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山裂缝之内,是另一个世界。
手电光柱刺破浓稠的黑暗,照亮了湿滑冰冷的岩壁。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带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霉菌、腐朽物和某种奇异腥甜的气息,正是石岩提到的蛊毒瘴气的前兆。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布满了滑腻的苔藓,稍有不慎就会摔倒。裂缝深处,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更添几分幽寂。
“这地方,真他娘的不是人待的。”王胖子紧了紧衣领,感觉那股阴寒之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少废话,注意脚下和头顶。”胡八一低喝道,他一手举着手电,一手紧握着工兵铲,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石岩的地图只标注了入口附近的大致走向,再往里就是一片空白,每一步都需要他们自己探索。
张九歌走在队伍中间,双眸中清光微闪,“望气”之术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干扰。混乱的阴煞之气、污秽的蛊毒之气以及地脉中某种狂暴的能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混沌的泥沼,让他难以清晰感知远处的具体情况。他只能勉强分辨出,那股阴煞之气的源头,似乎来自裂缝的深处,也就是瓶山的腹地。
Shirley杨则更关注环境细节。她发现两侧的岩壁上,除了天然形成的纹理,偶尔会出现一些模糊的、似乎是人工开凿的痕迹,还有一些早已褪色、难以辨认的诡异符号,与苗寨中看到的纹饰有些相似,但又更加古老狰狞。
“这些痕迹……可能比元代更早。”她低声对张九歌说道。
四人沿着裂缝小心翼翼地向内推进了约莫一里多地,前方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向下,深邃不知通往何处;另一条则较为平缓,似乎通向山腹侧面。
“走哪边?”王胖子看着两条黑漆漆的通道,有点发怵。
胡八一拿出石岩的地图,对照着眼前的地形。地图上只画到了这个岔路口,并未标明方向。“地图没用了,得靠我们自己判断。”
张九歌凝神感知了片刻,指向那条较为平缓的通道:“这边的阴煞之气相对‘陈旧’一些,更像是长期积累形成的。而向下那条……气息更加‘新鲜’和‘活跃’,可能更接近某些……活物的巢穴,或者能量源。”
考虑到他们首要目标是寻找元代将军墓和蛊师遗迹,而非直接挑战未知的危险,胡八一点头同意:“那就走平缓的这条。”
进入侧面的通道,环境变得更加复杂。通道时宽时窄,有时需要侧身才能通过,头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下。周围的岩壁上开始出现更多人工痕迹,甚至能看到一些残破的、嵌入岩壁的青铜灯盏,只是里面的灯油早已干涸。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这里确实有人工修筑的痕迹。”胡八一精神一振。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通道尽头出现了一扇半掩着的、巨大的石门。石门由整块青石雕成,厚重无比,上面刻满了飞禽走兽和征战厮杀的浮雕,风格粗犷彪悍,带着浓烈的元代特征。石门虚掩着,留下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里面黑漆漆的,透出更加浓郁的阴寒死气。
“是墓门!”王胖子眼睛一亮,“总算找着正主了!”
胡八一却没有立刻进去,他示意大家停下,从背包里拿出蜡烛。这是摸金校尉的老规矩,入墓室,必先在东南角点一支蜡烛,如果蜡烛熄灭,需立刻退出,不可取一物。
“老胡,你还信这个?”王胖子嘀咕道。
“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胡八一严肃道,他走到石门缝隙前,小心地将蜡烛放在东南角的位置,用火柴点燃。
昏黄的烛火跳动了几下,稳定地燃烧起来,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可以进了。”胡八一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他率先侧身钻进了石门缝隙,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石门之后,是一条更加宽阔的墓道。墓道两侧墙壁上绘着色彩斑驳的壁画,描绘着墓主人生前征战的场景,虽然受潮严重,但依旧能感受到那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陶罐和锈蚀的兵器。
“这元将军,看来真是个猛人。”王胖子看着壁画上那个骑着高头大马、挥舞长刀的巨大将领形象说道。
张九歌却注意到,在这些元代壁画的下方,某些墙角的基底处,似乎覆盖着更加古老、更加诡异的暗红色纹路,那纹路扭曲盘绕,如同某种活着的虫豸,与他们在黑水城和驿站见过的党项符文风格迥异,却带着类似的邪异感。
“看那里,”他指着墙角那些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暗红纹路,“这下面,还有更早的东西。蛊师遗迹的痕迹,可能就在这元墓的下面!”
这意味着,他们可能要穿过这座凶险的元代将军墓,才能抵达更深处的目标。
四人沿着墓道谨慎前行,走了约莫百米,前方再次出现一扇石门。这扇门比入口那扇要小一些,但保存得相对完整,门上没有浮雕,只有两个狰狞的青铜兽首门环。
胡八一再次拿出蜡烛,在东南角点燃。烛火依旧稳定。
他试着推了推石门,石门纹丝不动。
“好像从里面闩上了。”胡八一皱眉。
“让我来!”王胖子自告奋勇,活动了一下肩膀,准备用蛮力撞开。
“等等!”张九歌突然出声阻止,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两只青铜兽首门环。在他的“望气”视野中,那兽首口中隐隐有极其细微的、几乎与周围阴煞之气融为一体的黑绿色气息在缓缓流动。
“门环有问题,”他沉声道,“上面可能淬了剧毒,或者连着某种蛊虫的机关。不能直接碰!”
王胖子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我操!这么阴险?”
Shirley杨仔细观察门环和门缝,说道:“应该有其他开启方法。你们看门轴下方,好像有个不起眼的凹槽。”
胡八一蹲下身,用手电照射那个凹槽。凹槽形状很不规则,似乎需要放入某种特定的东西才能触发机关。
张九歌看着那个凹槽,又看了看手中的古镜,心中一动。他尝试着将古镜的边缘,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凹槽。
就在古镜边缘即将触碰到凹槽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那两只青铜兽首的眼睛,猛地亮起了两点幽绿色的光芒!同时,一阵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从门后的黑暗中传了出来!