,声音是雾老的语调,却带着金属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百年前,我们无眼者就与‘天字阁’做了交易…用西域蛊蚀技术换他们的‘域外虚空锚点’技术。”
苏清寒的冰墙猛地一颤,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虚影:“你是雾老的师兄?无眼者的‘永寂诅咒’…是你们为了促成交易,自导自演的?”
“为了生存,总得有人背负恶名。”虚影狂笑,胸腔的金甲突然爆裂,露出一颗在幽暗中搏动的心脏——那心脏一半是人类的血肉,一半是蠕动的蛊虫,六芒星蛊纹沿着血管爬满了整个胸腔,“你以为无眼者为什么能在蛊潮里活下来?没有这‘半蛊之躯’,我们早就和月蛊族一样,成了蛊母的养料。”
林砚剑穗抵住他的咽喉,却见对方金甲下渗出的暗血,与雾老那块虫眼石的血色完全一致,甚至连血珠滴落的频率都分毫不差。“所以你投靠厄洛斯,是为了…?”
“厄洛斯能给我‘完全的蛊身’。”虚影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到那时,无眼者将再也不用恐惧诅咒,我们会成为蛊的主人…而你们这些守旧派,都该被清洗!”
“共生不是妥协,是接纳。”林砚突然收剑,剑穗的裂痕中骤然迸发出刺目的金色火焰,阳炎炭的力量不再狂暴,反而带着温润的暖意,与苏清寒周身的月华在阵眼中心轰然交融。
苏清寒瞬间明白他的意图,咬破指尖时,血珠滴入阵眼的刹那,她后颈的纹身爆发出刺目的银芒,那些银芒化作无数细小的银叶,如活物般攀附在林砚剑穗上,将那些深褐色的霉斑裂痕一一缝合。
“不——!”虚影的嘶吼戛然而止。在他惊骇的目光中,光暗阵眼爆发出足以撕裂虚空的强光。林砚的意识被卷入光流,看到了无数被尘封的画面:
无眼者第七代族长与月蛊族银叶母枝在阵中结契,他们以血为墨,以剑为笔,在每一块陨石上刻下符文,那些符文交织成的屏障,曾抵御过三次域外蛊潮;
雾老的师兄,也就是眼前的虚影,将刻着“天字001”的令牌狠狠投入阵眼,令牌沉入黑暗时,他转身带领着数十名无眼者,毅然踏入了域外蛊潮的漩涡,背影决绝得没有一丝犹豫…
“原来他们从未背叛,只是选择了以另一种方式守护。”林砚喃喃自语,心口的震动与剑穗的震颤渐渐同步。
强光散去时,阵眼中心凝结出一枚鸽卵大小的双色晶石。晶石一半是剑穗的金红火焰,一半是月华的银白流光,入手时能感受到两股力量在其中奔腾共鸣,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意志,与林砚的意识隐隐相连。
他握住晶石的瞬间,剑穗上的光暗纹彻底融为一体,在他掌心烙下一个永不褪色的六芒星印记。这印记并非诅咒,而是“剑蛊共生”的终极形态,是无眼者与月蛊族历史的结晶,更是对抗厄洛斯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充满温度的希望之痕。
远处,厄洛斯的主巢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可这一次,林砚握着剑穗,感受着掌心晶石的温热,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这场跨越百年的恩怨,终于在他手中,找到了一个属于“共生”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