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声依之前所得“地下密道图”,选竹林密道设伏——图中标注此处是倭寇残部藏匿点,他还将玄武密钥藏于怀中;冷千绝正带领铁血旗排查地宫炸药,刚清完西侧炸药就闻密道打斗声,遂带五名弟子赶来;唐不语怀中的丙字库钥匙,是从魏国忠身上搜出的破阵关键,按同盟定策由他守护;张都尉则依同盟约定,带边军守地宫入口,还备了“破邪油”,以防倭寇偷袭。
晨光如碎金,泼洒在观星台层叠的飞檐之上,将昨夜残留的邪雾染成一片诡异的淡红。祭台顶层的活祭阵暗了大半,那道猩红血纹凝固在四成五的位置,像一笔算不清的陈年旧账,透着未尽的凶险。青铜税典的金光仍在石缝间流转,将玄铁笼上干涸的血渍烘成淡灰。风过处,扬起细碎的尘埃,混着金线莲清苦微甘的气味,构成了战后暂歇的独特底色。
王振声怀揣那张来之不易的“地下密道图”,心如擂鼓。图中朱砂标注的竹林密道,正是倭寇残部藏匿之处,也是他精心设伏的舞台。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枚冰凉的玄武密钥——那是魏国忠交予他,用以在最后关头启动地宫终极机关的凭仗。与此同时,冷千绝正带领铁血旗弟子在地宫深处排查炸药,刚清理完西侧隐患,便听得密道方向传来隐约的打斗声,他心头一紧,立即点齐五名精锐弟子,提枪赶往声响来源。唐不语则小心翼翼地将那枚从魏国忠身上搜出的丙字库钥匙贴身藏好,按照同盟定策,守护这破阵关键是他的职责。张都尉依同盟约定,率领边军严密封锁地宫入口,身旁堆放着十余桶“破邪油”,以防范倭寇可能的垂死反扑。
另一侧,少林武僧们押解着镣铐叮当作响的魏国忠,沿着残破的石阶向破庙行去。武僧们的念珠转得飞快,低沉的“往生咒”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魏国忠那身象征权柄的绣金蟒袍虽沾满泥污,却依旧挺着腰杆,他不时扭头,阴鸷的目光瞥向祭台方向,眼底深处是未曾熄灭的怨毒火焰。“尔等休要得意!”他嗓音嘶哑,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王振声必来救咱家!待到那时,尔等这些江湖草莽,尽数要成我活祭阵的祭品!”
“闭嘴!”领头的武僧玄空低喝一声,手中禅杖猛然顿地,震得魏国忠一个趔趄,险些扑倒。“你这阉贼,通倭害童,天怒人怨,谁还会来救你?”魏国忠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一丝黑血自齿缝溢出——是之前藏在牙囊中的剧毒,他却未敢吞下,只用作虚张声势的筹码:“等着瞧吧,陆九章那黄口小儿,早晚要栽在那把钥匙上!”
祭台底层,冷千绝正带着铁血旗弟子清理影盟残部。绝灭枪的枪尖还沾染着破邪油的暗红光泽,他枪尖一挑,一块断裂的玄铁盾应声翻开,底下赫然藏着一个断了腿的影盟杀手。那杀手挣扎着要去摸腰间的毒烟弹,冷千绝的枪尖已如毒蛇般抵住其咽喉,声音冷冽如冰:“说,王振声逃往何处?”杀手却突然爆发出癫狂的笑声,黑血不断从口中涌出:“九千岁…早有明示…钥匙…钥匙会让你们死得更惨!”话音未落,便已气绝身亡。
冷千绝眉头紧锁,将长枪扛在肩上,枪杆上“守江湖”三个刻字泛着幽冷的微光。“弟兄们仔细搜,莫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沉声下令,目光锐利地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王振声这狗贼,定然就藏在附近。”铁血旗弟子们纷纷应和,刀光掠过碎石,发出“叮叮”脆响,仿佛在清点这场惨烈战役后所剩无几的残余人马。
星脉锁旁,沈青囊正蹲在地上,耐心地为那些刚刚苏醒、惊魂未定的困童们涂抹金线莲膏。陈阿宝紧紧抱着那面护身符,符面的绿光尚未完全褪去,此刻正贴在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女孩眉心。女孩眉宇间的青黑之气正缓缓淡化,她小声嗫嚅着:“沈大夫…我想娘亲了…娘亲说过,江湖人都是好人,这话…果真不假。”沈青囊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嘴角漾开一抹宽慰的笑意:“对,你娘亲说得对。我们定会平安带你找到娘亲。”
药农李伯蹲在一旁,正忙着熬制金线莲汤。陶罐里的汤水泛着奇异的淡蓝色,清冽中带着微苦的药香飘散开来:“沈大夫,这些孩子刚醒,身子虚,得好好补补。俺这汤里特意加了冰渊的寒泉水,最能稳心安神。”沈青囊刚要开口道谢,鼻翼却微微翕动,一股极其熟悉、若有若无的墨香钻入鼻腔——绝非江湖人常用的松烟墨,而是司礼监特供的“龙脑墨”!这气味,与前三卷中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人皮幽冥簿”上的墨痕如出一辙!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射向观星台东侧的山道,只见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汉子,正脚步匆匆地向这边赶来。
“陆宗主!”那汉子带着急促的喘息声喊道。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他脸颊上有一道新鲜的划伤,正渗着血珠,怀里紧紧揣着一封蜡封的密信,腰间赫然别着一枚青铜狼头符——这正是蓟州卫边军的标识,冷千绝父亲旧部张都尉麾下人马常用的信物。
汉子快步跑到陆九章面前,弯腰行礼,气息尚未平复:“陆宗主,小的是张都尉派来的联络员。张都尉探查到,观星台后山的竹林里,藏着影盟的一处秘密通道,佐藤三郎的残部就隐匿其中。张都尉担心他们趁机遁走,特命小的带来捷径,引您前去,趁其不备,将其一网打尽!”
陆九章刚从祭台下来,青布劲装的袖口还沾着些许邪雾凝结的冰冷水珠。他接过密信,指尖仔细抚过蜡封上清晰的狼头印记——纹路与之前冷千绝带来的边军密信上的印鉴分毫不差。而且,那狼头符上还隐隐刻着冷父“守江湖”的枪纹,绝非轻易能够仿造。“张都尉为何不亲自前来?”陆九章看似随意地问道,手中的乌木算盘却微不可察地轻轻拨动了两下,仿佛在无声地核验着这份“凭据”的真伪。
“回宗主话,”汉子连忙解释,同时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张都尉需亲自镇守山坳要道,防备禁军反扑,实在分身乏术。小的前来报信途中,还遭遇了两名倭寇探子,这伤便是与他们搏斗时留下的,好不容易才将他们甩脱。”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后怕,眼神却显得异常沉稳,不似作伪。
“既如此,我们便走一遭。”陆九章收起算盘,对一旁的赵三吩咐道,“赵前辈,烦请您带领药农和武僧兄弟们,继续护送这些孩子返回破庙,路上务必小心,切勿出了岔子。我带唐不语和三名丐帮弟子,随这位兄弟去后山清理倭寇残部,事毕即回。”
赵三闻言,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住了腰间的镖刀,刀鞘上的铜环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叮当脆响。这把镖刀跟随他走南闯北三十年,当年护镖银时斩过凶悍马贼,如今虽已显老旧,却依旧透着一股历经沙场的狠厉劲道。“陆宗主,你千万小心!王振声那阉贼尚未落网,谨防其中有诈,中了他们的埋伏。”
“放心,我心中有数。”陆九章拍了拍赵三宽厚坚实的肩膀,又转向沈青囊,“沈大夫,星脉锁这边和孩子们,就拜托你了。若有任何异动,即刻使用护身符传讯。”沈青囊郑重点头,指间一枚金针灵活地转了个圈:“陆宗主放心前去,沈某定当竭尽全力,护孩子们周全。”
那汉子见陆九章应允,眼中飞快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色,立刻躬身引路:“宗主,请随小的来。密道入口甚是隐蔽,需得穿过前方这片竹林。”他举起一个用油纸包裹的简易油灯,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然而,在路过沈青囊身边时,他却有意无意地加快了步伐,仿佛生怕被这位嗅觉敏锐的神医嗅出什么异常。
沈青囊盯着汉子略显仓促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那龙脑墨的气味虽极其淡薄,却绝难逃过他的感知——王振声伤口残留的墨迹、魏国忠蟒袍上沾染的司礼监墨香,乃至前三卷“人皮幽冥簿”上的墨痕,皆与此同源!此墨乃司礼监专属,区区边军信使,如何能用得上?他刚要开口提醒陆九章,却见陈阿宝怀中的护身符毫无征兆地剧烈颤动起来,符面泛起微弱的红光,笔直地指向那汉子的方向!“沈大夫!”陈阿宝惊惶地低呼,“符咒示警…此人身上有邪气!”
沈青囊心头猛地一紧,刚要迈步追上去,衣袖却被一只小手拉住——一个刚涂完药膏的困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眉心的青黑虽淡去些许,脸色却依旧苍白虚弱:“沈大夫…我…我头好晕…”沈青囊只得强行压下心中的焦灼,先俯身稳住孩子,掏出金针精准刺入其合谷穴。然而,他的内心却如同被烈火灼烧——那汉子绝对有问题!陆宗主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这边,陆九章一行人已跟着那汉子步入幽深的竹林。晨曦透过茂密的竹叶,洒下斑驳陆离的光点。脚下的枯枝败叶被踩得沙沙作响。汉子走在最前,油灯昏黄的光晕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晃动,映出前方一道被厚厚藤蔓几乎完全遮蔽的山缝。“宗主,密道入口就在这里面,”汉子回头说道,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空洞,“里面漆黑,小的走在前面带路,诸位请紧跟灯光。”
他率先钻入山缝,陆九章、唐不语以及三名丐帮弟子紧随其后。密道内果然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那盏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映照出两侧潮湿滑腻的石壁,壁上还残留着影盟刻画的狰狞骷髅标记。汉子的脚步有意放得缓慢,仿佛在刻意等待着什么。陆九章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这密道未免太过顺畅,连一处像样的机关都未曾遇到,简直就像是一条被人精心布置、请君入瓮的“明路”。
“小心!”陆九章突然暴喝一声,几乎是同时,两侧石壁传来密集而尖锐的“咻咻”破空之声!数十支泛着黑绿幽光的毒箭,从隐藏极佳的暗格中激射而出,如毒蛇般直取众人要害!
“是埋伏!”三名丐帮弟子反应极快,怒喝声中,竟毫不犹豫地飞身扑上,用血肉之躯构筑成一道人墙,死死护住陆九章和唐不语。“噗噗”几声闷响,淬毒的箭矢无情地穿透了他们的胸膛,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溅在冰冷的石壁上,宛若骤然绽放的凄艳红梅。为首的丐帮弟子名叫石敢当,乃是鲁尺长老的亲传徒弟,他强忍着剧痛,口中不断咳出鲜血,双手却仍死死按住没入胸膛的箭杆,用尽最后气力嘶喊道:“陆宗主…快…快破了他们的埋伏…”
眼见弟兄为自己舍身赴死,陆九章眼眶瞬间泛红,一股炽烈的怒火直冲顶门!他“铮”地一声拔出青钢剑,雄浑内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剑脊之上竟隐隐泛起青铜税典流转而来的金色光晕:“清算剑诀第一式——明察秋毫!”剑招应声展开,招式并不华丽,却如同最精密的推演在拆解对手的破绽,每一剑都精准无比地挑开、格挡后续袭来的致命箭雨,没有丝毫偏差。“这些毒箭便是伪证奸计,今日必要一笔笔,彻底清除干净!”
唐不语亦是目眦欲裂,他迅速掏出算盘,将怀中仅剩的一点破邪油尽数涂抹在算珠之上,随即指尖猛地一弹——三枚浸润了破邪油、泛着不祥红光的算珠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打在右侧暗格的机关枢纽之上!算珠不仅力道惊人,其上附着的破邪油更让接触到算珠的倭寇手臂瞬间泛起焦黑,惨叫着失去战力。暗格内部传来“咔嗒”一声脆响,机关被卡死,右侧的毒箭顿时为之一滞。“陆宗主,左侧暗格就在您左后方三步之处!算珠仅能暂时卡住机关,速战速决!”
暗格中潜伏的倭寇见机关被破,咒骂着冲杀出来。共计五人,皆手持淬毒的武士刀,刀锋挥舞间带起腥甜刺鼻的瘴气,显然刀上涂抹了剧毒。“八嘎!你们已中埋伏,死路一条!”为首的倭寇嘶声怒吼,手中长刀挟着恶风,直劈陆九章肩颈!
陆九章身形微侧,险险避开刀锋,手中青钢剑顺势疾刺,直取倭寇持刀的手腕——这正是对敌时专寻破绽要害的手法,剑招刁钻,专攻对方破绽。“尔等倭寇,便是这江湖中最污秽的奸邪之徒,今日,定要将尔等连根拔起,彻底清算!”剑风凌厉扫过,那倭寇只觉手腕一凉,长刀“当啷”落地,腕上已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唐不语趁机欺身而上,手中铁算盘势大力沉地砸向另一名倭寇的膝盖。那倭寇腿一软,刚要挣扎起身,却被濒死的石敢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抱住双腿!“陆宗主…快…杀了他…”石敢当嘶哑地喊出最后一句,头颅一歪,气息彻底断绝。
目睹弟兄壮烈牺牲,陆九章心中痛如刀绞,剑招愈发狠厉决绝。第二剑便精准挑飞了另一名倭寇的兵刃,第三剑如影随形,冰冷的剑尖已死死抵住其咽喉:“说!王振声藏在何处?!”那倭寇却突然面露癫狂之色,咧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黑血不断从口中涌出:“九千岁…神机妙算…定会拿到钥匙…开启活祭阵…你们…统统都要死!”
就在此时,那名带路的汉子见局势失控,猛地转身向密道深处狂奔——动作仓促间,他外面的灰布短打被粗糙的石壁勾住,“嗤啦”一声撕裂,竟露出了内里司礼监特有的黑色官服衬里!
“王振声!果然是你!”陆九章厉声大喝,刚要提气追赶,却见一道耀眼的金芒自密道入口处如流星般激射而至,“夺”的一声,一枚细长的金针精准无误地钉在了王振声脚前半步之遥的地面上,入石三分,针尾兀自颤动不已!
“王振声,你还想往哪里逃?!”沈青囊清越的声音随之传来。他终于安顿好那名突发不适的困童,带着陈阿宝及时赶到。沈青囊手持金针,针尖在油灯光线下闪烁着寒芒,遥遥对准王振声周身大穴:“你伤口残留的龙脑墨尚未洗净,司礼监的走狗,怎会成了边军信使?前三卷‘人皮幽冥簿’上的墨痕,与你身上的气味同出一源!你以为,这等拙劣伎俩,能瞒得过我?!”
王振声脸色骤然剧变,狰狞之色浮上面庞。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柄玄铁短尺,身形暴起,出人意料地并非攻向陆九章或沈青囊,而是狠毒地砸向因受伤而行动稍滞的唐不语——唐不语怀中,正揣着那枚从魏国忠身上搜出的丙字库钥匙!这正是王振声此行伪装潜伏、不惜以身犯险的最终目标!“把钥匙给咱家交出来!”
“小心!”陆九章反应极快,青钢剑疾挑而出,意图格开玄铁尺。然而王振声这一击蓄谋已久,又快又狠,剑尖虽堪堪碰到尺身,却未能完全阻挡其去势。尺尖带着凌厉劲风,狠狠擦过唐不语的丹田气海!唐不语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沁出豆大的冷汗,但他却咬紧牙关,双臂死死抱住怀中的钥匙,仿佛那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同盟定策时早已言明,此钥匙既能破除邪恶的活祭阵,亦可能启动王振声觊觎已久的晶簇秘库,若在此刻被夺,众人浴血奋战才定下的终策便将前功尽弃!他强忍着丹田处传来的撕裂般剧痛,奋力将钥匙往衣襟更深处塞去,声音颤抖却异常坚定:“陆宗主…钥匙…绝不能丢…这是‘破阵关键信物’…丢了…就再也破不了活祭阵这邪祟之患了…”
王振声见偷袭未能得手,心知已失先机,当即毫不犹豫,转身猛地撞向密道侧壁——那里竟有一道隐藏的侧门,乃是他早就预留好的退路。“陆九章,你给我等着!钥匙,杂家早晚必会到手!待活祭阵彻底激活之时,便是尔等的死期!”怨毒的诅咒在幽暗的密道中回荡,话音未落,他人已如鬼魅般消失在侧门之后的竹林深处。
冷千绝听到密道内异常的打斗与呼喝声,心知有变,立刻率领铁血旗弟子火速赶来。踏入密道,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石敢当等三名丐帮弟子倒在血泊中、已然气绝的尸身,以及倚靠着石壁、面色痛苦却仍死死护住胸口的唐不语。冷千绝的双拳瞬间攥得骨节发白,绝灭枪携着滔天怒火重重顿在地上,震得周遭碎石四溅飞射:“王振声你这该千刀万剐的狗贼!下次若让某撞见,定将你碎尸万段,以慰弟兄们在天之灵!”
陆九章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一股温和的内力输入唐不语体内,仔细查探其伤势——丹田处一片黑紫,显然是被玄铁尺的阴狠劲力震伤,短期内恐难再动用内力。他轻轻拍了拍唐不语的肩膀,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与痛惜:“辛苦你了…钥匙无恙便是万幸。你这‘守钥功臣’,务必好生休养,后续诸多事务,还需倚仗你来相助。”
唐不语倔强地咬着下唇,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那枚丙字库钥匙——那是一枚古朴的青铜钥匙,上面雕刻着神秘的玄武图腾,此刻还沾染了一丝金线莲膏的清苦香气。“陆宗主…这钥匙…是破除活祭阵的关键…绝不能让王振声…得手…我没事…休息几日…便能继续…彻查奸邪…”他每说几个字,都因牵动伤势而微微喘息,眼神却依旧清澈而坚定。
鲁尺长老也闻讯赶来,这位向来豪迈豁达的老者,此刻亦是老泪纵横。他默默脱下自己陈旧的袈裟,动作轻柔地盖在石敢当三人犹带不屈面容的脸上,苍老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低声诵念着往生咒文:“我的好徒弟…你们安心去吧…老叫花子在此立誓,定要为你们报此血仇…王振声那阉贼…老叫花子穷尽天涯海角,也绝不放过他…”
陆九章凝视着地上为国捐躯的弟兄,又看了看身旁重伤却意志不屈的唐不语,内心深处,第一次不受控制地泛起了强烈的动摇与自我质疑。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串陪伴他历经无数风波的乌木算盘,冰凉的算珠正发出极其轻微的颤动,仿佛在无声地叩问他的心扉:是否是自己过于执着于所谓的‘江湖规矩’与‘行事信条’,凡事必求探查分明,才致使这些信任他、追随他的弟兄们,最终成了这场纷争中无法挽回的牺牲?回想之前对付魏国忠时,自己总将‘道义不可违’挂在嘴边,可如今,坚守道义的代价,竟是如此鲜活的生命…
“陆宗主,切勿过于自责。”沈青囊缓步走近,递上一瓶精心调制的护心丹,“王振声此人狡诈如狐,以真假难辨的狼头符制造伪证,换作任何人,在此情境下都难免信以为真。况且,石敢当诸位弟兄…是为了守护江湖正道、为了保护同伴而牺牲,他们…绝不会责怪于你。”
陈阿宝也抱着那面灵性未失的护身符走了过来,符面散发出的柔和绿光,映照在陆九章写满疲惫与悲怆的脸上:“陆先生,符…符刚才告诉我…说王振声并未逃远,他在竹林里留下了特殊的记号,似乎…是要与什么人在某处汇合。”
陆九章接过沈青囊递来的丹药,小心喂入唐不语口中,然后缓缓站起身,五指紧紧握住那柄沾染了倭寇与同伴鲜血的青钢剑。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仿佛已将那一瞬间的脆弱与质疑彻底压下。“无论如何,王振声这奸贼,必须彻底清除干净!唐不语,你先行随鲁长老返回破庙好生养伤;冷旗主,烦请你带领铁血旗弟兄仔细搜索竹林,务必找出王振声留下的记号;沈大夫,你随我一同查探密道中这些倭寇残部的尸身,或能寻得些许线索。”
众人皆知此刻绝非沉溺于悲伤之时,纷纷领命,各自行动起来。鲁尺长老小心背起虚弱不堪的唐不语,走在返回破庙的路上,口中犹自低声咒骂着王振声的卑劣行径;冷千绝则率领弟子们迅速钻入茂密的竹林,雪亮刀光在翠绿竹叶间频繁闪烁,展开严密搜索;陆九章与沈青囊则转身返回那条刚刚经历血战的幽暗密道,仔细检视那五名毙命的倭寇尸体。
沈青囊在其中一名倭寇贴身衣物内,搜出了半张被揉得皱巴巴的密信。信纸上的字迹潦草,是用日文书写,隐约可辨“丙字库钥匙…祭台地宫…晶簇…”等关键词语。“陆宗主,你看!王振声果然是意图夺取钥匙,前往祭台地宫,想利用那晶簇强行激活活祭阵!”
陆九章接过那半张密信,指尖划过那些扭曲的字迹,沉声道:“晶簇乃汲取天地邪气所成的邪力之源,此前魏国忠便以其滋养母虫,如今王振声又想用它来填补活祭阵的能量不足。看来,这把钥匙不仅关乎破阵,亦能启动阵法,实乃一把双向密钥,我们必须更加谨慎保管。”
他们刚走出令人窒息的密道,便听到陈阿宝在竹林边缘大声呼喊:“陆先生!冷旗主他们找到记号了!是玄铁碎片,和王振声那柄玄铁尺的材质一模一样!”
冷千绝应声从竹林中大步走出,手中托着一块边缘锐利的玄铁碎片。碎片上雕刻着奇异而扭曲的纹路,在日光下泛着不祥的幽黑光泽。“陆宗主,你看这纹路…与我们在北漠矿洞深处所见晶簇上的纹路极为相似!王振声定然仍与倭寇暗中勾结,意图利用晶簇与钥匙,再掀风浪!”
陆九章凝视着那块玄铁碎片,又看了看手中的半张密信,心中已然明了:“王振声这是在玩弄两面三刀之计,一面与倭寇合作谋取晶簇,一面又想抢夺钥匙控制活祭阵,其野心,是想成为第二个魏国忠,甚至取而代之!我们必须尽快返回破庙,将钥匙妥善藏匿,再共商应对之策。”
众人不敢耽搁,立即动身返回破庙。此刻晨光已然大盛,但竹林间的风却依旧带着料峭寒意。陆九章走在队伍最后,忍不住回头望向那条吞噬了三条忠魂的密道方向。石敢当三人的身影仿佛仍在眼前,如同三笔用鲜血书写、尚未彻底了结的沉痛血债。他暗暗握紧拳头,在心底立下誓言:下次若再遭遇王振声,无论面临何种“江湖道义”束缚,都定要先下手为强,彻底清除这颗危害江湖的奸邪之徒,绝不能再让任何一位弟兄,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然而,陆九章并未察觉,在竹林深处,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槐树之上,一道如同毒蛇般的身影正悄然潜伏。王振声死死盯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手中紧握着另一块相似的玄铁碎片,眼底翻滚着刻骨的怨毒与不甘。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诡异的弧度,无声地喃喃自语:“陆九章…你以为找到区区记号,便算是赢了?殊不知,杂家早在破庙附近埋下了‘蛊虫追踪之术’…只要那把钥匙靠近,子蛊便会自动向母蛊报信…待到那时,钥匙…终究还是杂家的囊中之物…”
破庙之内,暂时得以安歇。唐不语虚弱地躺在铺着干净稻草的席位上,鲁尺长老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涂抹治疗内伤的金线莲膏。获救的困童们在院子里相互依偎,低声说着话,李伯熬制的金线莲汤散发着令人安心的香气。陆九章将那枚关乎成败的丙字库钥匙郑重交予沈青囊保管。沈青囊取出金针,在钥匙表面迅速刻画下一道细微而繁复的印记,解释道:“此印记可防追踪窥探,陆宗主放心,钥匙由我贴身收藏,绝不让王振声有可乘之机。”
冷千绝大步走入庙内,手中拿着一张刚刚在竹林搜索时发现的地图:“陆宗主,此乃王振声遗落的祭台地宫结构图,上面明确标注了晶簇库的位置!他竟是打算炸毁晶簇库,利用晶簇瞬间释放的庞大阴邪之力,强行将活祭阵激活!”
陆九章展开地图,指尖沿着标注的路线缓缓划过,面色凝重:“晶簇库乃是极高险地,必须加派得力人手把守。冷旗主,烦请你即刻带领铁血旗精锐前往祭台地宫,严防王振声炸库;沈大夫,你继续照看孩子们,并着手熬制一些解毒蛊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鲁长老,请您率领丐帮弟子在破庙外围布防,谨防王振声偷袭;我与陈阿宝再去查探一番竹林中的记号,看看能否发现他还有其他同党接应。”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陈阿宝怀中的护身符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符面甚至裂开一道细缝,迸发出刺目的红光!“陆先生!不好了!护身符示警…破庙附近有大量蛊虫活动!是王振声暗中布下的!它们…它们正在向钥匙所在的位置聚集!”
陆九章脸色骤变,瞬间掏出算盘,指尖疾速拨动,厉声道:“不好!王振声是以蛊虫为眼线,意图追踪定位钥匙所在!沈大夫,速将钥匙取出,用金线莲膏涂抹一遍,此膏或能干扰蛊虫感应!”
沈青囊不敢怠慢,立刻掏出钥匙,李伯也急忙递上药膏。然而,就在药膏刚刚触及钥匙表面的刹那,破庙之外已然传来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之声——那是无数子蛊振翅爬行的声响,正从四面八方朝着破庙汹涌而来!
“陆宗主!蛊虫!好多黑色的蛊虫!” 一名负责警戒的丐帮弟子举着火把,惊慌失措地冲入庙内大喊。
陆九章“唰”地拔出青钢剑,挺身走到庙门之前。只见门外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的子蛊如同潮水般涌来,看得人心中发怵。他的眼神瞬间冰冷如万载寒冰:“这些蛊虫,便是那‘蛊虫余孽’,今日,定要将它们彻底清理干净!鲁长老,速以破邪油浇灌火把,此油可有效焚烧蛊虫!沈大夫,以金针射其头部,那是它们的‘命门’所在!诸位,随我一同迎敌,绝不能让任何一只蛊虫靠近钥匙!”
一场新的、更为诡异的战斗,骤然在破庙之外打响!熊熊燃烧的火把映照着众人凝重而坚定的脸庞,剑锋破空之声、金针飞射之音、蛊虫濒死的嘶鸣与振翅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极为怪诞而激烈的乐章。陆九章挥剑斩向汹涌而来的蛊虫,心中却如明镜般清楚:眼下这一切,恐怕仅仅是王振声的试探之举,真正的、决定生死存亡的决战,还在后面。而那把看似不起眼的丙字库钥匙,便是这场终极对决的核心所在。一旦有失,满盘皆输!
在战斗的短暂间隙,陆九章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片幽深的竹林,仿佛能穿透重重竹影,看到王振声那隐匿于黑暗中的狰狞面孔。他握剑的手更紧了几分,于心中默念:王振声,无论你还有多少阴谋陷阱,布下多少诡计,我陆九章在此立誓,定要将你这颗危害江湖的心腹大患彻底清除,以此告慰石敢当等弟兄的在天之灵,为这天下江湖,守住最后一道不容逾越的规则底线!
然而,忙于御敌的陆九章并未发现,在破庙那略显残破的房梁阴影处,一只毫不起眼的黑色小虫正静静趴伏着,其敏锐的触角,始终精确地对准着下方沈青囊怀中钥匙的方向,正发出一种人耳难以捕捉的、极其细微的“嗡嗡”声——王振声精心布置的蛊虫追踪之术,已然成功锁定了钥匙的精确位置。一场围绕着这把关键钥匙的、更加凶险诡谲的生死较量,其实,才刚刚拉开它沉重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