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3月初,新维,中国驻印军第一集团军前指
新维攻克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缅北战场。中国驻印军的兵锋已然抵近滇缅公路上的又一重镇——腊戌(Lashio)。这座曾经是盟军重要补给基地的城市,如今已成为日军在缅北最后的核心据点之一。欲取腊戌,必先保证大军推进的生命线——连接新维与腊戌的公路动脉畅通无阻。
集团军总司令李锦上将站在刚刚设立的前进指挥部里,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地图上那条蜿蜒南下的公路线。情报显示,日军在新维败退后,正利用公路沿线的复杂地形——险要的隘口、密布的丛林、废弃的村落——层层设防,布置了数量不详的阻击部队、伏击小组和大量地雷、路障,企图迟滞我主力部队南下,为加固腊戌城防争取时间。
“通往腊戌的公路,是我大军的血管和神经。”李锦的声音沉稳而坚决,他对身旁的新一军军长孙立人说道,“血管不通,大军难行。必须尽快、彻底地扫清这条道路上的所有障碍,确保我军人员和重装备能够顺畅开进,直逼腊戌城下!”
孙立人立正回应:“总司令放心!我新一军刚下新维,士气正旺,对当面敌情和地形也已熟悉。扫清通道的任务,交给我部最合适不过!”
“好!”李锦点头,命令清晰明确,“孙军长,着你立即派出有力部队,沿新维-腊戌公路及其两侧有利地形,向南攻击前进。任务不是占领要点,而是驱逐、歼灭沿途一切阻碍我军推进之敌,清除路障、雷场,修复被破坏的桥梁路段,确保公路畅通无阻!同时,要警惕日军可能的反击或侧翼骚扰。”
“是!保证完成任务!我即刻派新38师113团为先锋,配属师属工兵连、一个坦克排和一个炮兵观察组,执行此任务!”孙立人雷厉风行,立刻部署。
新38师师长李鸿少将接到命令后,立即召来以作风硬朗、善打硬仗着称的113团团长陈鸣人。
“任务很清楚:为全军打开通往腊戌的道路!遇到小股敌人,就坚决消灭!遇到坚固据点,能绕则绕,不能绕就呼叫炮火拔掉!工兵会跟紧你们,随时修复道路。你们的进度,决定了大军南下的速度!”
“明白!师座!113团保证像推土机一样,把路上的鬼子全都推平!”陈鸣人信心十足。
很快,一支精干的混编先锋部队集结完毕:113团一个加强营作为核心,配属一个工兵排(携带爆破、架桥、扫雷设备),一个m4“谢尔曼”坦克排(3辆坦克),以及来自师属炮兵营的前进观察员。队伍还加强了通讯和医疗单位。
清晨,薄雾还未完全散去,这支钢铁先锋便踏上了南下的公路。打头的是那3辆m4“谢尔曼”坦克,庞大的车体轰鸣着,炮管警惕地指向前方。坦克后面,是乘坐卡车和步行的步兵,工兵和辎重车辆紧随其后。
起初的十几公里相对平静,只遇到一些被日军遗弃的破烂工事和零星冷枪。工兵们迅速清理了少量撒布的反步兵地雷和用树枝设置的路障。
但很快,在一个名为“三岔口”的小村落附近,先锋连遇到了第一股像样的抵抗。日军约一个小队利用村口的几栋坚固房屋和一个小山包,设置了阻击阵地。
“坦克正前方,房屋窗口,有火力点!”步兵通过坦克后部的电话告知车长。
领头坦克的炮塔缓缓转动,“砰!”一声炮响,75mm高爆弹直接将那栋土房的一角炸塌,里面的机枪顿时哑火。
步兵们随即在坦克掩护下发起冲击。日军抵抗意志并不坚决,在损失了十余人后,残敌迅速沿小路向山林中溃逃。战斗短暂而顺利,工兵随即上前检查道路,确认安全后,队伍继续前进。
真正的考验出现在一处名为“鹰愁峡”的险要隘口。这里公路狭窄,一侧是陡峭的山崖,一侧是深涧。日军一个加强中队利用地形,在隘口两端和高地上构筑了坚固的土木工事和机枪巢,并布设了密集的雷区。
先锋营营长观察地形后,倒吸一口凉气:“硬冲代价太大。”
他立即部署:坦克在隘口外安全距离提供火力支援,用直瞄火炮压制日军明显火力点;步兵分兵两路,沿着山崖和涧边艰难迂回,试图从侧后攻击日军阵地;工兵则在烟幕弹掩护下,开始紧张地排雷,开辟通道。
战斗打响。坦克的炮声在山谷间回荡,炮弹精准地摧毁了数个日军工事。但日军隐藏在反斜面和岩洞中的火力点依然猛烈,特别是居高临下的掷弹筒和迫击炮,给正在排雷的工兵和试图迂回的步兵造成了威胁。
“炮兵观察员!呼叫炮火支援!坐标:delta-Echo-7-2-1,日军迫击炮阵地!”营长对着步话机大喊。
很快,天空中传来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后方的师属炮兵营105mm榴弹炮发言了!炮弹如同长了眼睛般落在日军阵地上,有效地压制了其火力。
趁此机会,迂回的步兵成功接近了日军侧翼,发起了突袭。手榴弹的爆炸声和冲锋枪的扫射声从日军阵地后方传来。正面排雷的工兵也成功开辟出一条通道。
就在工兵们屏息凝神地清理最后几道铁丝网时,日军阵地上的松懈对话隐约可闻。
“山口君,那些支那兵还在等什么?难道指望地雷自己长腿跑掉吗?”一个略显沙哑的嗓音带着戏谑。接着是火柴划燃的轻微噼啪声,隐约有烟草味飘来。
另一道年轻些的声音回应:“管他们呢,工兵像乌龟一样慢。小林前辈,给我留一口……”
话音未落,天地倒转!
轰!轰隆!
剧烈的爆炸并非来自正面,而是从阵地右后方的灌木丛中接连炸响!不是地雷的沉闷声响,而是手榴弹清脆致命的怒吼。紧接着,捷克式冲锋枪特有的“哒哒哒、哒哒”的短点射声如同爆豆般响起,密集而凶狠。
“敌袭!后方!”那名小林前辈的惊呼瞬间变为惨叫。
几乎是同一时间,正面战场风云突变!
“通道开辟!突击组上!”工兵队长嘶吼着挥下红旗。早已蓄势待发的步兵如同决堤洪水,从刚刚清出的狭窄通道汹涌而入。步枪上的刺刀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
日军阵地顿时陷入极度混乱。右侧后方子弹横飞,手榴弹不断在散兵坑和机枪位间爆炸,硝烟混合着泥土冲天而起。正面刺刀明晃晃的已经冲到眼前。那个想讨烟抽的年轻士兵山口,刚慌乱地抓起身边的三八式步枪,一枚冒着白烟的手榴弹就滚到了他的脚边,他惊恐的瞳孔瞬间放大……
机枪手仓促调转枪口,试图向侧翼压制,却被正面冲来的中国士兵精准射来的子弹掀翻了天灵盖。日军曹长声嘶力竭地叫骂着,试图组织抵抗,但突袭来得太猛太快,迂回部队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日军的侧肋,整个阵地瞬间被撕裂开来。
短短几分钟,这片前沿阵地便从暂时的宁静堕入了血肉横飞的地狱,枪声、爆炸声、怒吼声和垂死哀嚎声交织在一起,宣告了一场漂亮突袭战的开始。
“坦克!前进!”营长下令。
三辆m4坦克小心翼翼地驶过雷区通道,用机枪和火炮清扫残敌。在步、坦、炮、工的紧密协同下,经过数小时激战,终于攻克了这个险要的隘口。守军大部被歼。
拿下“鹰愁峡”后,通往腊戌的道路基本畅通。但113团并未松懈,继续以战斗队形向南搜索前进。沿途又清剿了几股日军小股溃兵和设置了路障、诡雷的工兵小组。工兵部队则忙于修复被炸毁的小桥和填补路面上的弹坑。
越靠近腊戌,日军活动的迹象越频繁,但大多是以骚扰和迟滞为目的,缺乏坚固的阵地防御。先锋营稳扎稳打,遇到抵抗即迅速展开,以优势火力消灭或击退敌人,绝不冒进。
经过数日血与火的连续鏖战,新一军113团以精准的步炮协同与大胆的迂回穿插,彻底扫清了新维至腊戌公路沿线的日军据点。
侦察兵班长王德贵带领的尖刀班,在总攻前一夜悄然渗透至日军主阵地侧翼。他们利用夜色和虫鸣掩护,无声摸掉两名日军哨兵,精确绘制了敌方机枪火力点与指挥所位置。
次日清晨,攻击开始。三连的机枪组根据侦察兵提供的地图,率先以精准的长点射压制日军前沿火力。掷弹筒小组则前出至百米内,用数发炮弹干净利落地端掉了威胁最大的那个歪把子机枪巢。 与此同时,一排和二排的步兵以娴熟的三三制队形,交替掩护,从正面发起了凌厉攻击。 士兵们利用弹坑和树根跃进,步枪手射击掩护,冲锋枪手快速突进,将日军牢牢钉在阵地上。
而决定性的的一击来自侧翼。由老兵刘铁柱带领的突击班,沿着侦察兵开辟的秘密通道,如匕首般直插日军心脏。他们用集束手榴弹炸毁了半地下式的指挥部,中尉指挥官当场毙命。 阵地上的日军顿时陷入指挥瘫痪,正面防线随之土崩瓦解。
在后方,工兵部队的奋战同样关键。在敌方冷炮威胁下,工兵连长亲自带队,用血肉之躯和简易工具,在断桥处争分夺秒地架设贝雷桥。一名叫李全有的工兵,在绳索断裂的危急时刻,跳入冰冷的河水,用肩膀硬生生扛起了桥板,确保重型火炮得以按时通过。
当先锋营侦察兵李二狗最终在高地上举起望远镜时,他所看到的腊戌城外日军的新防线,正是113团全体将士用这样的勇气、智慧与牺牲换来的战果。
消息传回,李锦和孙立人均感欣慰。
“打得好!113团行动果断,协同有力,为大部队进军赢得了宝贵时间!”李锦嘉奖道。
孙立人立即命令新一军主力,沿着113团鲜血和汗水开辟的安全通道,迅速南下,在腊戌城外展开兵力,准备发起对这座缅北重镇的最终攻击。
通往腊戌的公路,这条战争的动脉,在中国驻印军工兵和先锋部队的奋力保障下,终于恢复了畅通。满载士兵、坦克、火炮和补给的车队,沿着这条用勇气和智慧打通的道路,浩浩荡荡驶向最后的战场。兵临腊戌城下的时刻,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